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略显偏颇,有可能会在某些方面出现误会,所以有几个地方我还是需要再强调一次,比方说我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天赋。
我在炼金方面的天赋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也称得上百里挑一。老师那时名下总共有四百多名学徒,也只有我和安德烈娅被选中了,所以……”
“……”
求求了,闭嘴吧!我踏马已经不想把货卖你了!
眼见对方似乎还准备继续长篇大论,这回哪怕是金主也不好使了,忍无可忍的威廉直接拔高音调哈哈两声,盖住了蓝毛师兄的嗓音,声若洪钟地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大声)”
“既然你们也叫不准该怎么办,那我就派个靠得住的人,让他跟你们走一趟去找那位【黑帆】阁下当面谈吧!(很大声)”
“没关系,如果合适就买点儿,不合适就算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强求,既然你也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有什么话你就明天跟他说吧!(超大声)”
……
两天后,破晓领东边几百里之外的某处森林里,被派来当使者的何塞难受地攥了攥拳头,哆嗦着嘴唇一脸痛苦地道:
“所……所以……【黑帆】阁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抵触做炼金制品生意的吗?”
“是的。”
说了个爽的蓝毛师兄轻轻颔首,一脸满意地总结道:
“所以,你如果想要帮那位威廉领主拿下订单,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我的父亲,改掉他对炼金造物的偏见……我说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吗?”
“嗯嗯嗯!记住了!我全都记住了!”
见这位贵客的话匣子总算抖完了,被叨叨得头昏脑涨的小商人顿时大喜过望,双手作揖告罪道:
“多谢安迪阁下的悉心指点,但我这回除了威廉大人指派的任务之外,还要给沿海的蓝潮人鱼部送一批粮食和铁器,不过破晓领的存货不太够,还需要沿途采购一部分……所以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哦哦,那你去忙吧!”
然而正当何塞欣喜若狂地准备拍马离开时,却突然被身后那个废话连篇的家伙叫住了。
“哎?等等,和你做生意的是蓝潮人鱼?”
“……”
小商人虽然很想啐这个该死的蓝毛一脑门唾沫,但奈何这位是威廉领主特别交代了要“好好结交”的人,他只得转过身来,嘴角抽动着陪聊道:
“是……是啊……您和蓝潮人鱼部很熟悉吗?”
“啊……那已经不能说是熟悉了,而应该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了。”
似乎被何塞的接茬唤起了心头的某些回忆,蓝发青年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凝望着前方一脸感慨地道:
“那要从我四岁的时候说起了,那时候我刚刚觉醒了在水下呼吸的天赋……嗯?你在我背后举着绳子干什么?”
注意到安迪少爷惊诧的眼神后,耳朵里塞着棉花的年轻男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纵身一跃把他从海骡背上扑了下来,并在小商人一脸懵逼的神情中,扭头朝身后厉声喝道:
“动手!”
他的话音未落,十多名壮汉瞬间窜下海骡,朝地上一脸怒色的蓝毛青年扑了过去,碰着头的按头,抓住脚的锁脚,什么都捞不着的就往其它人的身上扑,直接在地上叠起了罗汉。
在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后,成功勒昏自家少爷的年轻男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吃力地拱开背上的两名壮汉,对周围赶过来试图救援的其它人厉声喝道:
“不要慌!安迪少爷被人控制了,我们是在救他!
现在都听我的!所有人立刻骑上海骡,沿着河岸往港口赶!我们带着少爷去蓝潮鱼人部,爱尔莎小姐就在那里,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年轻男人在队伍中的威望应该相当不错,周围的人们虽然依旧对少爷被控制的事将信将疑,但在闹腾了一会儿后,大部分人最终还是按照他的指示行动了起来。
等重新排好被搅乱的队伍,靠着赌咒发誓劝服了几个死硬派后,忙得焦头烂额的年轻男人抹了把汗,回过头看着一直跟在身边的何塞,眼神疑惑地道:
“你怎么没跑?”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跑活儿途中被人抓住这种事儿,我都已经习惯了。这辈子我让人家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没一回能稳稳当当跑掉的,每次都得被逮回来。
那与其被抓回来再挨顿狠揍,我还不如直接老实呆着算了,毕竟跟以前那些准备砍我脑袋的山贼、想要吃我肉的食人魔比起来,你看着好歹还是个讲理的。
回想起过往那些辛酸岁月后,小商人先是哀怨地叹了口气,随即将双手举过肩膀,幽幽地道:
“不跑了,但我就是个商人,您那位少爷到底什么情况,我也并不清楚。
还有,这次跟着我来的那些人,也都是些负责押运货物的普通士兵,同样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
见这个识时务的小商人不似作伪,年轻男人琢磨了几秒种后,果断点头道:
“好,我可以不伤害他们!但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如果走了消息,后果你知道的!还有,我之前听你跟安迪少爷提到过,你这些粮食和铁器是准备卖给蓝潮人鱼的?”
“嗯嗯。”
听到大家的命能保住了,何塞顿时放心了不少,陪着笑脸道:
“敢问,您是准备把这批货直接拿走呢?还是准备用来换赎金?如果准备要赎金的话,您是准备‘软要’还是‘硬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着面前这个只能用逆来顺受来形容的小商人,年轻男人皱了皱眉道:
“‘软要’是什么?‘硬要’又是什么?”
何塞闻言拱拱手,老老实实地开口解释道:
“您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可能对地上的路数不太熟悉。‘软要’就是把东西藏起来,比如说我运来的这批货,您就可以把东西装船,连着袋子拖到一处冷僻的河滩藏好。
等威廉大人交了赎金之后,就写个纸条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他,让他自己派人去取;‘硬要’就是把货浇上火油之类的东西,然后放人回去报个期限,声明如果逾期剿不上……嗯?”
说到这里时,小商人突然停顿了一下,在眯着眼睛朝年轻男人的身后望了望后,随即一脸诧异地道:
“那边那个被拆碎的……不会就是你们的船吧?”
===第743章 破城===
“城头上的人听着!我们是现任北境大公塞拉埃隆麾下的军团!”
“法兰原本就是属于我们埃隆家族的!只是因为在五百年前的斗争中失败,被你们抢走了而已!但眼下的法兰家族衰弱已久,早就没有资格继续掌控法兰了!所以我们埃隆家族准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说道这里时,破晓领城下的小个儿男人放下手中的超大号扩音喇叭,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喝了口水,随即在两名随扈的帮助下又一次把喇叭举了起来。
“凡金斯家的人听着!你们领地南边的马夫科姆领、提灯堡……它们已经全都向埃隆家族投诚了!现在还在硬撑的只有你们啦!
按理来说,你们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原本应该在城破之后被通通绞死的!然而仁慈的塞拉大公准备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后你们还不出城投降,我们就会杀死所有俘虏!立刻发兵攻城!”
“城头上的人听着……”
城头上的威廉听完了壮汉劝降的内容后,有些无语地站上城垛,朝城下被绑在撞城车侧面的“俘虏们”望了一眼。
很好,仨熟面孔一个不差,女妖精的蓝毛师兄、蓝毛师兄那个不知道叫啥属下、还有自家那位天生倒霉的小商人。
该怎么说呢……看到何塞那张哭丧着的脸后,威廉深深地觉得,这仨会被埃隆家族逮住,他还真是一丁点儿都不意外。
埃隆家族的军团已经蠢蠢欲动一个多月了,但也不知道是法雷尔家的地盘没消化完,还是粮草军械供应不上,他们每次都只是稍微遛个弯儿,并没有真的打上门来。
而从理论上来讲,最适合战争的时间是天气比较温暖的时候,如果规模较大的话,那就最多从春夏之交一直打到秋收。
这样的话既不耽误春种也不耽误秋收,期间人手和物资也更充足,而且还不用担心取暖的棉衣、木柴、以及雪天造成的额外地形障碍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
反正法兰绝大多数领主在动手的时候,都会更倾向于在完成春耕以后发兵,赶在冬天的尾巴倾巢出动这种事,一般的领主都是绝对不会干的。
而如果那位女大公不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只是准备打下破晓领的话,等天气稍微暖和些再动手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等春天雪化之后,很多领民都会开始伐木捡柴,免不了闹一波林精树怪,而憋了一冬天的山贼盗匪和各种猛兽也是最猖狂的时候。
所以只要破晓领还在乎名下村镇和庄园今年的收入,就肯定要派出大量有战力的人手去帮忙清剿。
但问题是,破晓领的军团数量本就不多,再被春天的各种大事小情牵制一部分,那理论上来讲,这座唯一还没投的领地都不用怎么打,到时候她直接带人进城就行了。
进行了换位思考后,考虑到离春天已经很近了,威廉几乎都已经在心里默认,这位新任北境大公会在春耕之后再动手。
而“新”埃隆家族军团的表现也和他预料得差不多,只是在破晓领所属地段的周边晃荡,看似蠢蠢欲动,实则并没有真的打过来。
但离谱的是……何塞早上才跟着女妖精的蓝毛师兄离开破晓领,中午探子就送来了好消息埃隆家族的三支军团已经开始大规模集结,总人数大概在三万出头,职业者数量约在一成到一成半之间。
而法雷尔家被逮住的工匠们,已经领着士兵在到处寻找结实的木材打造攻城器械了,估计一周之内就能全数到达破晓领城下。
刚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威廉心里就在嘀咕,按照何塞那独特的“吸灾体质”,这货不会正好跟埃隆家族撞上,然后被逮住吧?
等在城下的一堆“俘虏”中,见到唉声叹气的小商人之后,威廉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呐,就得信命。
系统都已经给了评价,何塞他就是天生倒霉,所以换个角度来想,决定埃隆家族到底什么时候出兵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是那位女大公,而是城墙下面被五花大绑的何塞。
讲真,如果小商人拖上一两个星期,捱到开春再离开破晓领去给蓝潮鱼人们送粮食的话,没准埃隆家族就能挺到明年春天了。
想到这里时,威廉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
自己费劲巴力地抄了那么多大商会,才算是让破晓领过的宽裕了一点儿,结果马上又得负责大几万名俘虏的吃喝拉撒,说不定还得给提供柴火棉衣和住房。
而这三万人里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职业军队,剩下的都是只接受过少量训练的农夫,所以等过段时间开春了,破晓领不仅得给这几万人分田分地、搭建住房,八成连春天的种粮都得自己掏钱买……就很烦……
……
此时,城下将破晓领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并不知道有人正为了他们这些“俘虏”而发愁,大多数都在一脸亢奋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哪怕是一名只经过了十几天训练的农夫,都在指节发白地攥着手中的粪叉。
不得不说的是,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埃隆家族这位女大公,算得上一位相当不错的领袖。
这倒也不是说她治理领地的水平有多高,只是和大部分只会吃喝玩乐,并且相当热衷于搜刮敛财的领主比起来,这位出身寒冷的北境公国,信奉弱肉强食的女大公,好歹做得到“能者上,不能者下”。
而有赖于同行的衬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做到这点的她已经称得上少见的“明主”了,完全有资格推翻腐朽的法兰,建立一个蒸蒸日上的新帝国。
毕竟在大多数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现在的法兰王室完全已经日薄西山,只要等塞拉大人带着麾下的军团开拔,几乎可以“传檄而定”,一统法兰指日可待!
法兰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不识字的,对他们来说,什么战术兵力、什么粮草地盘,什么职业等级都是一堆把握不住的虚东西,贵族之间到底谁更牛逼,只要会比大小就足够了。
既然法兰王都被法雷尔家打下来过,法雷尔家自然就大于法兰王室,那么彻底打败了法雷尔家,把法雷尔家地盘全都占了下来的塞拉大公,理所当然比法雷尔家更猛;
而法兰王室连被灭掉的法雷尔家都打不过,那自然更加不会是更强大的埃隆家族的对手,只要稍微一比就知道谁会赢了。
而除开远大的前景之外,一个势力处在这种“上升期”的时候,往往能给中下层的人空出更多的位置来,即使没有天赋跟实力继续往上走的人,也能看到别人在实现阶层跃升。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亲眼看着别人从租田种的佃户,变成有属于自己土地的农户,甚至因为率先登上城墙立了大功,直接从和自己一样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变成了有资格享受庄园奉养的勋爵老爷,自然也会心生向往。
他们甚至希望,面前这座破晓领能够继续“死硬”下去,毕竟如果这座领地里的贵族投降了的话,那他们就会与功劳失之交臂,平白丢掉了一个能够向上爬的好机会。
在无数双满是期盼与向往的眼神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个小时的期限已经快要到了。但对面那座修得很漂亮的城墙上,属于法兰王室的旗帜并没有被降下,看上去就特别结实的城门也依旧紧闭,这座领地里的贵族老爷似乎并不准备出来投降。
“塞拉大人,看来凡金斯家想要顽抗到底了!”
眯眼打量了一下破晓领的城头后,身量高大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行了个骑士礼后单膝跪地道:
“属下知道,您是看在凡金斯家的人体内也有我们埃隆家族的血,所以才特意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想想,但现在看来,他们并不准备接受您的好意。”
“嗯,我知道了。”
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女人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拉下面甲,冷声道:
“那就不用等到一个小时了,把投石机和撞城锤拉上来!”
“先把高处的塔楼和城头漏出来的床弩给我砸烂,再让人顶着塔盾把撞城锤推过去,给我把那座城门撞开!我要亲自杀进去,让其他人看看死硬到底的下场!”
“是!”
听完女人的吩咐后,中年男人面带喜色地下去传令了。
少顷,几十队士兵在驮兽的帮助下,喊着号子把投石机拖了上来,而后面超大号的撞城锤却没能运过来,而是轰隆一声陷进了威廉花大价钱修好的青砖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