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愚者”牌。
“怎么样,博尔坎把你也骂了一顿?”
大学生见周明瑞匆匆离开了占卜师学徒所在的位置,以为对方也是被坑了,不由自主地朝着周明瑞露出了一个“叫你听信这家伙的神神叨叨”的表情。
你们大学生啊……
周明瑞能说什么,周明瑞只能笑了笑,然后拿着装有面包的纸袋,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的爆笑声,似乎又是在嘲讽刚刚被占卜师学徒说“近日必有血光之灾”的同伴。
周明瑞已经背过身去,他同样没有发现,那些大学生们爆笑的时候,嘴角咧开的弧度,露出的牙齿,表情的笑容,眼中的嘲弄,他们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他们看着周明瑞向远处走去的身影,依旧相互打趣着,但他们共同扭转着脖子,静静地凝望着,周明瑞离去的背影。
他们的眼眸中,共同印出了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同色燕尾服,五官柔和,气质内敛的身影。
“上午好,“错误”先生。”
“上午好,弗拉梅尔先生。”
第235章初次见面,“错误”先生
金蔷薇街47号,二楼尽头,四室家庭式公寓内。
凸肚窗外,白天的喧嚣声音逐渐加大。
这栋房屋主要的租住对象都是一些大学生,对于刚从廷根大学毕业的克莱恩莫雷蒂来说,哥哥班森和妹妹梅丽莎,前者在为考入廷根大学法律系所开设的校外辅导班奋笔疾书,后者则还在廷根大学附属中学中学习,所以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家庭式公寓内并没有其他人。
廷根大学负责修建的,供给给大学生的公寓隔音效果并不算差,周明瑞也不害怕自己进行“转运仪式”的时候会被这里的其他租客发现,他正在进行来源未知,效果未知的仪式。
“这个世界的邪教徒,可是会被绑在火刑架上的……”
周明瑞苦笑了一声,通过这样一句玩笑话,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和对于尝试的些许怯懦之情。
毕竟,他也无法确定再来一次“转运仪式”,他是否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在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里后,周明瑞没急着进行仪式,反而是先将脑海中浮现的,他之前使用的“福生玄黄仙尊”等用于进行仪式的单词翻译成这个世界对应的古弗萨克语,鲁恩语和赫密斯语。
他打算在原本的中文无法起到作用的情况下,就换一种语言试一试。
毕竟得考虑两界不同,需要入乡随俗的问题。
没准中文不起作用,其他语言就可以呢?
作为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键盘神秘学者,周明瑞相当轻松的就想到了这点。
而这时候,周明瑞不得不庆幸了。
自己所“穿越”的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自杀的原身曾经学过很长时间的赫密斯语,古弗萨克语等语种,并获取过相应的“四六级证书”。
克莱恩莫雷蒂的底子很好,那些艰涩难懂的语言,也还没有还给廷根大学的教授们,能够被周明瑞将相应的记忆串联起来,以此完成掌握。
而原身所学的这些语言,古弗萨克语和赫密斯语则在神秘学杂志上都表明,它们是具备着明显超自然力量的语言。
也就是说,文字和语言本身就具备了一定的神秘学概念。
虽然周明瑞并没有感受到这些语言的“神秘学概念”,到底体现在何处,但试试,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在将“福生玄黄天尊”等句子全部做完相应的翻译之后,周明瑞这才从纸袋里抽出四条黑麦面包,放于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充当“转运仪式”的载体和媒介。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周明瑞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房间中央,他先平静了几分钟,接着才按照自己穿越前尝试“转运仪式”的方式,凝重迈步,逆时针走了四步。
当他开始行走出第一步的时候,脑海中还有些混沌的杂念似乎随着他的步伐,清理一空。
周明瑞低沉的,首先尝试以自己穿越之前的国家的语言缓缓颂念道:
“福生玄黄仙尊……”
“福生玄黄天君……”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走完四步,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之后,周明瑞闭上眼睛,等待着“转运仪式”最后的结果。
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期待,不安,希冀,惶恐和无法明说的情绪。
能回去吗?
“转运仪式”会有效果吗?
在周明瑞闭上眼睛,他便没能看到四周场景的时候。
灵界的深处,那仿佛比灵界的七光更加遥远,似乎凌驾于灵界之上的无垠灰白雾气,在廷根市的某处传来了低低的有了些许的波动,似乎在与裹挟于深处的某个深红星辰取得联系。
现实世界,金蔷薇街47号,一只优雅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坐在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处。
一只血淋淋的眼球咕噜噜的从二楼楼梯口处滚了过来,这栋公寓的主人,房东老太太有些佝偻的背影出现在了走廊楼梯口的位置,她循着自己的眼球,缓步朝着走廊尽头踱步而来。
黑猫转过脑袋,对着向着它的方向走来的老太太“喵”了一声。
“哎呀哎呀,你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太太满脸慈祥,如果不去看她的眼耳口鼻处不断爬进爬出的,半透明的,身上有无数个环节的蠕虫的话,那么这个老太太就是曾经的克莱恩莫雷蒂所熟知的,那个每天早上会亲切敲响大学生的房门,催促他们赶紧上课的普通老太太。
除去房东老太太来了,其他楼层楼,还未离开的大学生们,住客们同样的,他们或是俯下身去,将脸贴在地面上,不断向下挤压,直至脸部变形。
这些将脸部贴合在地面的人,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挤过厚实沉重的水泥地板,看到下方房间里发生的异变。
他们面露惊喜,他们似乎想要通过下方房间的异变,得到什么东西。
又或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们齐手齐脚,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走路,有的干脆爬动着,在墙壁上,在天花板上快速向着走廊的尽头赶去,似乎想要前往二楼,来到那扇房门前。
呆在自己房间里,只是默默挤压自己的血肉试图穿透墙壁的人并不算多,而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英俊,有美貌,也有丑陋。
他们涌动着,一个接着一个,或是走动或是爬动,他们的人数真的太多了,房间里装着的人,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一个房间本不应该住着这么多人,但纵观金蔷薇街47号,这其中的某些房间,像是堆砌破旧人偶的陈旧仓库,里面堆叠的人类四肢百骸全部交叠在了一起层层叠叠,数量惊人。
“诡秘……”
“诡秘之主……”
“要开始了……”
“诡秘之主诡秘之主……”
他们共同发出了嗡鸣,一开始虽然杂乱,却又在后来逐渐统一。
他们走动着,爬动着,如同从楼上涌来了一个人类四肢百骸堆砌而成的浪潮,而当他们来到了二楼,在看到房东老太太沉默的拿起滚落在地上的眼珠时,顿时收了声,不敢惊扰二楼走廊尽头,房间内正在发生的什么。
但他们依旧在低声的窃窃私语。
“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
“诡秘之主诡秘之主……”
房东老太太伸出了一根有些苍老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对着走廊尽头的无数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打扰到客人哦,这很不礼貌。”
他们这才真正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对那无数条从老太太眼耳口鼻中爬进爬出的虫豸们感到畏惧。
房间内,毫无察觉金蔷薇47号内所发生的种种异变的周明瑞,在结束了“转运仪式”之后,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自己房间内的空气像是被填入了某种胶质,变得粘稠而诡异。
紧跟着,周明瑞的耳畔响起了时而尖锐,时而虚幻,时而狂躁,时而疯癫,似乎来自至高的某处的,层层叠叠的恐怖低语声。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可怕低语,周明瑞无法听懂其中的任何一句话,但他却仿佛身形都受到了强烈的吸引,正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吸收,理解和那无数恐怖低语。
他的头再次疼痛,如同钢钉,深深的钉入了自己的脑袋,在里面不断的搅动。
这种搅动,让周明瑞头痛欲死,他已经知道不对,知道这种状态绝对不对!
但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寻求自救的办法,可在受到猛烈的,狂躁的,癫狂的低语声的影响,他怎么都完成不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难道…我就要死掉了吗……”
很快的,周明瑞只觉得自己即将到达承受的极限,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致密的疯狂侵蚀,自己也即将失去反抗的能力。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明瑞眼前一花,紧闭的双眼中,恍惚飘过了一张塔罗牌。
那是一张以某处庄园为背景,一男一女的身后是戴着一枚单片眼镜的,长着翅膀的天使,那天使低垂着眼眉,似乎在注视着面前的男女,慈悲而怜爱的牌。
那是一张,“恋人”牌。
这张牌之中,垂下眼眸望着面前一男一女的天使再一次抬起了脑袋,但却并没有出现被洞穿太阳穴的伤口,只是那枚戴在右眼眼眶当中的单片眼镜,闪烁起了朦胧的,璀璨的光芒。
忽的,周明瑞只感觉那无数的,疯狂的,嘈杂的呓语声正在飞速退去了,周围变得非常安静。
就像是在人声鼎沸的时候,被突然敲下了暂停键一般,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我终于死掉了?”周明瑞不免的有些迟疑。
他又恍惚了片刻,似乎忘记了刚刚浮现于黑暗之中的“恋人”牌。
他紧闭的双眼再一次眨动了起来,而当再次尝试起了睁眼这个动作,这一次,他做的非常轻松。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流淌着无数灰白雾气的世界。
一颗颗深红色的或庞大或微小的“星辰”点缀于灰白色的雾气之中,它们有的藏于深处,有的浮在表面,有的虚幻,有的凝实,似一片星空倒映入了灰白色的无垠大海之中。
看着这片无垠的,广袤的,完全不在理解能力当中的场景,周明瑞半是迷惑半是探索般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触摸自己右侧,一枚浮于表面的深红星辰,试图寻找离开的办法。
可他手指刚触及那颗深红色的星辰,忽然有水纹从他的身上涌出,涌动的水纹波及到了那颗星辰,让其瞬间如同被火焰点燃了一般,亮起了层层叠叠的光晕。
周明瑞被深红星辰上所迸发的光晕吓了一跳,右手慌乱收回,却不小心又碰到了另外三颗或大或小,或虚幻或凝实的深红色星辰。
于是,这三颗深红色的星辰,也跟着荡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无法理解的光晕。
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皇后区。
苏尼亚海,三桅帆船内。
破损的镜子与造型古怪的玻璃瓶相继破碎,灰白的雾气与深红的色泽一瞬间涌动而出,将坐于梳妆台前的金发身影,以及头发如海藻般缭乱的青年笼罩在内。
今日拜访霍尔伯爵的廷根市市长,戴着一顶黑色的丝绸礼帽,对着此时正与他攀谈的霍尔伯爵,忽的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霍尔伯爵当即露出礼貌的微笑,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位具体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只要应承就行了。
位于甲板上的水手收回了注视着甲板上站立着青年的视线,捏了捏右眼眼眶的位置,随后他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什么,收回了捏眼眶的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他看着暴雨倾盆而下的天空,摘下了头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黑色礼帽。
一片灰白的迷雾之上,奥黛丽霍尔恢复了视线,这位贝克兰德的小姐此时又是惊恐,又是迷茫地左右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