眼下费根伯爵被他派去的魔力狙击手吓个够呛，又很快收到来自王都贵族廷议会与联合会的联手调查，虽然这件事受害者仍旧是哈维，但似乎他的存在又一次被完全忽视了。
王族权贵与魔法政客们看中的是这起事件中，涉及的贵族与施法者之间的利益纠纷和武装冲突，这是可以通过持续不断的来回扯皮，攫取到不少满足己方阵营的利益的。
至于真正的受害者嘛……反正也不是出身什么大巫师家族，也并非某位联合会高层的得意弟子，随便发下一封函件安抚一下就行了。
基于哈维已经不是第一次无辜受袭了，所以这次送来的安慰信，还额外附带了一小箱码放整齐的中阶魔石，这算是联合会多年来对亡灵法师最好的安抚待遇了。
“卫兵，通知阿斯达伦先生，我要前往市政部门视察……呃，不要提前通知他们，我们直接过去。”
每天都伫立在书房门口，兢兢业业负责扮演大理石雕像的年轻士兵突然一愣，这是他第一次接到领主大人正式外出的防卫命令。
平时领主大人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吩咐炼金兽仆从，替他煮茶添水，或者去厨房取一些糕点宵夜之类的。
士兵双脚一并，抬手握拳击胸，微微涨红着脸转身离开书房，去往楼下通知正在实验室中忙碌的首席顾问阿斯达伦先生。
等到哈维真的踏出城堡主大门的时候，立刻被等在门口的防卫士兵吓了一大跳。
十二名身材高大健壮的防卫军士兵，背负着魔能枪熟练的将他团团围住，平均一米八个头的荒原壮汉形成一堵四面人墙，让个头稍微矮小一些的哈维，连前方的路都有点看不清楚。
队伍的一前一后还跟着两台身躯庞大的熊型炼金兽，一边喷吐着浓郁的白色蒸汽，一边脚步沉重的跟随着士兵发出的行动指令。
透过人墙的缝隙，哈维还能勉强看到前方不远处，两个端着枪的士兵一边引路，一边大声驱赶着街道上过于靠近的人群。
“领主大人出行，平民立刻避让！不要试图靠近，违者当场逮捕！”
哈维无语的闭了闭眼，一点也不享受这种“土皇帝”待遇。
但他对这些负责自己人身安全的士兵，种种过度反应和行为也表示理解。
毕竟当初被人潜入领地，还差点放冷枪打死的事情，着实让很多忠于自己的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尽快把炼金马车研发制造出来，就可以避免自己再陷入这样尴尬的景象了……”
马车不防弹没关系，哈维自己防弹就行了。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位于市场区旁的市政中心，果然发现两层楼的市政部门口，早早就站了一排人，翘首企盼领主大人的亲临。
这下子哈维不管是“微服私访”还是“突击视察”的打算，都泡汤了。
这还是他第一来市政中心，刚成立这个负责领地日常管理的核心机构的时候，哈维还兴致勃勃的亲手绘制了这座两层楼的水泥建筑图纸。
莱纳今日去了领地西南面的矿区处理工作，繁忙的市政中心只有两名跟随他工作日久的副手，战战兢兢的负责领主大人的视察接待工作。
哈维看着这两人略微有些眼熟，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他俩都是第一批被皮尔斯营救回领地的流民。
相比后面源源不绝加入领地的大批贫民，莱纳明显更信任看重他们这批最初就加入领地的元老级流民。
身份干净没有跟南境的贵族牵扯上关系，不管是领主哈维还是莱纳、皮尔斯等人，对他们这二十来个人来说，都是有过救命之恩的，更别说后面还免费为他们提供治疗、食物和住所，足以让他们长久保持对领主的感激和忠诚。
因此莱纳在哈维的默许下，将他们尽数安排到领地各个紧要的管理和生产机构中，成为最初的一批实权官员。
接待哈维的这两位，则是在阿斯达伦坚持不懈的夜间扫盲学校中，成绩相对优异的，所以莱纳直接让他们跟随自己，处理一些重要的管理事务。
“领主大人，一层大厅我们设置了市民事务接待处，负责处理领地内所有日常的管理工作。”名叫橙皮的中年官员条理清晰地向哈维介绍道，“这个工作组，是专门负责流民收容和身份审查的……”
“这个工作组，是负责便民市场管理的……还有这个工作组，专门负责领地内所有工厂生产项目的……”
哈维一边听着汇报，一边随口问道：“那负责免费教育和医疗的部门，设置在哪里？”
另一个稍微沉默一些的年轻官员立刻接话道：“大人，都在楼上，医疗组和教育组的同僚们，更喜欢安静的工作环境，而且他们平日也很少呆在市政部，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和医疗院里……”
哈维点点头，表示这种办公模式他很满意。
毕竟当初只是随口简单提了几句设想，没想到阿斯达伦和莱纳两人就能把它捣鼓的如此井井有条，不得不说处于绝对理性模式的炼金生命，是处理政务和辅助管理工作的最优人选。
“你们的长官，莱纳总长，有跟你们提到过，我最近下达的新命令吗？”哈维停下脚步，站在大厅正中，依旧保持被士兵团团围住的状态。
橙皮从两个健壮士兵的身体缝隙中，略有些艰难的将头部挤了进去，满脸堆笑的回答：“领主大人，莱纳总长三天前就已经向我们宣告过了，有关于单独设置一个巡查部门，负责领地内各种违法乱纪的事件稽查工作的……”
年轻一些的官员也跟着愣愣的把头挤进人堆，冷静的补充道：“大人，新的巡查部门办公场所，已经交办给建设部负责选址了，现在就剩下部门命名的问题，您看……”
哈维略有些尴尬的抬手分开围住的士兵，“我已经想好了，新的部门，就叫警察厅。”
第119章 魔石蒸汽机
清晨的寒鸦镇依旧被一薄雾笼罩，冬雪即将融化带来的冰冷空气让整个镇子都显得格外冷清。
一列商队车马缓缓从镇子中驶出，朝着距离寒鸦岭山脚最近的一处猎户村庄行去。
商队首领坐在四轮马车上，远远就看到村庄口站着几个人在踮脚朝他们挥手。
“乔治桑托斯会长！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到了。”为首的中年男人上前微笑寒暄道。
脸颊圆胖，身材略微有些浮肿的龙石商会副会长摇摇头，苦笑道：“哈维法师……呃不，哈维领主拒绝了我前往拓荒领的请求，但又联络我来货栈与你们碰面……”
这年头的行商环境并不像后世那样安全便捷，大部分防卫力量薄弱的商队，根本不敢轻易跨越所属国的界限，东奔西跑的四处行商。
像龙石商会这样享誉南大陆的庞大商会并不多见，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自身供养了一支血脉武士保镖团，并且与诸国贵族和联合会都关系匪浅。
中年男子脸上笑容丝毫不减，招呼桑托斯进入货栈内稍作休息，同时神神秘秘的低声透露道：“哈维大人请您来，自然是有好东西想要和您分享，毕竟在经商挣钱这条道儿上，您才是真正的行家……”
桑托斯抿了一口温热的麦酒，矜持道：“哈维领主跟我们商会的关系自不必多说，不过如果是像上次香皂那种生意，我认为还是当面洽谈更合适，毕竟利润丰厚，需反复商讨签订契约……”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荒原苦寒，你也知道哈维大人是身体娇贵的施法者，这不，最近因为过于操劳，又不幸患上了风寒，所以才派我作为代表。”
他转头向货栈的年轻伙计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立刻抱来一个木盒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男人将它打开后，露出里面码放的两颗留影魔石。
“魔石？这是什么意思？哈维大人前些日子还曾向我收购魔石，怎么现在想要反过来卖给我了吗？”桑托斯微微皱眉，疑惑询问道。
魔石生意涉及触犯联合会的垄断利益，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涉足的，除非是类似哈维这样高价收购，且总量不大的情况，毕竟任何大型商会私底下，都有一些特殊的走私渠道。
“不，如果只是魔石，就不会劳烦您跑一趟了。”中年男人轻轻捻起其中一块，将它承载的影像记录展示给桑托斯。“请看……”
那是一台被放置在地面的金属盒子一般的造物，整体漆黑似乎由多个机械零件组装而成，一名技工样子的男人站在它身侧，熟练的拉动盒子上一个长柄操纵杆。
这台庞大沉重的金属盒子立刻发出一阵轰鸣，顶部还喷吐出一股浓郁的白色蒸汽，随即它表面安装的一个巨大的轮盘开始缓缓转动。
带动着附着在上面的浸油皮带飞速旋转，将旁边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矿车拉动，以极快的速度朝机器靠近。
“这……这是炼金造物？探秘会的最新发明？”见多识广的龙石商会副会长睁大眼睛看着这段影像，微微有些诧异。
随后他略带调侃的笑道：“哈维领主不会想用这玩意儿，来替代矿场的人力劳动吧？我们商会在奥兰德也有数座经营不错的矿场，可雇佣一个矿工才需要支付多少钱？”
他指了指画面中那台金属机器，“购买一台探秘会的炼金造物，恐怕足够支付上百名矿工的好几年的薪水了，这从成本上来说，是根本不合适的……”
中年男子没有立刻辩驳，仍旧笑嘻嘻的给他的酒杯中重新添上温热的麦酒，这才缓缓问道：“桑托斯会长，不知道探秘会的类似炼金造物，作价多少？”
桑托斯思索了一阵，谨慎道：“保守估计也要至少500金镑，还有后续的维修保养等诸多麻烦，而且，这种可以替代人力不眠不休工作的机器，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略显嫌恶的低声道：“哈维大人也清楚，探秘会都是一群看关系办事的炼金师。”
中年男子没有接话，反而是拿起另一枚留影魔石，将其中的影像内容展示给桑托斯看。
这回画面中，总算是让桑托斯看到了哈维本尊。
“桑托斯会长！最近还好吗？”画面中哈维顶着两个非常符合他施法者身份的浓重黑眼圈，笑眯眯的坐在一处书房样式的房间内。
“很抱歉无法邀请你来到我的领地，你最近频繁往返灰熊堡和达厄斯，恐怕也有所听闻，我前段时间遭受了疑似周边贵族的武装袭击……”
“你应该已经观看过我想要向你展示的机械造物了吧？怎么样？可以取代人力搬运，实现不眠不休全天工作的强悍机器，你觉得会有商业前景吗？”
桑托斯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的确是技术层面堪比探秘会出品的机械造物，可成本造价恐怕不如直接雇佣矿工……”
影像画面中的哈维仍旧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想你一定在考虑成本和后续维修保养问题对吗？据我所知，探秘会类似的炼金造物，恐怕价格不会低于300金镑，而且他们应该也无法实现量产。”
“那么，如果我诚恳的告知你，我制造的这种机器，售价只要探秘会出品的五分之一，且无需担心后续维修和保养问题……你会选择掏钱购买吗？那些南境大型矿场的矿主，会觉得物超所值吗？”
桑托斯猛地睁大双眼，整个人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100金镑一台？可以替代人力，完成运输工作的炼金造物，这么便宜就能购买？”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负责货栈的中年男子，“哈维领主，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对方似乎早料到他这副表情和态度，“桑托斯会长，领主大人一向和您合作愉快，什么时候有这份闲心来消遣你。”
“这种炼金机器制造起来并不简单，所需的铸铁和各式零件的制造也颇费精力，作价120金镑，其实是仅仅针对您这位优质合作伙伴，给出的特许价格。”
“它的操作十分简单，动力来源也颇为廉价，一枚低阶魔石，就能让它持续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您可以算算它替代人力后，能为矿场节省多少经营成本。”
中年男人缓了缓，在桑托斯一脸焦急的神情下好整以暇的抿了口麦酒，再继续介绍道。
“而且，这种机器的应用场景，可不单单只是矿场，它还可以取代风车和水车，在磨坊中研磨麦粉，可以在您商会中的那些大型货栈内，完成各种庞大货物的吊装和拖运……”
桑托斯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语，“哈维领主目前制造了多少这样的机器，我想把它们全都买下来！”
第120章 工业化的雏形
经过一番隔着法术信使的讨价还价，哈维获得了第一笔“魔石蒸汽机”的采购订单，购买方依旧是来自于老合作伙伴龙石商会。
这笔交易额比起他在施法者论坛割过的韭菜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高。
一台“魔石蒸汽机”作价150金镑，包含机器本体和一套完整的替换备件，以及专门的操作培训。
但是目前刚刚成立的机械工厂产量较低，受限于工人的技术熟练度和铸铁产量，每月最多只能组装出五台合格的成品机器，龙石商会狮子大开口的二十台订单，只能延后到四个月内分批次交货。
但哈维对这笔交易还是非常满意的，足足三千金镑的订单金额，使用的全部材料都是领地自产，来自西南矿区的铁矿运回领地内的炼铁厂直接熔炼铁锭，再转交到铸铁工坊完成各式零件的熔铸，最后统一送到机械工厂进行组装。
这已经是极为完整的一套工业化生产链条了。
抛开人力和原料成本，纯利润可以接近达到百分之五十，让哈维净赚1500金镑。
而且后续设备的维修、零件更换、改造等诸多售后支持，都需要将机器发回拓荒领完成，这笔持续性的收入会随着机器产销量的提升，逐渐扩大收益，并且能为领地提供大量工作岗位，培养出极为成熟的技术工人群体。
拓荒领接收的原本就是生活在北境荒原的流民与奴工，他们世代都居无定所，或是被邪兽人奴役绑定在畜牧的草场上，生下来的后代也是同样的未来，看不到丝毫希望。
大部分人在来到领地之前，都过着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驱使他们劳作和狩猎的并不是发自内心渴求，而是持续不断的饥饿与邪兽人奴隶主的皮鞭和利刃，导致他们生产劳作的效率极为低下，人力损耗也非常高。
南大陆诸国也存在大量失去土地、或被高昂的税负驱使着逃离故土的贫民，被迫转变为农奴身份。
哈维认为，这个时期的社会生产力低下，恐怕就是因为这种不合理且残酷的农奴制度导致的，是实现工业化进程的最大敌人，在自己的领地内必须被废除。
因此所有加入拓荒领的流民，哈维都为他们提供一个改变身份命运的机会，努力工作换取收入，为自己累积资产惠及后代。
或是接受教育，完成从体力工作到技术工作的工种升级，最终实现阶级跃迁。
这其中以正规军中的职业军人，和市政部门的管理人员为典型，他们是最先品尝到阶级跃升红利的一批人，无疑会极大的鼓励后来者踊跃跟随，快速融入到领地的体制生态中。
除了机械厂，后续哈维还打算新建纺织厂、炼钢厂、造船厂、蒸汽马车行等符合工业化发展的诸多生产制造端口。
毕竟单靠哈维一个人靠浅薄的穿越者经验，拼拼凑凑的弄出来一台魔法蒸汽机，是根本无法实现领地的完全工业化的。
况且他前世也并非相关专业的技术人员，连机械设计图都看不懂。
只有拉到足够多的人，参与到工业化产品的制造、运输、销售中来，才能真正掀起这股发展的浪潮。
只要这些基础的产业雏形在领地内出现并走上正轨，后续就会有源源不绝的配套产业应运而生，刚开始放手让他们自由发展，可能会效率低下，产品合格率惨不忍睹，但慢慢的总会熟练起来，培养出合格的职业工人。
只要有了合适的人，哈维就有信心不但实现领地内的各类物资商品内循环，还能再兼顾创收的进出口业务，将自己的商业帝国遍布整个南境诸国。
……
“大人，您要求设置的稽查部门警察厅的办公场所，已经修建完工了，昨日建设部已经完成了内部的细节施工，后续的人员招募……”
莱纳捧着工作记录手册，站在哈维身后絮絮叨叨的汇报着。
“人员招募如何？前来应征的领民人数不够吗？我记得薪酬开得不比农场和工厂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