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云中君这才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就说,师道友你执掌风之权柄,整个洪荒天地之间的风,都算是你的耳目,紫薇的行动就算再如何的隐秘,也不该瞒得过你才是!”
云中君点着头,片刻之后,话锋又忽的一变。
“不过,师道友你当真能够确认,紫薇和须弥山的勾连,尽在你的掌控之间?”
“云道友此话何意?”师北海也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原本想要关切云中君此时状态的言语,也是被他压回了心头。
“师道友以为,紫薇他有没有可能两头讨好表面上,他是奉你之令接近须弥山,与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靠拢,以顺利的摸清接引道君他们所执掌的力量,但实际上,他早已是和接引道君他们合流,鱼饵,早已是成为了鱼的一部分!”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紧盯着水镜当中所倒映出来的须弥山之景,旁敲侧击的道。
实际上,望气术下,紫薇帝君的气运,早已是彻底的和须弥山的气运贯通于一处也即是说,对于紫薇帝君和须弥山合流之事,云中君早已是十拿九稳,只不过,他素来不出天河,也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更没有什么证据,自然是不可能言辞凿凿的认定一位在天庭当中卓有声誉的帝君已然是背弃了天庭。
“不可能的。”师北海摇着头道“紫薇在天庭,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尤其是此时,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毫不为过,相较于他此时的地位,他背弃天庭向须弥山靠拢,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他还能舍下手中的权柄不成?”
师北海如此说着。
他执掌天庭之法度,而在之前,他也在天庭当中调和众神之矛盾,尤其是在天庭将万族之传承化入星辰的时候,他更是和其他各族的神圣们一起,为天庭万族各自补全,甚至于是提升了他们的传承之法,是以,在天庭当中,相当大一部分神圣,都被师北海奉以师礼。
可想而知,师北海在这种种的净离子键,对天庭当中那些神圣的本性,有怎样清晰而深刻的认知。
而在天庭的一众神圣们之间,紫薇帝君,便是这些神圣们当中,对权柄的追逐最为炽烈之辈是以,师北海可以笃定无比的说,紫薇帝君绝对不可能放弃他如今在天庭当中所掌控的权柄,背弃天庭而倒向须弥山的那一边,若非是如此的话,师北海也不可能任由紫薇帝君向须弥山‘靠拢’。
“权柄。”云中君从声音也是变得低沉起来,似乎是被师北海给说服了一般。“也对,以他而今的地位而言,背弃天庭,向须弥山的两位靠拢,她还能得到什么呢?”
“总不至于,他想要更进一步,惦记上了那天帝的尊位吧?”云中君开玩笑一般的说道,“天帝逊位的流言,传遍天地,而我们天庭,也并不曾对此做出个澄清,是以如今天地之间的生灵们,只怕是早已认定了天帝逊位的‘事实’,如此的话,作为而今天庭声势最重之人,紫薇惦记上天帝的权柄,也不为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自问也算是识人有方,但紫薇帝君在战阵调度之道上有如此精深的造诣,我居然是没有看出来……”云中君感慨着。
“谁说不是呢?”师北海同样是笑了起来,“若不是这二十五万年的征伐,我都不曾想到,这天庭当中除了云道友你以外,还有这样的一位统帅以我之见,这天庭当中,论及调兵之道,除了云道友你以外,便当属是紫薇为最,便是此前的商羊,计蒙,英招等人,也是逊色于其一筹。”
对于而今天地之间的局势,师北海可以说是心知肚明虽然他们几人以别样的手段隐藏了天帝太一斩道的动静,但无论如何,作为天帝,太一在真正的登临大罗的那一刹那,其动静绝对不可能瞒得过任何人。
而那个时候,也必然就是巫族不计代价的向天庭发起最终之反扑的时候,换言之,就算是天帝太一登临大罗,但天庭和巫族之间,也必将会有一场最终之战,而在这最终之战当中,天庭那些精通于征伐调度的统帅越多,能力越强,那么天庭的实力,自然也就能够被越发的完整的施展出来,天庭在这最终之战当中的伤亡,才会越发的小。
作为天庭的奠基人之一,对于这样的局面,师北海当然是乐于见到的。
“商羊,英招,计蒙……”师北海所说的几人,乃是东海统一之后,加入到太一麾下的,最为能征善战的人。
这些人分别是商羊,英招,计蒙,钦原,呲铁,飞廉,飞诞,九婴,鬼车九人。
这九人能征惯战,威名赫赫,又不像云中君一般深居简出,是以,他们九人,再加上协调众神的白泽,便是被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奉为天庭的十大天神。
“英招他们,固然是勇猛无碍,但对于人心和局势的算计,相比紫薇而言,还是要略胜一筹天庭建立至今无数万年,而他们和巫族厮杀的次数,数不胜数,陨落于他们手中的巫人,大巫,更是无法用数量的计算,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能是如同紫薇这般精准无比的把握到巫族的动向,每每和巫族作战之时,只能估计自己的一隅之地,难以着眼全局之变。”云中君也是应和着师北海的话,神色莫名。
“不过,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我心有成见之故,我出关以来,也详细的复盘过这二十五万年以来,紫薇和巫族的战局。”
“以我观之,这大小三千余战,紫薇的调度,固然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细看来,却总是有一种纸上绣花的小家子气,不如英招他们在战场上的挥洒自如,大气磅礴。”云中君出声评价道。
“诶,有了。”听道云中君评论起紫薇帝君在战阵上的造诣,师北海也不由得灵机一动,“你们两位,都是这天地之间最精通于战阵调度之辈,与战阵之上,都可以说是纵横不败若是你们两人能够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一番的话,岂不是能触类旁通,各有所得?”
“再则,云道友你对军气体系的推演,已然是臻至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是有你的点拨,天庭无数神圣,也没有一人能够做到军气极致的几重变化,而紫薇他既然在军阵之上有如此造诣,若是能够再得云道友你的点拨,那岂不是……”师北海的目光当中,已然是浮现出了期待的神色。
战阵之术,他并不能算是精通,云中君所提及的,紫薇帝君在战阵上的‘小家子气’,师北海也看不出来但师北海相信,云中君对紫薇帝君所表现出来的‘质疑’,只是因为他闭关的时间太久,对紫薇帝君并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以云中君的胸怀气度,只要他能够和紫薇帝君面对面的交流一番,那他对紫薇帝君的芥蒂,必然会是尽数消弭于无形。
而对于两位在战阵之上,都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成就的神圣而言,有什么交流,是比起在战阵上的交流来的更加的直观有效?
“而且这种交流,也能够顺势敲打一番紫薇帝君他在战阵上的能力,固然是常人难以媲美,但天庭还有一位能够将他压得死死的人存在,如初以来,就算是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得是老老实实的将这想法给收起来。”师北海心头暗自出声。
虽然师北海也不认为紫薇帝君会像云中君所猜测的那般,背弃天庭向须弥山靠拢,但师北海也不得不承认,那天帝之位的诱惑,非是常人能够抵抗的,若是紫薇帝君对这天帝之位起了窥伺之心,从而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也不是师北海所愿意见到的结果。
若是能够和云中君交流一番,紫薇帝君纵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必然会将这心思放下,若是他不曾起什么心思,那么这一番交流之后,他必然也能够大有所误,在战阵之道上有更加玄妙的领悟。
“对了,若当真是要在战阵上交流一二的话,以你们两位在战阵上的造诣,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不知几几,云道友你当前恢复得如何?”话题至于此处,师北海最初的话题,才终于是出口。
“也好。”云中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师道友不妨请紫薇来这天河水府一晤至于说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
“天庭传讯说了什么?”须弥山中,准提道君看着出现在紫薇帝君手中的信符。
“师道君传讯,言及云道君复盘我这二十五万年以来的战局,手中技痒,想要与我在战阵之道上交流沟通一番,以此触类旁通。”紫薇帝君看过信符上的内容之后,脸色唰的一下便是变得惨白。
“天河道君……”而在紫薇帝君的对面,听到了紫薇帝君所提及的那名字之后,准提道君的双手也不由得一颤!
毫无疑问,若是说准提道君有什么阴影,有什么梦魇的话,云中君这三个字,必然便是他永恒的梦魇,是他的心头不可磨灭的阴影他自问,他的才智在这洪荒天地之间,足以是堪称举世无双,这一点,从他数次谋算太真道人,谋算万寿山,谋算天庭等等,都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便已经是足以证明这一切。
但自从云中君横空出世之后,准提道君不管是对万寿山的谋算,还是对太真道人的第二次谋算,还是对天庭的谋算,亦或是对天地大势的谋算,统统都以失败而告终每一次,在准提道君将要成功的时候,云中君都会及时无比的闯进准提道君的棋盘,以一种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所推衍的棋盘给彻底的逆转,令他的每一次谋算,都在成功的前一步,化作水月空花。
“道君,我要去吗?”紫薇帝君惶然出声,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准提道君双手那一刹那的颤动。
“你不敢去?”准提道君皱起眉头,目光当中有不满的神色,“二十五万年的征伐,就算是有别的原因在里面,但你在战阵上的造诣,就没有什么精益吗?”
“纵是有些精益,和云道君相比,能算得了什么?”
紫薇帝君从来都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也正是如此,哪怕是在这二十五万年的征伐当中,他受到了无数的吹捧,无数的赞誉,享尽了无数的荣光,但他的心头,却从来是不曾生出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膨胀,他对于自己的能力,一直都有着清晰到了极致的认知。
他很是清楚,在调和法度,处理内政的这一方面,他的能力,或许是举世无双,但在战阵征伐的这方面,他就算是有些能力,但和云中君的那般的存在相比,他在这一方面的造诣有再如何玄妙的精益,说是没有也毫不为过。
若是他真的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和云中君交流的话,那么他这二十五万年的梦幻一般的战局,便只是一个一戳即破的气泡而已。
“再者,将为兵之胆,兵为将之锋而二十五万年的征伐之间,那些百战百胜的士卒所发挥出来的超越规格的实力,同样也是我能够胜利的基础,可若只是和云道君交流的话,没有了那百战百胜的士卒作为依仗,我只怕是会更加的不堪!”
“但你能不去吗?”准提道君面色不动,“这位存在通过师北海向你发起了邀请,那就说明天河那位和师北海,已然是达成了一致此时的你,能够拒绝他们的意志吗?”
“你必须去!”准提道君抬起头,他的目光,给予了紫薇帝君无与伦比的压力,“而且,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不管你动用什么手段,只要是得到了他的认可,那么你应该能想得到,这对你登临天帝之位,有多大的助益。”
……
“你有把握吗?”紫薇帝君离去之后,接引道君的身形才是在准提道君的面前显现出来。
“有没有把握,已然是没有意义了。”准提道君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无数万年以来,我们的谋算,哪一次不是算尽了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算尽了时势,算尽了人心,哪一次不是有着万全的把握?可哪一次又真的是成功了?”
“这三十万年以来,我也细细的想过,为什么我们每一次的谋算,明明都是十拿九稳,却都是以惨败而结束唯一的答案,便是安坐于天河的那位!”
“每一次谋算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是竭尽所能的高估了天河的那位,但事实却证明,我们对天河那位的高估,实则都只是低估!”
“是以,我认为,无论接下来我们有怎样的谋算,那么直面天河那位,摸清楚天河那位到底有着怎样的底牌,必然是首要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