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鲁格刚才还想问,血堡给出的时间限制是多久。
但看老伦瑟这个逐渐拉长的大狗脸,还是觉得暂时不问了,反正总有知道的时候。
贾克塞忙碌完,刚好从楼上走下来。
淅沥沥的血雨,让他的血族双眼变得通红,刚好迎上在上楼的老伦瑟,获得不由自主的白眼一副,现在的老狗头正是看到血族就烦的时候,安逸多年的燃血之城生活即将被搅得天翻地覆。
“不用去看店了,”鲁格看着一脸懵的贾克塞说,“下雨了应该不会有客人,叔叔已经把店门关了。”
两人说话的时间,老伦瑟已经错身而过走远。
“伦瑟先生他……”贾克塞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
“叔叔的心情不好而已,你知道的,他时常这样,也许是血脉巫师的原因,将情绪表达的比较直接,”鲁格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对红宝石,血族在下起血雨时都会这样吗?”
贾克塞恍然,结合近期发生的事情,大概明白了老伦瑟的白眼。
他用手拂过自己的眼睛,说:“大概有近半的族人会有这种反应吧,据说最初只有很少,我猜测大概是血日带来的影响,从先祖来到这片土地在血日的照耀下建立血堡,几百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贾克塞叹息着,似乎是想到血族这段时间的动作和老伦瑟的烦恼,一时有些惆怅。
鲁格看在眼中,却是继续好奇地问道:“那血雨呢?血族会像伦瑟叔叔他们一样,害怕淋到这种血雨吗?”
贾克塞摇了摇头。
“我们并不怕,但也会尽量不去淋雨,我们的血脉是天生的,不会因为淋雨发生失常甚至崩溃的情况,”贾克塞倚靠在楼梯上,发出咯吱声响,“但记载中曾有过一位族人在淋雨后变成了血裔感染者,族人们说他祖上可能有混血存在,是不纯净的血统导致的变化,但其实那只是无聊的污蔑,一些闲言碎语,不过从那以后族人们便都尽量避免淋雨,他们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怕被处死后说成血统不纯。”
“伊莲娜因为这个在血堡内流传许久的传说,曾尝试过数次去主动淋雨,但她并没有得到她所期待的变化……”贾克塞说道。
两人聊着,又往楼上走去。
既然不用去开店,那便可以提前去处理一些培植的工作,还有几个小虫子身上的材料摘取。
鲁格也乐得去帮忙。
两人从二楼到三楼,走过一间又一间培植室。
渐渐变大的雨水,拍打在老伦瑟药剂店的窗户上,水珠在窗户上滚动,一旁帮忙的鲁格看着它们,宛如他初次观察到的那样,这些水珠就像择人而噬的凶手,在窗户上徘徊寻找着缝隙,但有时望去,又仿佛只是水滴正常追逐着合在一起滑落。
“鲁格阁下,看这里,看它的下腹部,”贾克塞还在尽心的教着他,“伦瑟先生这里空间有限,培植和饲养的东西并不多,其实只要掌握了技巧,很快就能处理完毕。”
鲁格收回一瞬间的走神,再次专注起来。
他注视着贾克塞灵巧的双手,快速的在不过于伤到虫体的情况下,剥下下腹一片特殊的三角形虫壳,然后敷上沾取的药剂。
鲁格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鳞片,觉得有点幻痛。
细看之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鳞片似乎变得更密集了,一些部位还明显多了几片。
一直有听到各式各样的人在聊起血日,平日里鲁格只是感觉到血日的照耀比较舒适而已。
难道这是血日带来的影响?鲁格眨着眼睛。
窗外哗哗的雨声,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第182章 时间与等待
第二天,血雨变小,但依旧在稀稀拉拉的下着。
鲁格在自己的小炼制室中,刚结束一波净化药剂的炼制,站在窗边欣赏着小雨中渐显阴沉的燃血之城,薄薄的雨雾之下,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再次抬起胳膊,仔细观察自己的鳞片。
严格来说,虽然它们很小巧,也不够坚硬,但也勉强可以称作龙鳞,至少在一些手头紧张的巫师学徒的实验室中,可以用作龙鳞的替代品。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巨大的龙鳞的样子。
穹顶血日的照射,能让他的龙裔狗头人血脉更进一步,让他的这个所谓的龙裔身份一点点向巨龙贴近,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个速度看起来会很慢,这是他相当忧虑的一点。他不怕血日对他无效,反而最怕现在这种情况,不用做那些血脉巫师危险疯狂的举动就能优化血脉,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但若是要在这里待个上百年,才能绕开诅咒的下一个阶段,那就不敢想象了。
不是说他的时间不够,而是那样的话,会让他在面临一些抉择时陷入犹豫。
一个从某些方面看,非常的不错,却又不够好的选项。
他渴望纯化提升巨龙的血脉,是为了逐渐偏离那个虚无缥缈的狗头人诅咒,让自己的晋升路开出一个道道间隙。
在他和卡琉分别时,对方曾做出过预测,直言那个诅咒是真实存在的,它的存在至少有一条是限制着狗头人的上限,并预测当他成为一环巫师时,就会触碰到它,它会拦在他通往二环巫师的路上。对于卡琉,也就是半人,他还是非常相信的,就像他昨天渴望邻居老先生是隐士高人一样,那是因为他遇到过半人,半人在他心中就是一位隐士高人。
而半人给他的解决方案,一个是干掉诅咒的源头,一个是逐渐偏离狗头人血脉,去绕过诅咒。
半人临走还赞赏了他成为龙裔狗头人这件事。
至少现在不能离开燃血之城,现在去忧虑那么远之后的事情,说出去徒惹笑料,但至少目前不离开燃血之城是确定的,只希望不要发生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那种事,他心想。
既然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么真心的希望这位老伦瑟叔叔的药剂店能够保住,他可以有个还算安稳的环境,能一边享受血日光照的沐浴,一边进行药剂师相关的学习。
鲁格在今早的餐桌上,知道了昨天没有问出的那个时间。
这是血雨的第二天,但对老伦瑟来说,却是煎熬的第一天。
血堡给出的时间,三天后所有的人都不得出现在这片区域,也就是给三天搬家的时间,这片区域对于燃血之城来说不算大,但依旧聚集着不少人,据劳伦瑟所说,血族们还提前花时间调查,以确保这片区域不会存在冒犯不起的人物。
而且之前那段时间放出话来,也是在进行最后的试探。
用血族的话来说,燃血之城本就不是属于谁的,他们可以保证这次只占据这一片区域,不再进行扩张,言语中有软有硬,又有突然醒来的族中长辈。
鲁格忽然发现街上有一个人影正在雨中跳舞,还未看清,已经从巷子口旋转着闪过。
他等了好一会,那个身影又出现,似乎面前这个街头的转角,已经成为了独属于她的舞台。
鲁格看着身形基本可以确定,那人是他的阁楼邻居伊莲娜。
这位混血小姐,可能只是在享受雨中漫舞,毕竟上次见面时,她就已经初具血裔感染者的特征,已经无需去尝试贾克塞说过的那个血堡传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
鲁格惊讶地回头。
只见,无需等他应答,老伦瑟已经抱着一个大培植槽走了进来。
“按照上次的约定,在你掌握三种基础斗士药剂后,我还差一个怒火斗士药剂没有传授给你,已经耽搁好几天了,趁着发生变化前,先履行完这个约定吧,我的好侄子。”老伦瑟调笑着说。
“是的,叔叔,”鲁格说,“我可太期待了。”
老伦瑟看起来,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消沉。
放到实验台上的小树对着鲁格扭了扭,正是每天在楼梯口见到的那个家伙,只要有活动的东西靠近,它就会扭上一扭。
“这是今天这堂课的主材,”老伦瑟笑着用手指弹了弹小树苗状的小玩意,“想一想它的习性,取用什么位置的材料,给你的图鉴上应该有它在。”
鲁格对这个每天对自己扭动的小东西自然不陌生。
简直像每天都在提醒着他资料中的内容。
这个小家伙每次的扭动,并不是在问好,而是在诱敌,在野外时便是吸引靠近的小型地底兽,它的根茎下会有一窝凶猛的共生虫,随着扭动它会分泌出汁液唤醒共生虫迎敌,刺鼻的汁液是那窝小虫的闹钟,也有让小虫亢奋好战的作用。
鲁格接着又想起了培植这个小东西的方法,在老伦瑟的注视下,他伸手分开泥土,小树苗扭动着像是在欢迎他,果然在根须下面看到了一个包裹着的罐子,里面已经装了大半汁液。
老伦瑟接过罐子,开始如往常那般一边讲解一边进行炼制演示,而且依然只演示一次。
同时还会习惯性的,说一些关于怒火斗士药剂的趣闻和注意事项。
所谓的怒火斗士药剂,必须是已经完全消化完基础斗士药剂,成功凝聚出斗士印记的人才能服用。要想要最佳的服用效果,需要其能在非战斗状态下,让自身的斗士印记亮起三次呼吸的时间,如此才有更大的成功几率。
老伦瑟还说出了一个小窍门,怒火斗士药剂其实并不适合那些脾气火爆的家伙,反而最适合平时闷不出声,看起来憨厚的人,不只是成功几率大,这种人在成为怒火斗士后也会更为强大。
当怒火在胸膛中翻涌,怒火斗士将燃烧自己,化作能撕裂一切的凶兽。
当然,这个介绍非常写意,知道大概的意思就行,主要是为了简单易懂让药剂更好卖,鲁格是不信哪个怒火斗士能撕碎他,毕竟这又不是斗士的顶点,只是一个分支进阶。
骑士和斗士常常不是巫师学徒的对手,主要便是因为其超凡能力的手段比较单一,除非是只学火弹术的那种巫师学徒,否则稍微研究一点稀奇古怪的法术,便足以对抗强大的骑士和斗士,曾经就有一位全力冲锋的超凡骑士死于对手一个友善的轻身术。
在老伦瑟抱着小树离开不久。
鲁格便完成了首瓶怒火斗士药剂的炼制,稍微休息,思考不足后,他又接连炼制了五瓶,将老伦瑟留下的小树汁液耗光,吝啬的老狗头,只留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小树汁液,剩下全被收了起来,据说能用来炼制更值钱一些的狂暴药剂。
鲁格依旧是挑选出两瓶最好的留下,另外四瓶交给老伦瑟评鉴过后便会被收走,第一次上手能成功炼制出四瓶,想来已经相当不错。
深度冥想过后,窗外已经更加阴沉。
正如现在老伦瑟药剂店中的气氛。
尽管老伦瑟看起来非常淡定,但鲁格和贾克塞还是能感受到那种难言的压抑,也许是老伦瑟不俗的精神力不经意间在散发着影响,显露着他内心真正的情绪。
小雨一直在下。
燃血之城,仿佛变成了无人之城。
淅淅沥沥的雨滴又持续了两天,血族给出的三天时间,都在血雨中度过。
第183章 俯瞰与仰望
叔侄二人站在窗边。
鲁格看着一旁嘿嘿直笑的老狗头伦瑟,他不由得也像老狗头这些日子经常做的一样,翻了一个白眼。
他当然知道这老狗头为何发笑,这场非常罕见的持久的血雨,等于是帮许多人做出一个决定。
血堡的血族们之所以提前就不断放出消息,最后又给出一个时限,除了试探,也是因为不想同时面对这么多人,哪怕他们拥有三环巫师在,也不想同时用强硬的手段对抗这一片区域的人,这只是燃血之城的一角,但也不是十条八条街那么简单,而是一大片区域,而且那样可能引发别的变化,看血族不顺眼的,想趁机捞好处的,在这燃血之城中自然大有人在。
血族期望中最好的结果,便是在苏醒的长辈高人重压下,在相对克制的要求下,在一盘散沙的燃血之城,得到一处至少搬空大半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便会很简单。
只要没有触怒某些与血族长辈同阶位的巫师大人,或者突然冒出更高层次的巫师,就算成功入住了燃血之城,至于承诺的不扩张,鲁格认为那也只是看情况而来,若是过个几十年,恰巧一直没有什么高阶巫师在,那血族必然不会老实,甚至会把整个血堡都搬过来永远笼罩在血日的光辉下。
老伦瑟说过,其实几百年来血族不止一次成功进入燃血之城,但时间一长总是忍不住伸出自己的烂爪子,血堡的血族内部也分成几支大的数股小的,做出的承诺随着时间推移总是被破坏掉,最终触怒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强大巫师,将这些以优雅来演绎野蛮原始的家伙揍个屁滚尿流。
数百近千年来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种开始与结局。
很多强大的血脉巫师,在血脉出问题开始有失常征兆后,会变得十分暴躁易怒,老伦瑟这些天就总期待着冒出一位这样的三环,甚至是四环巫师。
一旁的贾克塞则是更加紧张的样子,仿佛压抑的内心要溢出来把自己也压成个饼。
真是一位奇怪的血族,鲁格心想。
贾克塞似乎并不太想与其他血族生活在一起,反而喜欢在这个小店中打工,更爱与人类接触。
那持续不断的血雨,也在昨晚停下。
似乎在期待着今天血族的到来。
湿漉漉的街道上人并不多,至少他们这片区域是如此。
可能是几天血日在雨天的变弱,导致他们的状态不太好,也可能是在等待着血族的到来,大家都没有离开,让更多人有了底气,至少会选择观望,血雨的耽搁,让散沙迫不得已变成了泥沙,虽然还是有些不堪一用。
鲁格注意到,几天不见的隔壁老先生,也已经再次出现享受着早晨的血日光照。
“伊莲娜小姐最近的状态不错?”
鲁格看向刚过来的贾克塞,找了一个话题,企图缓解一下越发紧张的气氛。
他估计很多看不到的房子里,那些没有外出的人,也是在窗边等待着血族的到来。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命运的转折。
“是的,她降低了要求,冒着崩溃的危险,总算稍有进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离开燃血之城的范围,”贾克塞抬手理了一下自己黑袍子内折的领口,抬眼看向窗外说,“是好,或不好,我无法评价,但那确实是她想要的……”
鲁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想起伊莲娜逐渐明显的血裔感染者特征。根据以前老伦瑟说到的,为了进行实验的稳定,她应该有植入一些纽翁多先生的特殊血脉,原本天生的血脉拥有者,弄来弄去踏入了最危险的血脉融合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