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科尔特斯,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个人应该就是血旗兄弟会的首领,我们从昨天开始就失去关于他的一切情报了。”
“另外……这个您应该更清楚才是,多米尼克的使者已经在来都灵的路上了,据称是要为了续借去年的和平协约——如果这个时候发难的话,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就算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预谋开战,也不可能选在冬天。”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冬天之前将这件事情彻底结束,让他没有任何借口!”墨瑟面色沉郁:“那个艾登·荷南巫师的黄金项链,我没有交给陛下。”
“明智的决定,这种时候拿出来只会让那位米内斯特侯爵得逞。”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令人难以理解了,因为那项链应该是真的——如果多米尼克人同样预谋开战,那么又为什么要缔结和约呢?”
“一群自以为是的耗子不值得您劳费心神,谁会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盖约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为骑士团的安危着想,而您只需为王国的安危着想。”
墨瑟一皱眉刚想要说什么,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守在外面的一位圣树骑士走了进来:“凯恩大人,有一位自称是艾伦·克温的人求见,自称受到了爱德华·威特伍德的委托要交给您一封信!”
……浸满了血浆的头颅,表情还带着死前的狰狞,扭曲仿佛还在拼命挣扎一样。现在却和他的尸体一起被已经接近虚脱的马可·塔斯克扔在了角落里,没有任何人在意。
浑身血污的马可半倚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安洁拉·荷南就坐在正对着他的位置,墨绿色的眼睛充满敌意的盯着他看。银发巫师很聪明,他故意没有询问为什么爱德华留了她一命——这种时候任何多余的废话,都是在自寻死路。
“……烟斗镇?”爱德华反问道:“是你快要杀死他的时候,他告诉你的吗?”
“我觉得还是解释为……在他快要杀死我,而我把他脖子捅个对穿的时候告诉我的比较合适。”马可露出了一副后怕的表情:“他们打算在烟斗镇先使用一次那个‘玩意儿’,光辉十字在上,这群人都是一群疯子,一群……一群该死的疯子!”
“那么,我们该怎么阻止他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马可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像是被吓坏了似的牙冠打颤,右手指着面前的安洁拉·荷南:“您为什么不问问这位尊贵的多米尼克巫师呢,就是她让那个可怕的魔鬼跑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没人会比她更清楚了吧?!”
“多米尼克巫师,什么多米尼克巫师?”爱德华“好奇”的反问道,右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洁拉的小脑袋:“安洁拉,这里有什么多米尼克巫师吗?”
“没有。”女孩儿用力的摇了摇小脑袋,紧紧地拽着爱德华的袖口:“这里只有安洁拉,爱德华大人的安洁拉。”
“你瞧,我亲爱的马可·塔斯克,这里可没有什么多米尼克巫师。”爱德华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温柔”的看向银发巫师:“你是不是看错了呢?”
“……”马可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看得出来这个侍从真的是打算把自己杀了,强行让自己立刻镇定下来:“……抱歉,是我看错了,这里没有什么多米尼克巫师。”
银发巫师突然感到一阵后悔——自己,真的是在和一个“人”而不是“魔鬼”打交道吗?
爱德华可没有那么多心情去在意这个马可想些什么,如果不是那种隐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家伙没那么简单的话,他对自己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没有任何价值,还了解到这么多“小秘密”的家伙,让他永远闭嘴,睡到世界末日才是最佳选择。
“这个世界上,才不会有什么东西能阻止格拉托尼呢,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安洁拉突然嘟着小嘴,不停的摇晃着爱德华的右手开口道:“那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格拉托尼会把一切都吃光掉。”
“格拉托尼?”
“饥饿恶魔,也就是地狱七君主之一。”马可·塔斯克突然插嘴说道:“永远不会被满足,永远不会停止,越是饥饿就越是强大。《光辉箴言》上的七个末日降临,其中一个就是被从地狱释放的格拉托尼吞噬。”
“一切都吃光……”爱德华翘了翘眉毛,微笑着向安洁拉询问着:“是什么形容词吗,还是说某种比喻呢?”
“比喻是什么,形容词又是什么?”安洁拉苦恼的摇了摇头:“吃光,就是吃光咯——面包、肉、骨头、石头、沙土、树木……全部全部都吃光咯!”
“那么,怎么吃光呢?”爱德华表现的像个求学好问的小学生。
“唔……格拉托尼是个大大的卵,然后会孵出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会生出来好多好多的小格拉托尼,好多好多呢。”生怕爱德华不能明白,安洁拉张开了双臂夸张的比划着:“有多少食物就能养出多大的格拉托尼,格拉托尼越大,孵出来的小格拉托尼就越多。”
“那还真是……很有趣的怪物呢。”爱德华把目光转向了银发巫师:“那么……马可·塔斯克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或许你会不太愿意。”
“我明白,明白……”知道了这么多之后,爱德华当然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不过这也是自己的打算不是吗?马可笑的凄凉:“就算是您放我走,血旗兄弟会也不会轻饶了我的,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您一起干到底了,对吧?”
“但是现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面色惨白的马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墙壁朝着门口走去:“我可能要稍微吐一会儿,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银发巫师一摇一晃的从房间里离开了,一直死死盯着他看的安洁拉忽然抬起头,墨绿色的大眼睛看向爱德华:“这个家伙是个骗子,他一句实话都没有说,一直都在骗您。”
“哦……这是当然的,但他还是说了一些实话的,只不过不完整而已。”爱德华温柔的笑了笑:“马可·塔斯克先生是个聪明的骗子,他很懂得怎么扮演好自己的惧色,况且他想要做的事情正好和我不谋而合,所以为什么不利用他呢?”
第七十八章 一切开始之前(下)
吐得面目苍白的马可·塔斯克根本不敢耽误半点时间——虽然他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位安洁拉和米内斯特家的牵扯甚多,哪怕再多逗留一会儿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危险,更不用说现在血旗兄弟会恐怕已经在前往烟斗镇的路上了。
也多亏玫瑰琉璃为顾客着想,每个房间的墙壁都极为厚重,就算你在屋里惨叫外面都没人能听见,要不然房门外站着的几个米内斯特家的人早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对于一个巫师,一点儿监视的人手都不留下显然是不明智的。
甚至马可怀疑就连密道里面,也有米内斯特家的人,只不过他们碰巧不清楚,这个房间正好有两个暗门而已——这么说的话他们还是相当幸运的,二分之一的命中率一次就蒙中了。
因为已经熟门熟路了,原路返回的时候反倒是爱德华走在了最前面。三个人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了一下,直至快天亮的时候,爱德华随手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银币和两枚金币放在床头,然后找了件看起来朴素些的斗篷给安洁拉换上,为了隐藏身份,爱德华还特地把她身上的衬衫也换掉了。
安洁拉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照做了——工具是不会有意见的。
“马可·塔斯克先生,麻烦你先带着安洁拉离开——我相信你是可以保护好可爱的安洁拉的,对吧?”爱德华收拾好了身上的装备,开口问道:“我们可能要暂时份开一下。”
“我会在我们家祖宅那边等你。”马可有些手脚发麻的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安洁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多米尼克巫师究竟可怕到了何等地步,但是现在自己根本没得选:“不过你得尽快,从这里到烟斗镇可不近!”
“砰——!”门被关上了,爱德华长长的深呼吸一声,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苹果酒稍稍浸润了下嗓子,朝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吉莉小姐”打量了一眼。
“好吧……现在是时候考虑一下,怎么才能把昨天一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闹心事,有条不絮的告诉那位棺材脸的盖约·瓦伦斯大人了!”
……清晨的绸缎街看起来并不算热闹,至少和每日朝圣者不断的光辉十字圣堂比起来相当的冷清,在享受了一夜的欢乐之后,身披绫罗绸缎的大人们显然已经无力迎接新一天的太阳,赶紧睡一觉才是他们现在想做的。
而就在着条鹅卵石大道上,却有一辆奢侈的四轮马车缓缓前行着——高傲而又雄俊的两匹纯血马根本不用车夫使唤,也能了解主人的心思;宽敞的车厢上精美的青铜车灯和雕饰光是离远了看看都能令人赞叹不已。在都灵城这样流淌着财富的地方,拥有这样一辆马车并非太稀罕的事情,但人们只要看见,还是会联想起来那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家族。
“不得不说,我亲爱的艾伦表妹你可是太幸运了,来到都灵城不到一个星期就能碰上这样的好机会。”金发青年温文尔雅的轻抚着少女的右手:“静谧之森乐团在多米尼克可是声望卓著,经常四处巡演——我上次有幸亲眼观看还是在海马港的时候,那时候才八岁大。”
“那你一定记忆犹新吧?”少女勉强笑笑,这位路斯恩表兄在诗歌和文学方面的本事,可比他的剑术和骑术强多了。不过从小在海牙堡长大的艾伦却没有多少这方面的机会,安杰丽卡夫人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小艾伦到那种粗俗的酒馆里听吟游诗人的淫歌艳曲儿。
虽然对所谓的“乐团”艾伦根本没有太多兴趣,对于这位待自己这么好的路斯恩表兄,她实在是很难说出拒绝之类的话——不论这位路斯恩·米内斯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接近自己的,那份温柔和包容都是少女无法忽视的东西。
“那是什么地方?”少女突然朝着窗外望去,指着不远处伫立的那处庄园似的建筑:“上面好像还挂着牌子——玫瑰琉璃?”
“呃?!那、那是……”刚刚还微笑着的金发青年表情立刻尴尬了许多,他当然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大概就是一处……嗯,交际场所,许多人在这里放松解乏,寻找一些比较低俗的娱乐的场所。”他尽量用自己能用的词汇避开了那个可怕的字眼儿,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不少。
“那匹马好像……是爱德华?!”看到那个牵着马从里面走出来的身影,少女好像是从笼中飞出去的金丝雀,刚刚还有些落寞的面孔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迫不及待的从马车里冲了出去,右手一下子从金发青年的怀中挣脱了出去。
“艾伦……老约翰赶紧把马车停下来!”仓惶之中金发青年只来得及喊住车夫停车,就看到艾伦那矫健的身影就好像轻盈的燕子一样从车厢中飞跃而出,朝着远处骑在马上的那个黑发少年跑了过去。
“您的前侍从向您致敬,尊贵的艾伦·克温爵士。”爱德华依旧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从战马上翻下身来,朝着艾伦行礼:“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刚刚还带着几分欣喜的少女,一听到这家伙那装模作样的口吻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直直的瞪着爱德华的眸子,双手叉腰:“为什么到了西城区也不来见我,你都已经来了好多天了吧?”
“实在抱歉,但在下仅仅是一介侍从,那些大人们稍有些命令,就任务繁忙完全脱不开身呢。”爱德华微笑着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从后面马车上下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金发青年:“可不可以问一问,您身后的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呢?”
“霍拉德之孙,泰托斯之子路斯恩·米内斯特。”虽然明显气喘,但是金发青年依旧毫不客气的直接从艾伦身后走了过来,将少女“保护”起来:“很高兴认识您,我从艾伦表……表弟那里听说过关于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