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陛下，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剔了剔指甲，笑呵呵地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领民可是属于领主的私产，我的义务是向您上缴足够的税款，并在战时出人出兵而已，至于别的事情，您还是别插手了吧？”
艾薇儿闻言咬了咬牙，眉头紧锁地道：
“我无意插手你的治理，但请你把我之前调拨来的粮食拿出来，你有权对你的领民置之不理，但那批物资是王室用来救灾的，你没有用它来弥补损失的权利。”
“您的仁慈还真是令人动容呐。”
年轻男人慵懒地靠回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
“不过呢，但在得到您调拨来的物资后，我已经第一时间就把那些东西发下去了，很遗憾不能再还给您了。
这样吧，如果您现在觉得后悔了，可以派人从那些泥腿子手里抢回来，我保证绝不拦着。”
听到他的话后，艾薇儿的脸上隐现怒色，但却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放慢了语速，神情冷淡地开口问道：
“伊万侯爵，你确定所有物资都是发下去的吗？”
“当然确定啦。”
年轻人将左腿翘起，搭在了右腿上，极不礼貌地晃荡着。
“在把物资发下去的时候，我还特意派人强调了一下，说这些都是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些泥腿子听了之后，简直感激得不行，纷纷跪地祈祷，说希望真神能保佑您健康长寿呢。”
“啪嗒。”
一包捆好的草药被丢在了桌子上，翻了两圈儿后滚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艾薇儿冷着脸道：“那好，这是我在街上花五倍价钱买的冻伤药，请你解释一下，上面属于王室工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除了草药之外，还有御寒衣物和装粮食的袋子，上面统统带着法兰王室的标志，请问，这些本该用来赈灾的东西，为什么会被标上高价，出现在商铺里？”
伊万闻言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被桌上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草药包后，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您给的东西太多，那些泥腿子发现用不完，然后随手卖掉了吧。”
艾薇儿怒道：“卖给了你家的商铺，然后再花上五倍的价格买回去么？你觉得……”
“王后陛下！”
翘着二郎腿的年轻人打断了艾薇儿，随后稍微坐起了一点，同样神色不悦地道：
“如果不是您和北境交恶，那些蛮子也没有机会来我的领地大肆抢掠，那点儿东西就算全吃下去都不够补我的损失，我没有像那些商人一样，把它们囤到十倍的价格再卖，已经是给您面子了。
依我看，您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早点去北边，跟那些蛮子谈好价钱，再把他们赶回去，不比在这儿找我麻烦强得多么？”
“我不是在找你麻烦，是在提醒你尽到身为领主的责任！”
艾薇儿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掀桌子的冲动，试图换了个角度说服对面的年轻男人。
“伊万侯爵，你现在这么做虽然能赚到大笔的财富，但明年呢？后年呢？
如果有大量的人因此死去，你领地未来的税收也会降低，短期或许赚了一笔，但长期来看，反而会造成比现在更大的损失，我希望你做事情之前能尽量理智一些。”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倒不这么觉得。”
年轻男人笑呵呵地道：
“我已经派人看过了，现在死掉的大多是年纪太大的和身体差的，他们本来就没有能力向我缴税，现在还不用那么急。
而且等真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会主动降低价格的，保证不会死太多人。这毕竟是我的领地，如果真的会影响未来的产出，我肯定比您还要着急，您说对不对？”
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艾薇儿，年轻人再次笑了笑，伸手朝外比了比。
“如果没其它事情的话，还请您离开吧，我现在可忙得很呢！”
说完后，他低头拿过桌上的羊皮纸，用羽毛笔蘸着红色的颜料，在几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了一个个红叉，随后咬牙切齿地道：
“王后陛下，您知道吗？那些该死的商人，居然敢抄违背我的禁令，私自贩粮进来。
这些贪婪的家伙，一旦嗅到了赚钱的机会，简直就像钻进谷仓里的老鼠似的，眼连珠子都红了，怎么赶都赶不走，我吊死了好几批都拦不住，
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刑场看一眼，顺便给我提提意见，看看到底怎么做才能把这些讨厌的老鼠吓住，让它们把那该死的爪子收一收！”
……
“就只有这些了吗？”
看着身后半满不满的几十辆大车，威廉皱着眉头问道：
“是那些商人不肯卖吗？乔伊，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而且在这种时候还屯粮的商人，本身就不值得同情。
另外，那些商人被我们抢了粮食未必会死，但这里的每一口粮食，每一件棉衣，都有可能救下一个人的命。”
“威廉大人，不是我心软，是粮食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黑皮少年乔伊摇了摇头，神色诚恳地道：
“那些商人其实都还好，除了个别人之外，听到您愿意用商税作保，按市价双倍支付，都很快把粮食交了出来，但他们手里的现粮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多了。”
粮食不多了？不应该啊。
听到乔伊的回答后，威廉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里是通往安萨侯爵领的必经之路，在得到雪灾+战乱的消息之后，但凡有一点儿经济头脑的商人，都应该会往这边大批运粮和物资才对，为什么这里会没有粮食？
===第521章 眼神杀价大fa===
没等他开口询问，黑皮少年便朝身后挥了挥手，【黑魇骑兵】们便把几名看起来有些胆怯的人带了过来。
黑皮少年恭敬地道：“威廉大人，因为您吩咐过第一批粮食必须尽快，所以我并没有细问原因，直接找来了几名知道内情的商人。
不过因为他们有些担心会被抢甚至被杀，我擅自进行了许诺，保证他们的第一批粮食会用市价五倍收购，还请您原谅我的僭越。”
不僭越不僭越，干得漂亮，不愧是系统奖励的人才！
嗯……就是花钱有点儿大手大脚，其实三倍就够了，也不知道安德烈娅攒下多少钱了，希望抄一遍她的家能把这钱补回来。
赞许地拍了拍黑皮少年的肩膀，威廉主动朝着那几名商人走了过去，尽量温和地开口询问道：
“听我的部下说，你们知道这里缺粮的原因？”
几名商人互相看了看，随后一名年纪稍大些的中年女商人走了出来，朝威廉行了个礼后，壮着胆子问道：
“这位最贵的领主大人，请问……您搜集这些粮食是想干什么？准备运去安萨侯爵领赚上一笔吗？”
威廉摇了摇头，神色平和地道：
“不是，我买这批粮食，是准备带去赈灾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一众商人面面相觑。
赈灾？虽然安萨侯爵领离你的破晓领很紧，但这是雪灾又不是瘟疫啊，那边儿出了问题关你什么事？
趁机收拢逃散的人口，再捞上一笔钱不香么？法兰国王都管不过来的事儿，你一个伯爵领的小领主，瞎在这儿掺和什么？
这时，一名年纪轻些的中年商人站了出来，有样有学地朝威廉行了个礼后，一脸敬佩之色地道：
“原来您是赈灾的啊，您的仁慈真是令人……”
“行了，假不假？”
威廉无语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中年商人熟练度过于低下的吹捧。
别舔了别舔了，你们几个死奸商，都快把“这货是不是傻”写脸上了。再吹也没用，下次要是让我在破晓领看见你们，缴税最少两倍起步。
把几个死奸商的脸和商会徽章记住后，威廉有些不耐烦地道：
“直接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周围的市镇都没有什么余粮？”
知道自己等人的表情怕是被看懂了，中年商人尴尬的笑了笑，开口回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手头原本还是有一些粮食，但北境公国的军队缺粮的时候，我们先卖出去了一小批。
而在它们离开后，那位安萨家族的伊万侯爵过来，又强行买走了一大批，所以存粮就几乎空掉了，您买到的这些粮食，还是我们后运来准备在本地卖的。”
威廉闻言皱眉道：
“既然你们知道安萨侯爵领缺粮食，怎么想都应该多运来一些，试着往那边卖一下吧？大雪加上刚被劫掠，那边的粮价格怕是你们这里的两倍还多，你们会放过这笔钱不赚？发了善心准备白送？”
中年商人苦笑道：
“瞧您说的，我们这一年到头四处跑，还不是为了那点儿叮当响的东西，怎么会有钱不赚，白送就更不可能了，但问题我们也得有这个资格赚啊。”
停顿了一下后，他心有余悸地道：
“您不知道，在北境公国的军队还没来的时候，那位伊万侯爵就已经发了话，他的领地范围限制我们这些商人出入，尤其不允许买卖粮食，铁了心准备自己把所有的钱赚到手。
不是没有胆子大的试图捞点小钱，但大道上每隔一段儿就有人设卡，已经有十几个商队被抓，连马夫带商人，共有几百人被处死了，现在谁还敢往这里运粮？那不是等着蚀本儿么？”
说道这里时，中年商人停顿了一下，敬畏地看了一眼披坚执锐的【黑魇骑兵】们后，掏出一块刻着名字的木板，双手捧着递了过来，胖圆胖圆的脸陪着笑道：
“大人，您虽然心底仁慈，想着去赈灾，但钱这东西它来得快去得更快，光出不入怎么能行？更何况等着吃粮的人那么多，您一个也赈不过来不是？”
中年商人陪着笑脸道：
“您看……要不您就赏个脸，让我搭一下您的‘马车’？到时候您赈那些没有钱的，我卖那些还买得起的。
到最后甭管赚多赚少，一律给您三……不！给您五成的利！要是您愿意只带我一个‘坐车’，那给您七成都行！”
卧槽，做生意都做到我头上来了？还想搭顺风车搞一把垄断？人才啊！
威廉眯了眯眼睛，没有伸手接中年商人递来的木牌，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搭车就算了，听口音，你怕是北边来的吧？这么老远过来，够辛苦的啊~”
中年商人闻言面色一僵，明明是大冬天，头上竟渗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只见他讪笑着抹了把汗，随后朝威廉比了个大拇指，一脸敬佩地道：
“您真是慧眼，连这都看得出来。”
“我看出来的可不止这个。”
威廉乐呵呵地笑了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
“消息挺灵通啊？提前就带着粮食来了，怎么着？准备发一笔战争财？”
中年商人的汗出得更多了，强笑道：
“额，您取笑了，小财，小财，就是赚两个辛苦钱。”
威廉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道：
“倒也是，你这笔钱赚得还真是挺辛苦的，运过来还没等卖呢，就碰见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
这样吧，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砸手里多少粮食？全都给我弄来吧！我都要了。”
在中年商人惊喜万分的神情中，威廉嘴角微翘道：
“不过钱怎么付，付多少，可得好好商量一下。”
中年商人赔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样，我手里一共不到三千车粮食，都在附近村镇的仓库里囤着，最近零零碎碎散出去一部分，现下还剩两千多车吧，就算敞开肚子吃，也够上万人吃个一两个月了。”
“但既然您这么大方，我肯定也不能小气！之前说的五倍市价肯定不合适了。”
“您看，要不就四……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