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每月承受这碾压肉酱之苦，母亲恨不得魂消魄散，也不愿再承受。”老妇难过的垂泪。
“母亲，为何不能听我诵经，随我参佛，唯有此方可救赎自身啊。”
“女儿啊，非是母亲不愿，但每每念佛，如有鱼刺卡住嗓子，发不出声来，每每想佛，许多鱼子便涌入头脑，十分混沌，故尔到现在还未曾记住一句佛号啊。”
“母亲，如果您记不住，我可以为您念诵。”女尼说着又要坐下，老妇却哭着摆摆手：“女儿莫要再浪费精力，听你念经，便有鱼儿钻我的耳洞，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老禅师变幻的光目女尼，神色黯然，悲声道：“我一心想要度化众生，却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修佛何用。”
地狱的悲观气氛到底还是影响了老禅师，陈懿想了想，上前道：“我可否能与令堂独自聊一会儿？”
“当然。”光目女尼叹了口气，走到一旁。
“你是？”老妇浑浊的眼睛盯着陈懿猛瞧。
“我是她的好朋友。”陈懿说道。
“哦，光目每每天气转凉，总有腿寒之症，望你多提醒她，不要吹风。”老妇絮絮叨叨。
“老人家，说起来很难理解，但是您的女儿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光目，而是今世的乞觉禅师。”陈懿直言道。
“乞觉？我记不住，我也知过了几世，但女儿孝顺，总化作光目的样子，我只要记得她就行。”老妇不以为然。
“人是物非，老夫人放不下女儿，乞觉禅师仁孝无双，已经累世修行，却依旧不能荣登佛国净土，往返于阴间阳世，您作为母亲，真的忍心吗？”陈懿冷静问道。
第94章 鬼满为患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管得了那么多。女儿素有修佛之心，每世都有好本事，我心里高兴着哪！”老妇人眼中发出些许神采。
“深陷地狱，乞觉禅师空有修为，却不得解脱，说到底都是因为牵挂您。世间虽可获得信徒尊重，但难脱生老病死，大道轮回，饱受心灵折磨，西方净土，少一极乐啊。”陈懿缓声道。
老妇默不作声，许久才哭出来：“我实在想她，宁可受苦也要时常相见。”
“佛生化身无数亿，如果您能虔心向佛，乞觉禅师得证大道，念她的名字便有感知，互不牵连，没有苦楚，唯有法喜无边，胜过天伦。”陈懿朗声道。
老妇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点，陈懿回头对孙悟空附耳轻语一句，一盘鱼子赫然出现掌心。
老妇看见咕咚咽口水，一只枯瘦不满血渍的手伸出三生石就要来取。
陈懿按住盘子，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等说完再吃不迟。”
“好，你说，你说。”老妇猛盯鱼子，露出贪婪之色。
“这盘鱼子其实就是你的女儿，吃掉她，你不得解脱，她也不能。但是放开手，你转世投胎不再受苦，乞觉禅师也可受佛祖青睐。孰轻孰重，还是你来选择吧。”陈懿说着松开了手。
老妇将盘子端了过去，张开嘴便要吃，但想到陈懿的话，又停住了。
啪嗒，啪嗒，几滴眼泪滴落鱼子之上，老妇放声大哭：“我怎可吃女儿的前程，都是我糊涂，都是我的错啊！”
老妇将盘子摔在地上，还未落地却已经不见，终于明白，美食也不过是种执着幻象。
“呵呵，圣僧，我懂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妇说不下去，却发自内心的大笑起来，满脸的皱纹舒展，断腿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出来，破烂衣裳也开始变得光鲜，肌肉充盈有弹性，不多时，便恢复成一个慈祥丰腴的老人形象。
“母亲？”
光目女尼听到母亲笑声，回过头却诧异发现，母亲完全变了，不再是悲惨的样子，只见一道光影从三生石射出，一缕魂魄落在奈何桥边，慈祥而安静的排队等候。
光目女尼望着母亲的背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重新化作老禅师的模样，回头就要向陈懿大礼参拜。
陈懿连忙扶住，“老禅师，不必谢我，苦也因为母爱，舍更是因为母爱啊。”
“母爱，原来是母爱，我竟然未能参透，令母亲受苦多年。我本是助圣僧到此，却不想圣僧反而度了我的母亲。”
老禅师看着那源源不断等待转世投胎的灵魂，突然跪倒在地，手指上举：“佛位可期，不如善心一动。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留在地府，地狱冤魂不空，永世誓不成佛！”
陈懿大吃一惊，不是为了这个悲壮的大誓愿，而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
一道七彩之光顷刻间照亮地府，老禅师被光芒笼罩，等站起身时，已经变了模样，五佛毗罗冠，红色袈裟，光彩夺目，黄金法杖，扫奸除恶，法相威严无比，身形稳如泰山。
又是一道佛光，上空落下金色佛旨，佛音飘渺传来，“乞觉心怀众生，发下宏图大愿，当为众佛菩萨楷模，特加封地藏王菩萨，度化幽冥。”
“谢佛祖！”老禅师伸出双手，佛旨落在其手上，陈懿连忙双手合十恭敬施礼：“弟子参见地藏王菩萨。”
“金蝉子长老无须多礼。”地藏王菩萨微微笑道，还是不由看向奈何桥，她的母亲两腮泪痕，却是笑的合不拢嘴，将来念诵地藏王菩萨，等于女儿还在身边。
地府被佛光照亮，九泉传来各种声响，无数冤魂顷刻间得到释放，奈何桥上，拥挤异常，影影绰绰，无边无际，鬼满为患。
地府是晦暗之所，当然不能被点亮，玉帝本意要打击金蝉子的向道之心，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报，彼岸花叶相绕，已经脱离地府！”
“报，地府出现佛光！”
“报，地府秩序大乱，数万鬼魂被释放！”
“报，佛家一老和尚被佛祖御封地藏王菩萨，发誓永留地府！”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传来，玉帝怎能坐得住，脸色铁青，拳头使劲砸着案台：“好恼，怎么在我地府，也有了佛家的菩萨！”
“是啊，佛祖一众不都在西天大雷音吗？”太白金星也不满嚷嚷。
“都怪我疏忽，又让如来钻了空子！”玉帝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如此大好形势下，竟然还能让佛祖反败为胜，安插了一个什么菩萨在地府，将来这地府老大岂不要成了佛家人？那还要十殿阎王干什么。
想到这里，玉帝又问：“阎罗真君都在干什么，怎么就由着他们乱来？”
“待我去问个明白。”太白金星连忙闪身，玉帝火冒三丈，伴君如伴虎，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受罚。
佛国这边相反，喜气洋洋，以观音为首，诸佛罗汉揭谛菩萨都齐声道喜：“恭贺佛祖！佛门昌隆！”
如来佛祖露出满意笑容，大有深意的问道：“观音尊者，你可觉得我这个决定是否仓促？”
是！
观音心里这么想，地藏王不显山不露水，佛祖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竟然还让她成为众菩萨之首，分明是嫌自己工作不尽心。
虽是这么想，观音还是勉强笑道：“佛祖一闻千悟，自然是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