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说笑了。”云中君同样是踏出日月潭,缓缓的朝着那道人而去,“道友对这天地,功莫大焉,天地之间,又有谁敢忘记道友你?”
“不过话说回来,道友就算是讨债,也不该找我才对。”
“斩下道友四肢的,乃是娲圣,而娲圣所用的兵刃,则是来自于上清圣人道友想要讨债,也该是寻他们二人,怎么却找上了我?”云中君面无表情的道。
来人,不是在那巫妖大劫的终末,被女娲道人斩下了四肢以做撑天之用的那头神鳌,还能是谁?
“虽然是他们动的手,但若是没有云道君你喝破我的行藏,我又怎会有此一劫?故而归根结底,此事还得落到云道君你的身上才是。”
“再则,当初见面的时候,娲圣人连问都不问一句,便是径直取了我的性命,斩落我的四肢,而那位上清圣人,虽我不曾见其人,但光是见那诛仙剑的凶戾,便知这是怎样一个杀才,两人又都已邓林大罗圣人之尊,我若是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怕是顷刻之间,就要化为灰烬,我又怎敢去寻他们?”这老道人衣服理所应当的神色,但当其提及女娲圣人和上清圣人的时候,也不由得是缩了缩脖子,一副后怕无比的模样,生怕是那一柄诛仙剑从天外落下来,在他脖颈之间绕一圈。
“所以道友找上我,是觉得我好欺负?”听着那神鳌理直气壮的言语,云中君的双眼也不由得微微的眯了起来,以掩饰住自己心头的杀机。
“咳咳,道君言重了,我怎会有如此的想法道君横压一世,纵然是生死未卜,也都是另天地之间的无数神圣寝食难安,又有谁会觉得道君好欺负。”似乎是察觉到了云中君的杀机一般,那老鳌也不由得连连咳嗽了几声,但其面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我如今知处境,乃是道君一手造成,道君难道就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这老鳌后退了一步,稍稍的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我若是不给呢?”云中君此时,已经是走到了这老鳌的面前。
“那我也就只有以这垂死老朽之身,和云道君玉石俱焚了。”那老鳌同样是抬起头面对着云中君。“自巫妖大劫以后,云道君潜隐于此无数万年,所谋划者,必是如何卷土重来,重振天庭威势,另天庭那无数被封印的神圣,重见天日虽然不知道云道君你的谋划到底到了哪一步,但如今,众神商议重立天庭,若是这个时候,云道君你的踪迹暴露于人前,那对云道君你所谋划之事,必然会有莫大的影响。”
这老鳌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所把握到的时机,相当的满意。
“你想要什么?”云中君皱眉默然片刻,这才是出声,似有让步。
“我想要一个公道。”那老鳌出声,然后言语逐渐的变得悲怆,不复之前的强势与混不吝。
“自开天辟地以来,我便存于这天地之间,盘古氏遗泽,给了我无限的可能都说十二祖巫之肉身强横天下无双,但实际上,论及肉身之强横,我比之于十二祖巫,有过之而无不及,云道君以为然否?”这老鳌问道。
“然也。”云中君点了点头若非是这老鳌肉身强绝无比的话,最后作为天柱撑开天地的,也不会是这神鳌的四肢。
“论及资质机缘,与我而言,只要我放开手脚的话,那整个洪荒天地,都会化作我是资粮,以此令我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甚至于鸿钧道祖,都未必有我顺利,这一点,云道君你也认可的吧。”
“诚然如此。”云中君继续点头。
真正的论及独天独厚,这神鳌,才是这洪荒天地当中,真正得天独厚的神圣其他的神圣们,还需要修持法力,参悟大道,但这神鳌,只需要吞噬就已经足够,其所吞噬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化作其身上那强绝无比的力量,成为其登临大罗至尊的资本,若是其真的放开手脚吞噬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那么其能否登临大罗姑且不论,但天地本源大损,天地之间,所有的神圣从此都无望大罗却是肯定的。
“遂古之初,我见天皇仓离氏,蒙其劝说,明悟天地之贵,不愿因一己之成就而毁伤天地,故自我放逐于有无之间,隔绝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我于天地之功,待众生之爱,也当是无可置疑的吧。”这老鳌再说。
“巫妖大劫,天柱摧折以至于天地崩溃,需要我之四肢以撑开天地,本无可厚非若是众神寻我,好言相商,以我对天地之功,以我待众生之爱,难道还会拒绝不曾?”
“但偏偏,这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却无人愿听我一言,根本就不与我分说之机,圃一见面,就取了我的性命,断了我的四肢,若非是有那撑开天地的功德相互,说不得我的真灵,都会为此湮灭云道君,这对我公平吗?”话及此处,那老鳌,已经是满脸的悲愤之色。
而云中君只是不语时势如此,他并不觉得这老鳌有多么的憋屈。
当是穹天坠落之势,就在眼前,无论是那些神圣们,又或者说是女娲道君,又哪里还有时间去和这位从未在天地之间露过面,从未和众神有过交集的老鳌商议,取其四肢以撑天的事?
至于说最后,那些神圣们想要湮灭这老鳌真灵的行为,云中君更是觉得理所当然那四根天柱,乃是这老鳌的四肢所化,与这老鳌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若是这老鳌不死的话,谁能保证,这老鳌会不会有什么秘法能够撼动那天柱,再度给这洪荒天地带来灭顶之灾?云中君之前以天河之势逼凌众神先例在前,谁敢不对这老鳌提起三分防备?
“好了。”云中君这个时候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冷静沉凝,“道友之言语,在其他不懂的神圣面前,或可动摇其心,但在我的面前,不过徒惹人笑而已,道友莫非是忘了,我出身于这天地之间最为悠久的星辰一脉而对于洪荒天地之间的种种变迁,对于上古之时的种种隐秘,星辰一脉当中,自有记载。”云中君冷笑起来。
这老鳌口中说着,他隐没于天地之间,乃是对天地之爱,但实际上,却只是因为这老鳌自身的修持除了岔子。
诚如这老鳌所言,他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得天独厚的生灵,只要是吞噬一切,将天地都化作其资粮,便能够令自身有所成就,但也正是如此,在那最为初始,也最为混乱的时代,这老鳌大肆的吞噬者天地之间的一切,最后以至于肉身血气过于强横,甚至于是反过来压迫到了他自身的灵智,要将这灵智,都化作本能若真的是到了这个地步,这老鳌就算是真的有所成就,但那有所成就的,也不过是从那强绝无比的肉身当中所诞生出来的另一个意识,而非是原本的他。
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这老鳌便是求助于天皇仓离氏,最后在仓离氏的建议之下,以自身那蛮横无比的力量,击破时空,遁入有无之间,往来那时光的间隙当中,以这种方式来消磨自身的力量,以这种方式来令自己逐步的掌控那力量,一直到巫妖大劫当中,一切的时空都化作齑粉,这往来于虚实有无之间的神鳌,才是再度显现出身形。
对于这一段过往,如三清道君这般诞生于龙汉之后的大劫,固然是不知,但天地之间,那些从遂古之初就活下来的神圣,又岂止一个两个?若非是知晓这神鳌的本性,那些神圣们又如何会宁愿是顶着这神鳌的撑天之功,也要想办法灭杀其真灵,消磨其血肉?
“原来云道君都知道啊。”这老鳌神色一变,忽的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来。“既然如此的话,我也就开门见门。”
“当初,我因成道无望而遁入有无之间,如今,既然因为云道君你的缘故,害我丢了性命,坏了我成道之根本,那你云道君,就得赔我一个成道之机,赔我一条成道之路,若不然的话,大家就一拍两散但我归于轮回,纵蒙昧无数万年,但有此撑天之功,总是能够苏醒过来,但云道君你所谋划的那翻天覆地之局,若是因此被扰乱,那还能否重归于正轨,可就不好说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云中君背负起双手,扼住衣袖中跳动的森罗万象刀。
“道君纵横一世,往来不败,对那推演卜算,应该是有所了解才是对于足够高明的天机士而言,便是天地大势,也都能够于管中窥豹,而这天地之间,龟蛇之属,本就亲近天机,更遑论我耶?道君之谋算,我虽难见其全,但在我卜算之下,一则天庭,再则人族,三则东海,此三者,皆与道君之谋,干系甚大!”
“可对?”这老鳌说着,其背上,隐隐的显化出一个充斥了无数玄奇纹路的龟甲出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中君再问,不过这一次,云中君的态度,变得慎重了许多。
“我说了,我要一个成道之机,以云道君你的智慧,为我谋划此事,想来不会过于为难。”
“成道之机。”云中君笑了起来,“而今,我自己也不过缘之境的修为而已,谈何为道友你谋算成道之机?再者,这成道之机何其贵也,就算我替道友你谋划了,道友你又敢要吗?敢信吗?”
“想必是不敢的。”云中君说着,又看了一眼那老鳌的神色,才是又继续出声,“这样吧,若是道友愿意就此归于轮回的话,无论我的谋划成功与否,我都许道友你一尊天帝之位,至于说道友你在天帝之位上,到底有如何成就,就全看道友自己施为,如何?”
“一尊天帝之位?”云中云话音才落,那老鳌的呼吸都是变得急促了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立刻便是上前一步,“云道君此言当真?”
“不不不,云道君纵横往来一个纪元,说一不二,又岂会虚言相欺?是我小人之心了,既然云道君有此之言,那你我就这样说定了道君,我这便入轮回去也!”这老鳌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是他只想要一个成道的机会,而云中君却是直接将‘道’送到了他的面前一般。
天帝之位!但凡是经历过了太一那个时代的人,就没有谁不知道,天帝之位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若非是最后被人谋算,以至于一步行差踏错,被天庭之外所有的神圣们围攻,那说不得此刻的天帝太一便已经是高举圣座归于混沌之外,俯瞰着天地之间的无数芸芸众生,而今君临天地的那六位圣人,也依旧是只能在他的面前屈身俯首。
是以,在短暂的失态以后,这老鳌便是生怕云中君反悔一般,就当着云中君的眼前,便直接化作流光消散,周深的元气,直接湮没于这弱水当中,只留下一抹真灵在那功德和业力的裹挟之下,一路往轮回而去。
而原先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铭刻了无数纹路的龟甲,在那弱水的冲击之下,巍然不动,云中君收起这篇龟甲,细细看去,那龟甲上的纹路,竟是和这巫妖大劫过后,天地之间全新的水脉走向,一模一样显然,那老鳌,并不是一开始就猜到了云中君的所在,而是身体力行的,走遍了洪荒天地当中的每一条水脉,查遍了洪荒天地之间的每一条河流,最后才判断出云中君就藏身于弱水河中,而后趁着太真道君离开西昆仑的时候,来到了这弱水。
“来了!”又等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是再度有一道隐秘无比的气机,出现在了西昆仑之外。
……
“巫妖大劫已过,天地之权柄法度,焕然一新,既然如此,我等重建的新天庭,又何必还要得到古天庭那些妖神们的承认?”在所有的神圣们相互之间都勾连完毕之后,众位大神通者们关于重立天庭的会议,终于是在那周山之墟当中展开。
而这会议的第一步,便立刻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太真道君或者说,是之前所有的,想要寻求太真道君支持的大神通者。
众位神圣们循着声音望去,赫然发现,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昊天道君,也正是少有的,不曾因为那天帝之位的争夺而寻觅太真道君支持的神圣之一。
“我就说,为什么明明是有着瑶池这一层关系,昊天看居然也不层试图寻求太真道君的支持,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一众大神通者们心头各有想法,心中或是冷笑,或是不屑,彼此之间,相互观察者彼此的神色。
“不妙。”很快,一些神圣们的目光,便落到了这会场当中少有的几位后天生灵,或者说是不朽金仙们的身上看着这些不朽金仙们因为昊天道君的言语,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一众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一愣。
这几位出现在周山之墟的后天生灵们,分别坐于东西两侧于东的,分别是太清圣人门下的玄都道人,玉清圣人门下的广成子,以及上清圣人门下的多宝道人,而在西方的,则是接引圣人门下的药师道人。
这四位,虽然都是后天生灵,但在场的大神通者们,却无一人敢于忽视他们,更不敢忽视他们对那天帝之位的意见毕竟,他们四人所代表着的,非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背后的五位圣人至尊!
是以,看着这四人都因为昊天道君的言语而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神色,立刻便是有神圣出声质疑起来昊天道君的言语,“昊天道友此言,着实是偏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