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那面独角旗帜升起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战舰上会没有人——那绝对是一艘艘装满了吃人怪物的恶魔船!
水兵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盯着对面正在靠近的战舰,一点一点的进入了弩炮的攻击范围。同样面色苍白的侍从满是希冀的盯着身旁的舰队司令:“司令官大人,大家需要您的命令。”
“开火,开火,把所有的弩炮都打出去!”歇斯底里咆哮着的舰队司令拔出了自己的配件:“天佑都灵——!”
沉重的轰鸣声炸穿了所有人的耳朵,雨雾之中一道道黑烟腾空而起,整个第一舰队完全暴露在了一片火雨之中,沉重的石块和弩箭在海面上砸开一片又一片滔天的巨浪和层层叠叠的水柱,仿佛是沸腾了一样,死寂般的战舰在海面上左右摇晃着,几乎整个船都要被掀翻沉入海中了一样。
而冲在最前面的旗舰更是成为了所有弩炮的目标——司令官甚至亲眼看到一枝弩箭拖拽着烈焰刺穿了旗舰的甲板,隔着远远的海平面,仿佛还能听到上面的惨叫声和惊呼声。
看着对面敌人那狼狈的模样,整个护卫舰队的甲板上一片欢呼之声——刚刚还像一群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的水手们全都兴高采烈的大声呼喊着。
“很好,就是这样,继续发射,继续发射!”司令官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得意洋洋的笑容,却还不忘了装模作样的“提醒着”身后的侍从:“快下令,再来一次集中射击——我要把那艘旗舰彻底烧成落汤鸡为止!”
光辉十字在上,那可是王家舰队的旗舰,整个都灵海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能够把它沉入海底,这绝对是能够载入史册的一天——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整个都灵城都崇拜的海军司令官,或许还会被贝里昂大人任命为新的王家舰队统帅,然后去远征该死的多米尼克王国,当然还的有……
“司令官大人,司令官大人……”一脸恐惧的侍从不停的晃动着这位已经开始做上白日梦的舰队司令:“对方还没有停船,他们还在朝我们进攻啊!”
“你说什么?!”
瞪大了眼睛的舰队司令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明明已经连续遭受了那么猛烈的轰击,整个第一舰队甚至连稍稍避开的意思都没有,仍旧张满了船帆,朝着护卫舰队的方向全速驶来!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旗舰上的陆斯恩·米内斯特擦掉了额头落下的雨水,死死盯着对面还在用弩炮反击的护卫舰队,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亲自张着舵盘,拼尽全力的怒吼着:“全速前进,冲上去撞沉他们——教训教训这群旱鸭子!”
“独角海马万岁——!!!!”
直至此时整个第一舰队上才响起了水手们激动而又兴奋的欢呼声,带着同样不屑的笑容,赤裸着上身光着脚板,手中的十字弓和弯刀像是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一样,在雨水的敲打下发出悦耳的鸣奏。
巨大的震动一次一次的从脚下的甲板响起,冲天的水柱一次次的洗刷着水手们的身躯,整个第一舰队硬是顶住了护卫舰队的连番抛射,像是骄傲的狮子一样扑了上去。
没有弓箭,没有弩炮,更没有任何他们曾经用过的一切武器——他们要用最最血腥的接舷战来让对面那群根本不懂得何为海战的旱鸭子见识见识,他们是怎么战斗的!
撞角、甲板、弯刀……这才是大海上的战斗,他们就是驾着船的骑士!
护卫舰队的司令官面色惨白,他终于知道对手究竟想要干什么了——他们不是不想还击,他们是想要直接撞沉所有的船,让整个护卫舰队都死无葬身之地!
而自己居然蠢到将战舰最为脆弱的侧舷让给了对方!
整个护卫舰队匆匆忙忙的开始调转船头准备撤退,但是已经晚了——第一舰队的战舰已经冲到了面前,根本来不及了。
失魂落魄的司令官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丢掉了剑鞘,看着同样已经双腿发颤的水手们:“所有人、准备……准备接舷战,天佑都灵——!”
沉重的撞击声在大海上,就像是饼干被掰碎的声响,只不过是扩大了无数倍之后的……在猛烈撞击下几乎彻底崩溃的船体,就像是不堪重负的老人一样,呻吟着彻底垮了下来。
还没等到站稳,挥舞着弯刀的水手们就已经像鬣狗一样扑向了自己的敌人,疯狂的爆发着身体当中最最疯狂的力量,激昂高亢的热血泼洒在每一块碎裂的甲板上,崩裂的弯刀捅穿了每一个还在反抗的敌人。
血肉之躯被烧毁,长毛弯刀被折断,愤怒的烈焰把所有人都送下地狱——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爬了出来,有的人永远都爬不出来了。还有更多的人,像是野兽一样撕咬着对方的尸骨。
待到雨过天晴,整个海面上只有一面旗帜依然飘扬着。
那是血红色的独角旗。
第二百六十一章 前奏的乐章(三)
位居在东城区尽头的卫戍山丘上的圣树骑士团总部,自始至终都像是属于骑士团的一块领地一样,而同样也因为位置的缘故,极少会有国王穿过整个东城区的街道来到这里。
也正因如此,当带着烈焰苍鹰纹章的马车出现在骑士团城堡内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却只看到了那辆马车,还有站在大团长塔楼外的两名王家骑士。
“盖约·瓦伦斯大团长阁下,我需要你的解释!”
粗暴的推开房门,满脸怒色的贝里昂·马尔凯鲁斯直截了当的冲进了大团长的房间,熊熊燃烧的眸子高傲的俯视着坐在那儿的盖约·瓦伦斯:“你知道我亲爱的安森侄子现在在哪儿了吗?”
“抱歉,但是我并不知道。”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抬起头的盖约仍旧是那张僵硬的棺材脸:“我是骑士团的大团长,不是您的盗贼头子。”
“他现在离都灵城只剩下两天的路程了——两天!”贝里昂咆哮着,指着盖约的鼻子:“还有不准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别忘了是谁帮你复仇的,又是谁让你成为了骑士团的大团长,记住你的身份和尊卑!”
“当初的您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没错,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掌玺大臣,而现在则是未来的国王!”贝里昂傲慢的仰起头:“这里是都灵王国,你现在待的地方是都灵城,是国王的都城,你得称我为‘国王陛下’!!!”
“整个瀚土城军团拥有将近四万兵力——那可全部都是精锐的老兵,不是什么刚刚招募到军营里的大头兵,而是上过战场,杀过野蛮人,见过血,能够在鹰坠山和三十万野蛮人对峙几个月,最后还彻底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的老兵,他们当中至少有四分之一还曾经在我的麾下打过仗,现在全都是安森的死忠了!”
“那个混账小子每走过一座城镇,就有一大群傻缺没脑子的蠢货向他宣誓效忠,而现在他已经朝着都灵城来了,就好像是来接受他的加冕仪式一样的无耻!”贝里昂疯狂的咆哮着:“现在你告诉我该怎么迎战这支强悍的军团,就靠着六万渣滓一样,根本不用打都能知道结果的都城卫戍军团吗?!”
“您还有整个都灵城坚固的城墙,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盖约依旧抬着头,特地加重了声音:“过去三百年当中,从未有人能够攻破都灵城的防御。”
“前提是有人去防守那些城墙和要塞,否则就是一堆没什么用处的石头!”在瀚土战斗过的贝里昂对这一点再了解不过了:“更何况我用什么理由把安森挡在城外,如果我宣布他是叛乱者,会有几个人相信?!”
“您还有整个圣树骑士团,整个王国东部的支持,贝里昂‘陛下’!”
“说的没错,整个东部和骑士团的支持,那请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支持我?!”贝里昂怒极反笑:“你们的两万大军在哪里,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从东部到都灵城的路程远远比瀚土更远,更何况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盖约摇了摇头:“安森殿下的速度会那么快也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之中——但这并不是什么可以挽回的东西,事实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无法改变。”
“没法改变?你是骑士团的大团长,你告诉我没法改变?!”贝里昂冷笑着:“别忘了盖约·瓦伦斯,从你砍了霍拉德脑袋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是一艘船的人,我完蛋了,难道你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你觉得米内斯特家族会放过你?!”
“但是骑士团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有些事情即便是大团长也不可能干涉——更何况我这个大团长还没有得到所有东部领主们的认可,杀死墨瑟·凯恩也必然会让很多人对我心生痛恨,他们现在没有叛变,都只是因为骑士团是维系整个东部,对抗异教徒的唯一力量这一点而已。”
“想要说服所有的领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莱昂纳多这个首席骑士长去领军——但是现在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让他心甘情愿。”盖约摇了摇头:“您还是考虑一下其它的方案或许更实际一些,国王陛下。”
“哦,那我们的大团长阁下有什么‘实际的方案’要说给我听听嘛?”贝里昂冷哼一声:“尽管讲,如果真的有用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安森殿下也在抢时间,但反过来说他也和我们一样,他并不能聚集起全部的兵力——仅仅是一个星期,不足以让四万大军挺进速度如此之快,他身边的精锐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盖约·瓦伦斯开口道:“而且这两万人也都是精疲力竭的疲惫之军,战斗意志恐怕并不算高,能够对您形成威胁的,恐怕也只有他们的人数这一点而已,完全不足为虑。”
“接着说下去。”贝里昂来兴趣了。
“战场不应该在都灵城外,而应该在马尔凯鲁斯山上——趁着凯旋式绞杀他,那时候甚至能够将他麾下的军队压制到一万人,我们就可以从容应对了。”盖约·瓦伦斯仍旧沉着冷静:“五千人的骑士团都可以在马尔凯鲁斯山上做好准备,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杀了他!”
“或许到时候仍旧会有大批的反抗者,但他们都不足为虑——安森一死,您就是唯一合法的王国继承人,或许阿黛尔公主也拥有一定的继承权,会被某些险恶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但只要您拥有最强的力量,一切都不足为虑,王国就是您的。”
“你说对了一件事,亲爱的盖约·瓦伦斯——王国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贝里昂豁然开朗的点了点头:“多谢,看来我还真是对你过多怀疑了,还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谅解,大团长阁下。”
“一切为您效劳,贝里昂国王陛下。”盖约·瓦伦斯微微颔首,依然是无比僵硬的口吻:“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安森殿下当成真正需要注意的地方——因为看得见的东西是不需要防备的,真正需要提防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看不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