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内卫并不是白给的。
从里头找不到丝毫的线索，那就向外头找。
兵分两路，一路从林如海的衣食住行查起，结合林如海脉案的变化，一点点的开始查索。
果然就发现有一个厨子不太对，他家的独孙在两个月前大病了一阵，直到半个多月前才好转，才重新露面。
还有一个姨娘的家里，虽然没有修房子也没有娶亲纳妾之类的，但一家人的穿着打扮变了，吃的喝的也变了，出手较之以往大方多了。
这是一出手就挖出了两个钉子。
别以为这很简单，想做到这些可是要用到很多人力的，光调动的衙役都是数以百计。
因为内卫针对的是林家所有下人。
而另一路则直接把矛头对向了几位宗室王爷在两淮的人手。
林如海不好了，谁的得益最大啊？
那肯定不是皇帝，也不会是当地的盐商，而只会是这些人。
当初太上皇身体有好转，为了压制皇帝，抬出了几个儿子来跟皇帝打擂台。两淮盐政那时候还全盘掌控在他手中呢，就松了松手，让几个宗室王爷纷纷插了一手。
这样才好有银子来跟皇帝怼么。
哪怕林如海上位之后开始重点打击后者们的触手，那也没办法彻彻底底的将之斩尽杀绝。别的不说，光是八王爷身后的外祖甄家，那就是林如海都要避让一头。
所以效忠于皇帝的内卫与之是老对手了。
而本着谁最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的原则，百户大人亲自带人怼上了门去，结果对手却是超乎寻常的肆无忌惮，弓弩铁甲都拿出来了，狠狠地打了内卫们一个措手不及。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林如海的身子骨依旧在不好中，他的病情依旧在加重中。
这就是说之前的两颗钉子很可能就是幌子，内卫根本没有把事态控制住。
作为之前负责此案的百户所所属，高保全等人是责无旁贷要顶上的，同时还加上了内卫第一百户所的人，以及北镇抚司的第二千户所的一部分人马。
整个队伍高达二百多人，带头人为第二千户所千户韩寿先。
北镇抚司直属有三个千户所，南镇抚司直属有两个千户所，这五个千户所加上外头的十七个省千户所，就是龙禁尉明面上的所有的力量了。
而暗地里，所有的内卫就都是龙禁尉暗中的力量，至于还有没有其他，那都不是现在的陈玄策所能知道的了。
对了，太上皇身边也还有三百龙禁尉呢，全都是朝廷大臣勋贵家的子弟，红楼里贾蓉的五品龙禁尉就如此。
可不是说贾蓉真就是龙禁尉千户了。
龙禁尉的南北镇抚司也才是从四品，指挥使大人也才正三品，这是一个位卑权重再明显不过的衙门了。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大家都早回家去吧。跟家里人告个别，明日一早，永定门外汇集。”
没人觉得这事儿残酷。
大家干的就是这种活儿，在经历了层层选拔，进入内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命运。
这次不过是来的早一些。
所以陈玄策哪怕自己内心里也有点忐忑，但他的忐忑绝对不是害怕，而只是一种菜鸟的生涩。
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
回到家里把话一说，陈周氏当面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回到房间后那小声的哭泣，陈玄策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陈明也像一瞬间里长大了不少，眉宇间多出了三分坚定和担当。
陈玄策要是这次死在了江南，这个家就陈明来顶梁柱了。
虽然陈玄策坚信自己肯定不会有事。
夜禁前，陈玄策提着包裹就离开了家门。
他先去城南，然后转向了城东，在荣宁街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用的身份也当然不是真的了。
这么做就是为了在离京之前能见一面秦可卿。
要不然他怕自己回京的时候，秦可卿都已经香消玉损了。
不过陈玄策最先去探的却是贾蓉的院子。
秦可卿是贾蓉的老婆，养病应该在贾蓉院子里，怎么也不会去天香楼那个戏台子吧？
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一句太出名了把。想到这人就必然会联想到天香楼。
后者可是在宁国府深处。
这贾家要还是还有高手坐镇的话，自己摸去天香楼，那危险性就太高了。
倒是贾蓉的院子，就在宁国府的东墙侧，与贾家的宗祠处在一个平行线上，它北边的院子就是尤氏的院子。
因为宁国府是长支，贾家的宗祠设在宁国府内，再加上偌大的会芳园，宁国府的建筑面积反而大不如荣国府。
躲过荣宁街上夜间巡哨的家丁，陈玄策轻轻松松的翻进了贾蓉的院子。
脚尖在屋顶上连点，几个起落，人就已经摸到后院了。
一栋二层小楼十分之显眼。
后排的一溜儿罩房已经都熄了灯，小楼里却还明着灯火，隐隐有女儿声音传来。
陈玄策避开正面挂着灯笼的屋檐，来到楼后，身子倒挂金钩，靠着一扇窗户边，亮出匕首就小心的拨动窗栓，是唯恐惊动了屋内人。
自然就没有看到，那打宁国府深处，正有一行人挑着灯笼直奔小楼来。
“奶奶，蓉大爷回来了。”
秦可卿正恹恹的躺在床上，忽的听到瑞珠来报，高兴连忙起身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