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夜行前半段
噩耗传来，B组需要对船难人员展开营救。
穆迪在长吁短叹之后，表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凯恩说：“先等等，我们简单的做一下统计，以及计划。”
“科菲，你带扈从去统计食物及饮用水，按照标准份先划分出八十份，打包。”
众人听凯恩这么说，都不反对，命令扈从跟着科菲去了。
凯恩解释：“我们去营救，空着手显然不合适，船难人员需要的无非是衣食住行，营帐我们必带，这样的天气，晚上能冻死人，就算我们能扛住，伤员多半是不成的。相应的，急救药物也得带。保暖问题就以术法协助解决吧。”
人们纷纷点头。
这时奥利弗取了地图，摊开来让众人看。“坐标我已经标记了，差不多在我们对面，这座岛的面积超过1600平方公里，我们与目的地稍微斜对，直线距离46公里，需要翻越两座山峦，过一片沼地，再考虑到绕路需要，实际距离应该是60公里左右。”
顿了顿，他有分析：“这里比较的原生态，基本上么有路，又下过暴雨不久，道路泥泞，我们的时速不会超过5公里，也就是说最理想的状态，也得走12个小时。”
说着他看了看军用表：“现在是15点10分，就算我们20分钟后出发，也要凌晨3点半才能抵达。”
西塞罗插嘴：“17点30分天就会黑，夜晚泥滑，我们很难保证速度。”
奥利弗点头：“所以说，最理想状态，也得12个小时。”
穆迪沮丧道：“我们走12个小时没问题，可船难人员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艾略特唱衰：“别忘而来守门人集体失踪这茬儿，夜间行动，多半还得加些战斗用时。”
穆迪愈发沮丧：“让你这么说，感觉我们图人救不了，还得把自己救进去。”
艾略特点头：“很有可能。A组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我们都还没考虑，若对手困住A组，制造船难，然后再安排围点打援……”
众人听的都是心头一沉，这种可能发生的概率一点都不小，而一旦真是这样，他们一行人这么匆匆赶过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不过没人问若是不去会怎样。A组和船难人员丢不起，如果就那么放弃了，接下来恐怕对手就会全力攻略B组。
而希诺岛外围的风暴漩涡每12天一个周期，并且只有风暴平息时，电波才能传递出去。也就是说，大本营察觉行动组出事，得12天之后，援军抵达，得24天，一天之内就损失了70％的力量，90％以上的物资，剩下的近一个月会多难熬，可想而知。
情况不乐观，但B组只能是迎难而上。
凯恩叫过两名军人，对其中的车长道：“迈克中士，我要交给你和艾利克斯下士一个任务，那就是尽可能的收集这个地区的物资，堆放点是那里。”
凯恩说着指了指港区外围的一处岩石山坳。
接着又道：“我会将科菲留下来协助你们，它将是你们的超凡顾问。具体事宜，听它的建议。另外，我这里有以下几点警告。”
“一，别下水，尤其是夜晚，港区的水域比看起来的更危险，不仅仅是强化的潮汐那么简单。”
“二，别贪功。天黑前一定要收工。我们走后，登陆舟车停在那处山坳。”
“三，别下车。晚上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别管，实在不行，让科菲处理。”
“四，别收发无线电信号，哪怕是船难那边发来信号，你们也别回复，别尝试联络，你们能起到的作用不大，一旦暴露了就很危险。”
“五，除非是科菲建议，否则别乱跑，不管几天，我们一定会有人回来找你们。你们只需要将物资收集好，管理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可。明白了吗？”
迈克和艾利克斯同时点点头。
凯恩道：“好，大致重复一遍给我听。”
迈克重复了一遍。
“好了，你们可以去做事了，等会儿科菲会去找你们。”
两人敬礼离开。
穆迪凑过来，“原来我们待的这个地方这么危险。”
“是不是真的危险，我本来打算晚上检验一下的，现在连同下午觉一起泡汤了。”
其他人听凯恩说的煞有介事，头头是道，也都没有出言反对凯恩的安排。两名军人本来就是B组中最弱鸡的，一起赶去营救，也只会在行军时拖累队伍，留下收集物资也挺好，毕竟不管是他们是否营救船难人员成功，事后都得熬至少23天，有没有物资差别很大。
只不过对凯恩安排科菲留下有些惊讶，一方面是惊讶凯恩在这种时候，肯让得力助手离开自己身边，另一方面是惊讶于科菲这个傀儡竟然真的能独挡一面。至少按凯恩的嘱托来分析，科菲在面对超凡事件方面，是非常专业的。
实际上凯恩也是无奈，在他看来，这片港区怕是保存不了多久了，甚至今晚就有可能被彻底毁灭。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到时候一帮人总不能嚼冰吃草。
还有，让科菲整理饮食，以及囤积物资，也有把关鉴定的意思。真要是旧支一系的局，包括吃喝等各个方面都得谨慎，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开启渐变之旅，等发现自己怪物化时，往往已经不可逆，旧支系的神术影响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80人份的水和食物，重量大约是120公斤，两名扈从就能轻松搞定，但最终在凯恩的建议下，还是12个人分开背负（5名超凡者，7名扈从，鬼妹不负重），这样即便有损失，也只会损失一部分。
帐篷什么的行囊，才是大头，总计也才10套，都背上了。
行囊还包括一些用具，急救的，生活的，另外就是弹药。尽管都是超凡者，也没有谁会轻易放弃热武器，实际上论伤害输出，热武器往往更具性价比，只不过单纯使用热武器，不足以应对不讲道理的超凡操作。
没有科菲，凯恩只能自己背包，再加上营救行囊，很占空间，得亏有扈从分担，才没有太妨碍行进。
一行人排成纵列前行，彼此之间还用绳索串联，另外就是做了简易手杖，无论是应对泥滑，还是应对后面的沼地，这工具都很有用。
当排头兵不容易，得识途，还得淌路。穆迪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他是大地祭司，自带类似大地行者的BUFF，靠着本能就可以找到好路。
众人决定趁着天未黑多赶出些路，一通疾行，也没出什么状况，就是四野荒凉的让人难受，不是那种寻常的荒无人烟，也不是单纯的冬日萧瑟，而是让人心理发毛的阴郁森然和死气沉沉。
阴霾了一整天，最后太阳都落山了，却见到了殷红如血的晚霞。
“至少明天会是个晴天。”靠着树干揉小腿肚的艾略特说。
“先安然过完今晚再说吧。”西塞罗将袜子重新提好，登上靴子，系好鞋带。
其他人也都在拾掇，疾行了近两个小时，行装都有些松垮，趁着小憩，整理下。
奥利弗凑到正在小口喝水的凯恩近前：“关于接下来的行程，你怎么看？”
凯恩想了想道：“关键在于抑制好奇。”
“抑制好奇？”
“对，只要我们专注赶往目的地，不理会见到的异常，问题应该不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因为目前的这种氛围对我来说似曾相识，上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好奇心，另外就是追求完美，结果除我之外的调查员全灭，而我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
“神话生物？”
“嗯。”
“哪一种？”
“不知一种。”
由于没有刻意收声，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没说什么，但看那神情，明显是准备吸取凯恩的经验教训的。
还是穆迪打头，奥利弗打算释放光球帮人们照路的，被凯恩阻止了，凯恩在穆迪的靴子上加持了法术，这样穆迪踩过的路，会留下释放着火焰光芒的脚印，没有多亮，但在夜晚足以辨认，并且并不会因踩踏而灭光，只有时间到了，才会自行熄灭。
众人都觉得这个比照明术更实用，尤其是密林和泥沼地区，踩着前发光脚印走，会省力和安全许多。这法子还能提高队伍的隐秘度，若是照明术，就得忍受像靶子般显眼的弊端。
最前边的穆迪在确定大致方向后，就开始跟着跟着感觉走，受大地之力祝福的他，总是能找到好路。
后边的人也不需要质疑什么，哪怕穆迪绕路，也必然有其道理，跟着走就好。
由于有清晰的足印可以踩踏，人们走的反倒比白昼时更平稳了。这是因为除了路线，落脚点也有讲究，穆迪的脚总能落在好的踩踏点，尽量踩着其脚印走，往往是最平稳省力的选择。
越过山梁，越过沟谷，夜色渐浓，天空星光黯淡，而地面仿佛被黑雾笼罩，格外的漆黑。另外就是极度的静谧，没有动物的叫声，也没有风声，最清晰的声音就是一行人的脚步声，以及摩擦草丛枝叶发出的响动。
就这样又行进了两个多小时，人们再次聚拢到一起小憩。
“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走出了一半以上的路程，现在是22点，照这样的效率，我们有希望在2点左右抵达目的地。”
奥利弗这么说算是给众人打气了，因为接下来的路段才是难点，密林、沼泽。
在漆黑的密林中行进，除了要格外留意脚下，还要注意保护眼睛。林木太密，枝条有带有弹性，很容易弹甩或刺到人的脸上，眼睛上，奥利弗为此专门提醒了众人。
凯恩则再次强调了专注行进，控制好奇心。艾略特有些不认同的道：“那万一要是猛兽扑过来怎么办？”
凯恩心说：“真要是动物，察觉到这么一队气势强盛的人类，根本不会靠上来。”
而说出口的，则另外一番话：“对你而言，收拾猛兽怕是举手之劳吧？”
艾略特轻哼了一声，没再吭声。
其他人也都听明白了，凯恩这番提醒，为的是避免神话生物的骚扰。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凯恩是如何一而再的确信有这类危机的呢？
之前展开救援时，就表示没能在晚上查证这次事件对上的是神话生物而遗憾，提醒迈克中士和艾利克斯下士时，也是比照着会出现神话生物来，现在又来，彼此都是调查员，凯恩的灵视就那么厉害，而他们却一点发现都没有？
真相是，凯恩拥有的那一丝神性，可以理解为特殊直觉，能朦胧的感应到其他神力，并且他拥有的旧支知识，远不是在场的人所能比的。那枚伪黄印，就是最好的证明。甚至从某种角度讲，他都能算旧支一系的成员了，尽管是未受邀而自入的黑户，却也有着一些体系内成员才有的能力，包括识别神话生物。
然而，B组的其他成员可没办法开脑洞想到这些，他们只能是根据掌握的调查员相关经验来进行判断。
像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尽管大多数真相都已掩埋，可有心人在不乏财力、渠道、时间的情况下，仍旧是挖掘、分析、推敲出一些特殊现象。
比如幻视幻听。
接触旧支相关的事物，幻视幻听是很容易出现的。而且来去往往都十分的诡异和措不及手。一个恍惚，眼前的一切就变了，等醒来才发现时间只是过去几秒。连自己都无法确认刚才见到的那些究竟是没休息好导致的，还是中了幻术，并且所见到的往往也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所以一般不会说出来，即便有人问，也大都选择隐瞒。
这种情况如果摊开来分析，大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点。
第一个是‘迷锁’，旧支神力导致的致幻效果中，自带迷锁，让人本能的不去说。
第二个是‘深恐’，让人本能的不去回忆。
两者其实都是精神攻击，前者是专攻‘不确定性’，一般而言，当人自己没能搞清楚之前，是不会胡乱BB的，怎么也得有个起码自洽的解释。比如说，我做了个荒诞的梦，这就算基础的逻辑自洽，若连这个都没有，人的理智会觉得这种胡言乱语不应该说出来，否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只会败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后者是专攻‘深度恐惧下的自我保护机能’，太过惊悚诡异，本能的不想去回忆。
所谓的专攻就是强化这两类人本身就有的思维特性，从而达成旧支一系的特色恐怖——每个人都在孤独的面对让人绝望和恐怖的未知。
也就是说，看似简单的现象背后，其实糅合了非常复杂且高明到难以被察觉的诸多技术信息，包括心理学应用。
用东方式的说法，您承受的逼格最高的‘道’的打击，而大道总是无形，所以哪怕是强做解释，也不能清晰无误的描述，由此显得各种不讲道理。其实恰恰相反，它最讲‘道’理。
在明白这个理论后，对那些调查事件中发生的、明明是一个团队，号称都很专业，结果都已经被攻击了，却就是不吐露关键信息，而是选择隐瞒的现象，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不是彼此缺乏信赖，而是所中的术，带有惑控特性。
这也就导致跟旧支打交道非常凶险，一开始什么异常都没有，后来暗流开始涌动了，表面却很平静，再后来暗流汹涌了，表面上还能绷的住，最后像是岩浆喷发，每个成员都是一个喷发口，大势已去，谁也救不了谁，团灭。
凯恩的战友们虽然掌握的相关信息还不够明确，但毕竟是来自天城级的超凡者群体，自然是有一套相关传承的，对这类事也就有一定的心理防范。
他们就认为，凯恩很可能因为灵视过高，已经中招了，一再幻视幻听，却又拿不出合理的证据，因此只是一味的强化防范措施。
趁着凯恩给扈从们施法并讲解新的规矩，艾略特发起了一次密语对话，奥利弗、穆迪、西塞罗都邀请了，连鬼妹也告之了。
艾略特的意思，简单的说就是：这小子情况不对，很可能中招了却不自知，一般意义上的点醒是没用的，反而有可能激化矛盾。那么该怎么办呢？
两点，首先要细致观察和记录，将目标在一段时间内说的话，做的事，都详细的记录下来，适当的时候拿给目标看，往往目标自己就能发现自己与平时的自己相差甚远的巨大变化。
其次，就是要防着一手了。因为过往的案件，就出现过‘杀你他觉得是为你好’的情况。一名调查员几乎干掉了查案团队的所有成员，最后败露了，还理直气壮。
听艾略特这么说，其他成员并没有直接相信，毕竟看凯恩的表现，听凯恩的说话，沉稳而又条理清晰，不像是中了招。
一般来说，如果细细观察，中招是有体现的，比如人会像缺乏良好的睡眠般，显得憔悴，甚至忧郁，还时不时的走神。
结果等凯恩折返，表明了自己干了啥后，就连奥利弗也觉得艾略特的话有一定道理了。他甚至自洽的这样向自己解释：“我跟他接触的时间毕竟短，他原本是什么样的性情，我并不知道，或许他就是那种大愚若智的人呢？”
原来，凯恩跑去对扈从们进行了‘降智’操作。具体使用的是偏催眠术的惑控法术，由于凯恩现在的施法能力，想要成功施展，需要受术人配合，因此显得有些鸡肋。
还好，扈从们习惯服从，而奥利弗他们也给予了凯恩相关的授权。毕竟从燃烧脚印开始，就是凯恩在代为统御队伍，表现挺好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按你的说法，那些扈从现在就跟熬了四五天极度困倦的人差不多，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而根本无法进行复杂些的思考，这样恍惚前行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