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大人他就在海图室!”艾伦突然意识到爱德华准备去说什么——少女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敏锐,背对着爱德华却还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只要从左侧舷的楼梯下去就可以找到了,非常近的!”
“谢谢您的提醒,我想我会找到的。”稍稍躬身行礼的爱德华微笑着说道,没等到少女回过张望,就已经从甲板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坏家伙,他该不会是要……”哪怕只是稍稍想一想,金发少女都感到莫名的羞耻,连连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朝着远处眺望着,好像能让自己不再去想似的。
漫步走下甲板的楼梯,爱德华的脸上依旧洋溢着轻松的微笑,站在楼梯的扶手旁一动不动。
冰冷的触感从脖颈肌肤上传来,是剑锋的刃口,明明是在漆黑的船舱之中,银色的剑身却依然像银镜般明光可鉴——这样锋利的武器即便是和自己的“璨星”比较的话,恐怕也没有任何逊色的地方。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尽管没有看到身后人的模样,爱德华却依然十分确信对方的身份:“我只是来求见奥托·克温大人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尊敬的罗伦斯爵士。”
“我当然知道您是来干什么的,‘尊敬’的爱德华·威特伍德子爵!”罗伦斯冰冷而又稳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晨星般明亮的眸子始终没有从爱德华的身上离开——只要他稍稍动一下,手中的剑锋就会直接砍下去:“但是奥托大人并不打算见您。”
“我相信这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只要让我和奥托子爵当面对话。”爱德华十分有耐心的轻声说道:“请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况且奥托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仅仅是想要……”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现在你最好老实点儿!”罗伦斯爵士冷哼一声,手中的剑锋稍稍用力了些:“虽然我现在非常想把你从船上扔下去,但仁慈的奥托子爵没有同意。”
“感谢仁慈而又慷慨的奥托·克温大人!”爱德华微微颔首:“也感谢您罗伦斯爵士——要是真您的打算那么做,我想那些卫兵们肯定是拦不住的!”
“你可以在这艘船上一直到海牙港为止,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可以到海牙堡做客,也可以直接离开,回到你那座号角堡的领地上,但请不要想太多,现在奥托大人对你没有任何好感!”
“……好吧。”在明白已经无法交涉之后,爱德华十分果断的选择了离开,右手十分小心的捻住脖颈上的剑锋而后轻轻移开:“我会非常老实的,绝对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看到这么快就放弃而后打算离开的爱德华,罗伦斯反而忍不住问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原以为您应该很清楚我在图谋什么东西。”爱德华理所当然的“羞涩”一笑:“当然是美丽而又纯真的艾伦·克温小姐——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
“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骑士或者公子哥,我都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你……光辉十字为我作证,哪怕你赌咒发誓,我都不会相信你的谎言!”罗伦斯爵士面色冰冷:“如果你真的只是爱慕艾伦小姐,我不会阻拦——因为奥托大人希望看到她幸福。”
“但如果你只是打算利用艾伦,去完成你那些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野心,我一定会让你后悔!”锋利的钢剑猛然一挑,几乎贴着爱德华的面颊划过,而后收回了剑鞘:“不要试图做这种事情,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想法也不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微风中的海牙港(上)
仿佛被大海洗净的太阳将晨曦铺洒在波光粼粼海面上,仿佛还在沉睡中的码头已经有几艘渔船扬起了帆,微微的白浪卷起些许的泡沫,带着微微凉意的晨雾之中,教堂悠悠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传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游荡在街头巷尾的酒鬼,早早开门的酒馆,成群结队出发的码头工人们,提着油灯四处巡逻的卫兵,肩膀扛着克温家的黑底盾枪旗,醉醺醺的将刚刚从酒馆买来的麦酒喝了个精光。
这就是清晨的海牙港,一个充满了悠闲却又无比舒适的地方,美味的梨子酒和肥沃的土地让这处偏僻的乡下声名远扬,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满载货物的商队在黄土飞扬的道路上,从这处港口往来着。
一片寂静的码头上还遗留着几面挂着的彩旗和燕尾旗,不大不小的港口更是被数艘都灵战舰挤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挂着颜色鲜艳的烈焰苍鹰旗——全部都是刚刚从璨星城返航的战舰。
就在昨夜,海牙堡的领主奥托·克温子爵终于归来,还带回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在光辉十字庇护下的都灵军队,彻底征服了那座名为“璨星城”的多米尼克城邦,并且将所有的暴徒和党羽们统统斩尽杀绝。
并且宽容的贺拉斯一世陛下,还与多米尼克人签订了和平协议,迫使那群巫师们低头投降了!整个海牙港几乎都沉浸在一片欢呼的海洋之中,大声赞美着仁慈的国王陛下,以及为他们带来胜利的奥托领主老爷。
对于这些生活在海牙港的人而言,所有的胜利或者征服都与他们无关,荣耀与功绩都是贵族老爷们身上的金戒指和银项链,属于他们的东西只有掺了水的酸啤酒,还有满是糟糠的黑面包。
海牙港的人们对战争唯一的记忆,就是三十年前的多米尼克战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仍对那可怕的日子心有余悸,每天都在提醒吊胆中祈祷多米尼克人的兵锋不会逼近海牙堡,而因为战争加重的赋税也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大半个王国的军队云集于海牙堡,多米尼克的战舰就在距离海牙港外几海里的地方与王国舰队一次次的交锋,沸腾的火海升起的黑烟,甚至连在港口的渔夫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成百上千的青壮都被迫征召进入了军队,而真正能够活着从南方回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因此当胜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城镇才会那样的激动——他们并不在乎都灵王国又扩大了多少领地,征服了多少城邦亦或者有没有给那些该死的巫师教训,他们只想知道战争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站在教堂的大厅,穿过一幅幅似曾相识的壁画,平静的目光瞻仰着洁白的光辉十字雕塑,仿佛在那一片晨光之中能够感受到多少神圣的意味。
这就是都灵人信的神?站在门外的唐纳有些出神的看向走进去的爱德华·威特伍德老爷,尽管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执意要先来这个教堂,而不是直接住进那舒舒服服的城堡,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一起来了,还有一个叫安洁拉的小女仆。
为了将奥托维克金库的黄金运走,爱德华不得已将小古德温派了出去,让刚刚宣誓效忠,还不清楚究竟忠心如何的唐纳担任自己的护卫和侍从职责——哪怕是作为一名骑士,爱德华身边能够真正相信的人依然寥寥无几。
或者倒不如说,除了安洁拉和小古德温之外根本连一个亲信都没有——至于马可·塔斯克,对于这个满嘴谎言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银发巫师,爱德华根本不可能过多的信任,即便对方已经彻底表示了臣服,而且貌似忠心耿耿的模样。
但是对于新晋护卫唐纳而言,却是“深感荣幸”,并且十分尽职尽责,有模有样的将自己当成了爱德华的“护卫队长”——为了把自己看起来体面些,至少不让“爱德华老爷丢人”,他还特地想办法打扮了打扮。
一身黑色罩衣和斗篷,扔了毛皮换上了长筒靴和皮手套,再挂上一把多米尼克弯刀和精钢锻造的黑色手斧。总算是不像个北方的野蛮人了,但还是和骑士有些差距——更加酷似那些在国王港或者海马港讨生活的异邦佣兵。
不过唐纳自己倒是感觉非常好,尤其是在自己和弟兄们新换的这一身行头,全都是自己那慷慨的老爷出钱——既然他们已经是自己的私兵,爱德华自然也是不遗余力,从兰德泽尔那里购置了一批装备,从头到脚的武装了起来。
看着在教堂内,虔诚祈祷的爱德华老爷,唐纳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既然自己已经从伦德老家离开,成了这位都灵老爷的手下,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一下呢?
哪怕只是别人眼中的野蛮人,唐纳也明白在这个王国当中只有信奉光辉十字的人才能有资格往上爬,才能成为骑士——他当然不想一辈子都只当个下人。
就在唐纳在为了究竟是不是该信奉光辉十字而犹豫的时候,远远的有一群人朝着教堂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黑底盾枪罩衣,还骑在马上的骑士。
看到他们走过来,唐纳几乎是下意识的警惕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斧在墙上一磕,分散在周围的黑鸦佣兵们立刻聚拢在他身旁,横着脸的唐纳瞪起眼珠挡在了前面。
“你们走的够近了,再敢上前我们我的弟兄们可不会答应!”唐纳哼了一声:“全部都退后!”
几乎就在他说完,黑鸦佣兵们立刻拔出了武器,张牙舞爪的用兵器敲打着盾牌。前来的一队士兵有些惊恐的站在了原地,在教堂的门口对峙了起来。
“你们不答应?真是岂有此理!”听到这话的骑士像是被羞辱了一样:“这里可是克温家的领地,唯一的主人也只有奥托·克温大人,难道克温家的骑士到什么地方还需要你们答应不成?!”
这样说着的骑士十分不屑的看着黑鸦佣兵们那一身“混搭儿”的装束,大概是考虑到了自己的任务,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嘲讽的话来。刚想要走上前说明来意,一位身着圣树骑士团装束的黑发骑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请原谅我卫兵们的无礼,这位骑士先生。”带着几分歉意微笑的爱德华主动走上前来,朝身后摆了摆手,平静的开口道:“但是也还请您说明来意。”
“您真是客气了,尊贵的爱德华·威特伍德子爵大人。我是安杰丽卡夫人的护卫队长法尔格,愿意为您效劳。”终于看到“正主”的骑士赶紧弯下腰:“我是奉奥托·克温大人的命令,带您前往海牙堡的!”
“同时,奉奥托大人的命令也邀请您参加几天之后海牙堡的比武大赛,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的南方贵族们前来的!”法尔格骑士的脸上全都是得意的笑容,甚至还有几分自豪:“全都是周围最最出色的年轻贵族,以及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有着赫赫战功的骑士们呐!”
“比武大赛?”爱德华挑了挑眉毛:“请问这场比赛是为谁举办的呢?”
“当然是美丽的艾伦·克温小姐,克温家与米内斯特家的千金——奥托大人将会亲自为这场比赛举旗,胜利者就是小姐的丈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微风中的海牙港(下)
湛蓝的眸子带着一抹困倦的神色从睡梦中缓缓睁开,清晨那宜人的微风带着远处教堂的钟声,微微掀起了奶白色的窗帘,从少女的面颊上拂过,凉意中还带着几分舒适。
懒洋洋的在床上挣扎了几下,还在打哈欠的艾伦嘤咛着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望着窗外早已升起的金色太阳,还有远处的小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清爽空气。
稍稍收回了还在和困倦斗争的双眼,坐在床上的金发少女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卧室中环顾着——熟悉的柜子和衣橱,整洁也十分朴素的床铺,挂在床头的小铃铛,小时候的布娃娃……全部都和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已经回家了啦,眷恋的喜悦一下子充满了少女的心扉,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弧度——整整一年多的时光,在艾伦的眼中却好像一辈子似的漫长,以至于刚刚醒来的自己却依然感觉到不真实的虚幻,仿佛这段离家之旅所经历的所有,都不过是自己在床上的一场梦而已。
“小姐您醒了?”敲了敲门,早已在外面等候许久的小侍女一脸惊喜的看着刚刚睡醒的艾伦,怀中还捧着一件米色的花纹长裙和金绿色的绸缎,踮着脚跑进了房间:“本来还打算让您再睡一会儿呢,做了那么久的船一定很累的对吧?”
“您先再等一会儿,洗澡水满上就好了。”一边说着,忙碌的小侍女把衣服放在了床脚,服侍着艾伦起床:“安杰丽卡夫人昨天刚刚为您买了一瓶新来的百合花香粉,那味道人家光是闻一闻都快要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