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过去。
达索雅繁星此时已经望向老巫师学徒，只一瞬间老巫师学徒也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当鲁格再看到他的脸时，这位爱喝酒的老巫师学徒已经双眼翻白，开始不住地流出血泪，那夸张地大张的嘴巴，就像在无声地哀嚎，仿佛要悲伤的死过去，之前变年轻的样子也在迅速衰退变回去。
真的要死了吗？要躲到深渊卧室空间中吗？
他咬牙坚持着，之前没有果断的躲进去，一是不知当时狂笑状态的达索雅繁星是否记得那空间门，成为正式巫师后是否能感知到更多东西，二是在他触碰那条神秘的斩不断的命运之线时，莫名觉得自己今天死不了，那种感觉与每次灵性之光触动时的感觉类似，甚至要更清晰一点。
就这几个呼吸的时间，老巫师学徒已经跪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七孔流出的血在地上成一滩刚好将他跪趴的身形都笼罩在其中。
这老家伙就要死了？
鲁格心念急转。
正式巫师这么厉害的吗？按理来说，达索雅繁星刚刚完成升华仪式，还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正式巫师才能触及的超凡知识，更没来得及去学习那些一环法术，但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看死五级巫师学徒？
鲁格想到了那些能配合施放出火弹术的魔偶，也许悲恸魔偶升华仪式，在让她成为悲恸魔偶时也同时完成了一环法术的固化，所以那并不只是一个随意的眼神，正式巫师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夸张。
而这个法术，应该也与受术者自身心中的悲痛有关，鲁格虽然也趴俯在地上，但他是装的，他还有空努力分析着对方的法术，虽然他痛哭的仿佛要窒息，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但他作为先一步中法术的人，其实远没有老酒鬼那般严重。
老巫师学徒一生的遗憾与不甘，种种难以释怀的经历，都在此时在这种法术下，化作了刺向自己的荆棘利刃。
鲁格再次将恶魔骰子拿出来。
他真的不想再次用它，不想像骰子的历任主人那样依赖这种东西，他已经想好以后尽量就在低阶学徒圈混，争取远离这些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如此想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种种保证更像一个赌徒了。
但这个骰子现在真的有用吗？
生机又在哪里？
“达索雅！”
被丢到远处，头上流着血的洛里戈繁星忽然上前喊道。
第134章 人生与意外
“你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不肯收手！”
洛里戈高声说道，脚下却是不停，一路踉跄着来到鲁格身边，直接挡在了鲁格前面，在之前的战斗中，鲁格情急下的那善意地一扔，显然将洛里戈摔得不轻。
“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做，我知道，你有很多你那样做的理由，但请收手吧，我的妹妹，也许在我短暂的人生中这是你我相见的最后一面，也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请让一切到这一步结束，你已是强大的巫师，你并没有对繁星城造成损失，即使他们离开这里也不会去散播那无力的谣言，繁星城的光石原本就是那个样子，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帮我查探光石”洛里戈说。
达索雅繁星转头看着他，原本就是一张表情不多的脸，不知是对洛里戈的话无动于衷，还是变成魔偶的影响，似乎更无神情变化了。
难道有戏？鲁格心想。
场面一时间竟沉寂下来。
“我亲爱的洛里戈兄长，就像死掉的拉斯洛特说的，你还是那样天真，我也很想放过他，至少我并不讨厌这个家伙，这是很难得的，但人怎么能够给自己留下隐患……”达索雅繁星轻声道。
远处一种喉咙抽动的声音，老巫师学徒一下僵住，彻底失去生机。
这似乎同时也为这对兄妹的谈话，定下了一个无法扭转的基调。
达索雅繁星凝神望着老巫师学徒一动不动的尸体，片刻后转过头，缓缓落地，挪动脚步向鲁格和洛里戈走来。
一直没有停下的泪水，模糊了鲁格眼睛，他用力抹了一把，看向老巫师学徒，倒在血泊中的老家伙，已经无法再激起一丝涟漪。
铮铮之声，是达索雅繁星的脚步声，也是生命的倒计时。
这个时间可长可短，作为完全掌控这里的人，她有能力随心所欲做出任何举动。
鲁格甚至认为，她连洛里戈也不会放过，或者不会直接杀死，而是用上一点更温和的手段。
“看来你的命运很不错，没有经历过多少苦难，也没有留下那些悲伤的种子……”达索雅繁星停下脚步，看着鲁格道。
“我一般只是，吃好，睡好……”鲁格勉强控制嘴角笑着说道，“苦难是什么，掉毛算吗？”
他调侃着，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更痛苦了一分，也许是内心在为没有掷出骰子尝试救下老酒鬼而后悔。
洛里戈晃悠着受伤的身躯，固执地挡在鲁格身前，晃地鲁格想伸手推开他。
还未待洛里戈再说些什么。
咔嚓咔嚓！一阵异响。
达索雅繁星轻轻一动又飘到半空中。
老巫师学徒的尸体逐渐开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块趴倒在地的人形血色宝石，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随着最高的一个声响碎成一地的宝石碎片。
“哈哈！哈哈哈！”
老酒鬼熟悉的笑声再次出现。
只见一扇华丽的门扉凭空出现，这是一扇真正的门，而不是鲁格每次开启的门模样的空洞，只见门上面还有个造型优美的金色把手，四周还盘绕着各种藤蔓纹饰，门的一角还有绿色树叶和蘑菇的装饰。
只是这扇门似乎非常紧，一双手推了半天只勉强开启一道缝，老巫师学徒的笑声正是从门缝中传出。
最后老巫师学徒笑着，从只有两拳宽的门缝中钻出。
那种笑容，与鲁格以往在相处中见到的都决然不同，那是一种极度的自信。
只见老巫师学徒拿出之前那个金灿灿的大酒杯在手上晃了晃，此刻的酒杯已经充满裂纹，灿灿地金光也没有之前强烈。
“那味道还真不错，”老酒鬼笑着说，“我说过我用不了多少的，只要偷偷接一点点泡酒，我就能成功。”
老巫师学徒说完，还对鲁格得意地眨了眨眼。
强大的精神力波动一闪而逝，让鲁格呼吸都瞬间一滞，那是和达索雅繁星升华仪式完成时一样的感觉。
“我算是被你杀死一次，但我可以胸怀广阔的原谅你，刚晋升是巫师最弱的时期，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认为你兄长的建议很好，大家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毕竟人生真的总是有着各种意外，”老酒鬼说了一句她之前说过的话，接着道，“至于这个家伙嘛，我们可以单独制定一份契约，让他作为制衡双方的一个存在，让我想想……”
“三方同存，如果有一方因为另一方身死，就解开他的封口，让他可以去上报，同时，若是他因为其中一方身死，就让契约的另一方知晓”
老酒鬼正得意地说着。
鲁格已经不在伪装，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在心里决定一会必须领着两个龙裔狗头人，洗劫内城区贵族最贵的酒，请老家伙好好喝上十天十夜。
“谋夺地窟城光石是重罪”
一道陌生的话音响起，打断了老酒鬼的话。
“扰乱下域地窟城”
那个话音说着略一停顿。
一声轰响之下，之前洛里戈带着他们两人走下楼梯的那扇白色金属门飞了出去。
“同样，是重罪。”
面色阴沉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扫视着在场的四位。
最后，怪异的说话停顿的男子，将目光停留在了老酒鬼身上，同时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身侧向上指着，一道虚影在他身边亮起，那是一个复杂的图案。
“圣裁巫师！”老酒鬼。
鲁格注意到老酒鬼面色惨白如纸，比之前见到达索雅繁星晋级成功还要恐怖，脸上的自信与笑容连一丝影子都不剩。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两位一环巫师。”这个说话停顿的怪异男子，这次是用精神力波动在众人耳边说话，总算不再那么折磨人。
男子阴沉着脸，眼睛像是要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忽地，一阵悦耳的嘻嘻笑声。
“你又来找我玩啦！”
一个稚嫩空灵的童音响起，同时那扇带有绿色树叶和蘑菇的美丽门扉也再次出现。
老酒鬼二话不说，就往那扇门里挤去，可惜匆忙之间那门缝更小，严重拖慢了他的进门速度。
阴沉着脸的男子，一时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活动嘴唇，轻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音刚响，老酒鬼便僵在那里，然后自己一点一点退了出来，那门扉也随之消失。
鲁格心脏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喘，只注意到老酒鬼的眼神明显不对。
只见这位刚得偿所愿的老巫师学徒，或者现在应该称一声巫师大人，缓缓抬起双手，按在自己头两侧，轻轻一扭，把脑袋摘了下来，扔在那吹口哨的阴沉男子脚边，然后又鞠了一躬，无头的尸体才缓缓倒下。
“大人，吾名达索雅繁星，”一旁的达索雅忽然开口，“正是因为这个人的谋夺行为，我根据第一千零二十九号条款，在紧急情况下，为了守护家族和地窟城，只能少许借用光石的力量，牺牲掉所有魔偶，强行晋升一环巫师。”
阴沉男子看着达索雅繁星，看了好一阵。
“嗯，他的光石气息，比你浓郁很多，”他皱着眉头，“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这是谁？有人上报了！
鲁格乖巧地站在一旁，做软弱无力的三级巫师学徒状。
那人只扫了鲁格一眼，完全没有想理会鲁格和洛里戈的意思，在检查了一番光石让其恢复正常后，便向外走去，达索雅也自觉地跟在后面。她临走还看了二人一眼，最后着重在鲁格身上停留片刻，见他望过来，还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
直到他们的身影和脚步声消失。
鲁格还在看着无头的老酒鬼，看着那脖颈流出的鲜血，只觉得格外刺眼。
老家伙真的死了吗？他为什么不用那什么条款，毕竟他虽然也在谋夺光石，并且还成功了，但也可以勉强说是在为了正义阻止达索雅繁星。难道是他知道无法说清？但就算最后还是受罚，也起码可以苟活些日子才对。
鲁格抬起手，看着恶魔骰子，那淡蓝色的命运之线，似乎不会因为距离的变化而中断。
第135章 门与未来
洛里戈缓过神来，立刻跑去那奇形建筑，这家伙对繁星城的未来无疑是刚刚在场的众人中最为关心的，同时也是最为无力的一人。
鲁格还是站在原地，似是在等待洛里戈，也是在胡思乱想。
圣裁巫师？他对这个称呼非常感兴趣。
看起来很神气的样子，只是一个磕磕巴巴的人，只是刚亮明身份，就把老酒鬼吓得慌傻掉。从头到尾，看老酒鬼的样子，都没有一丝想反抗的心思，达索雅繁星也同样如此，最终只能编个蹩脚的谎话，还不知道被带走后结果会如何。既然那位圣裁巫师，没有来询问他和洛里戈两人，想必就是有之后辨别达索雅是否说谎的方法。
鲁格鼓动胸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愣神是即胡思乱想之外，鲁格最钟爱的放松方式，若说胡思乱想像是将脑子和心分开来乱丢，那么愣神就是将它们暂停，将自己的一切都暂时停住，虽然在自己停下时，世界依然在运转，但那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他迈步走向老酒鬼。
愣神结束，也该帮老酒鬼收个尸了。
虽然，这老家伙嘴里也不一定有几句实话，但鲁格依旧在为他的死感到惋惜。不知道他达成所愿，真的成为巫师的那一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想必一定高兴到头顶冒烟心脏抽搐，也不知道他意识到自己刚成功就要死亡时，又是在心里想些什么。
鲁格想起，之前看的那个在学徒期间零环法术位固化书写术的故事，当时他还在想，这种选择就告别了在巫师学徒期间去外出闯荡的机会，只能在城里或学院中搞搞卷轴炼炼魔药换取资源，完成一些不用出门的委托。
现在的他，忽然就有了想靠一门手艺吃饭的想法。
什么外出历险，波澜壮阔的世界探索，都太容易掉脑袋了，当然老酒鬼在城里也掉了脑袋，但那是他做了比外出探险还危险的事。
鲁格来到老酒鬼身旁，缓缓蹲下身子。
“嘿！别装了，他们都走了。”他忽然恶趣味地说了一句。
可惜，这位只做了几分钟正式巫师的老家伙，没有再创造奇迹。
正当鲁格要伸手去搬动尸体时。
一扇带有树叶还蘑菇装饰的门出现，渐渐打开一道缝隙，但只有一个稚嫩空灵的童音传出来。
“咦？好心的人，你是在帮他处理尸体吗？”门后的声音说。
鲁格愣了一下：“他真的死了吗？”
“嗯，契约上能看出来是这样的，我与他有着好几份契约呢！他真的死了呢！”门后的声音清脆悦耳，同时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意思，似是将死亡看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