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冷淡地提醒道：“波莫娜阁下，如果你现在还清醒的话，那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你的族人还在这里，如果你真的选择冒犯王后陛下，那么这一千多人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另外请别忘了，不仅你的部族正在和法兰开战，你名义上的丈夫可是刚刚背叛了法兰，如果还想继续谈下去的话，那就请你现在立刻坐回去。”
波莫娜深吸了一口气，一对规模宏大的“气魄”不甘地跳动了两下，随后恼怒地哼了一声，憋着满肚子的火坐了回去。
艾薇儿赞赏地回头看了一眼。威廉跟在她身后的这几年，每次“谈生意”的时候都会帮着她“砍价”，经常负责点破对方的弱点，然后再由她给出一个比对面底线稍稍苛刻一些的条件。
“一手刀剑，一手蜜糖。”这是法兰王室流传下来的家训，现在威廉的刀子已经亮完了，也该轮到她灌糖水了。
艾薇儿安心地往后靠了靠，缓缓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仿佛隔着椅背靠在了某人身上似的，莫名地连底气都足了几分。
她声音轻柔地说道：“波莫娜，你之前帮我们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不然的话我就不会直接叫你的名字，而是会叫你波莫娜阁下，甚至是吉伯侯爵夫人了。”
波莫娜充满怨气地冷哼了一声，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和缓了不少。她虽然不太擅长这些东西，但依然能明白远近亲疏。
自己名义上可还是瓦伦家族的侯爵夫人，如果对面这个女人真要翻脸不认人，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见波莫娜的态度有所和缓，艾薇儿轻轻笑了笑，随后神态诚恳地开口说道：
“你之前确实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所以荣誉、财富、甚至爵位，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不会吝啬，可是这件事例外，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你的条件。”
见波莫娜的面色再次急了起来，艾薇儿伸手凭空按了按，心平气和地道：“波莫娜，我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这批粮食？”
“哼！有什么为什么？我为自己的部落考虑，当然希望能少死点儿人啊。”
艾薇儿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为自己的国家考虑，当然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
而这批粮食的干系实在太大，如果我直接把这批粮食卖给你，就是在用北境公国数百万人的安危冒险，换成是你的话，你会这样做吗？”
波莫娜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其实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还隐瞒了一些情况她其实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劝说族人退兵。
如果真能打破北境公国，光抢掠的财物就足够族人们大肆挥霍好几年了，一定会有人试图拿这批粮食做军粮，尝试着去博一把大的。
心有愧疚的波莫娜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艾薇儿和威廉也同样一言不发，营帐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眼见其他人都一声不吭，大胡子表弟感觉快要憋不住了，虽然刚才说的那些他都没怎么听懂，但波莫娜的要求被王后拒绝了，他还是能看明白的。
在以前的汉斯看来，蛮族就是敌人，这是1+1=2一样肯定不会错的，但现在这个问题里面加入了一个新的变量波莫娜。
波莫娜等于老婆，所以波莫娜的族人等于亲戚，但波莫娜的族人是蛮族，蛮族又是敌人……
那现在即是亲戚，又是敌人的人可能要饿死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帮着开口求个情？
汉斯越想越觉得头疼，就像发现了不仅二加二等于四，二乘二也等于四的小学生一样，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幸好他及时想起了母亲大人的忠告，果断终止了多余的思考，转而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办法。
“正面就求情，反面就闭嘴；正面就求情，反面就闭嘴。”
大胡子表弟从怀里取出硬币，双手合十貌似虔诚地，小声嘟囔了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随后大拇指一屈一伸，蹦地一下把硬币全力弹向了天上。
营帐内听到声音的几人抬起头望去，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硬币在空中不停地翻转着，随后噗地一下刮穿营帐顶上的毡布飞了出去。
……
啊！我的硬币！
大胡子表弟瞠目结舌地看着破了个小窟窿的毡布，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二话不说掀开门帘冲了出去。
既然正主已经跑了，艾薇儿和波莫娜只好不解地看着威廉，王后陛下更是用眼神示意，希望威廉能解释一下，他的表弟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突然弄破了营帐，又为什么要火烧屁股似的跑出去？
威廉冷着一张脸权当没看懂。
你问我我问谁去？虽然都姓凡金斯，但这已经明显是两个物种了好不好？人类能知道黑猩猩为什么要在菊花里种芹菜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抓获斥候一名===
营帐中的沉默被打破了，波莫娜和艾薇儿重新开始商议提供粮食的条件，而威廉则开始思考起了物种起源。
我记得汉斯能使用狂战魔专属的技能，没准他真和自己真是两个物种，最少也是有着狂战魔血脉的混血儿，而且按技能强度来看，血脉纯度貌似还不低。
就是不知道是凡金斯都带着狂战魔血脉，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是狂战魔混血。
想到这里，威廉突然神色一动，想起了凡金斯家族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全都带着一定狂战魔血脉的话，倒是可以好好开发开发。
和以数量取胜的炮灰劣魔不同，狂战魔可是地狱的主战兵种之一。由大量四阶狂战魔组成的就能把他死死地缠在人堆里。要是再有个能破防的高攻职业，说不定能把四阶的他活活磨死。
威廉越想越觉着这个事儿可以搞一搞，自己现在攻击力爆表，但问题是撵不上人。有【血戮践踏】在的话，按照峡谷相对论，别人减速就等于我加速，速度上的短板一下子就弥补上了。
这么看来，搞一支简化版的【怒焰军团】简直如虎添翼，正好凡金斯家的人也不准备和王后作对了，有机会还真可以尝试一下。
他正在思考着建立军团的可能性时，王后和前侯爵夫人间的交谈却再次陷入了僵局。
“你想让我们放弃部分草场，向更靠近北境公国的内陆迁居？”
波莫娜紧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连连摆手，拒绝了艾薇儿给出的提议。
“每一片肥沃的草场都是用刀剑占下的，草场在我们看来和生命一样重要！这个条件我和我的族人都不可能答应！而且这是对蛮族的背叛，我们说不定会被围攻的！”
艾薇儿笑了笑，上半身微微前探，将波莫娜摆动的手缓缓按在了桌面上。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蛮族的人并没有自己的国家，只是靠着几个大部落的压制，才勉强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而已。
我记得那几个大部落被称为三大蛮族对吧？在我看来，你们和三大蛮族之间根本就不是从属关系，也毫无忠诚可言，现在也只是为了部落的延续，做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已，怎么能叫背叛呢？”
波莫娜被说得有些懵，仔细想想好像挺有道理，但她还是摇头拒绝道：“不行，虽然我们没有国家，但还有部落会盟在，如果我们向法兰内陆迁徙的话，一定会被大多数部落视为敌人。
就算三大蛮族不会主动讨伐我们，这片草原也不会再接纳我的部落，如果你们再反悔的话，我们就会彻底孤立无援，到时候就彻底……”
艾薇儿再次打断了波莫娜，并攥住她的手臂，暗示性地向自己这边拉了拉。
“那就别再管那个什么会盟了！”
王后陛下凝视着波莫娜的面孔，语带深意地蛊惑道：
“我一直很好奇，蛮族的部落会盟究竟是怎么维持下去的？你们每年都要单方面向主持会盟的三大蛮族供奉一大笔物资，粮食、马匹、牛羊、甚至还有不少你们自己都缺的东西，可他们又能给你们什么？”
“是危急时刻能拉你们一把？还是能帮你筹集粮食？你们这些中小部落，年年都要饿死不少人，而且互相也没少打仗，三大蛮族好像从没有理会过你们的死活吧？”
“来，我们来算算，你和你的部落内附法兰之后能得到什么。”
王后陛下把波莫娜的手翻了过来，慢慢地把她的小拇指按回了掌心里。
“首先就是粮食，我可以对你承诺，你的部落每年都能以市价，买到足够整个部落过冬的粮食，最起码不靠四处抢掠就能活下去，这算不算你们能得到的好处？”
波莫娜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我们来说下一条。”
王后陛下笑了笑，伸手把她的无名指也按了回去。
“我可以开放大规模的交易渠道，香料、布匹、甚至食盐和铸铁都在这个范围内，你们可以用训练过的战马、皮货、大量的牲畜来换，今后再也不用受那些大商会的盘剥……”
波莫娜看着自己弯下的无名指，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救命的粮食先不谈，光开放交易就是天大的好处。
草原上不是没有商会贩卖货物，但他们的东西贵得惊人。最苛刻的时候，甚至一匹健康的成年马才能换来一口旧铁锅。
如果真能对自己的部落开放交易，族人的生活条件有了保障不说，甚至光靠向草原上倒卖那些货物，自己的部落都能不愁吃喝。
即使再没有别的条件，光这两条就已经足够诱人了，和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来，那些潜在的危险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见波莫娜好像已经动力心，王后陛下再次笑了笑，轻轻把她的中指也按回了掌心。
“最后一条，只要你们帮我拦住草原上的袭扰，我可以全力支持你们成为大部落，让三大蛮族变成为四大蛮族。”
听到这个条件，波莫娜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支持我们成为大部落，我们一定会被三大蛮族针对，虽然蛮族人口没有你们法兰多，但你现在连王都……”
感受着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的手掌，王后陛下心里知道，波莫娜已经彻底被自己说动了。
艾薇儿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表情坚定地开口道：“你是想说法兰现在自己还乱成一团，担心没有这个能力吗？
放心，现在的情况不会维持太久了。你刚才不是见到爱神教会的司祭了吗？他们已经承诺了会帮我重新统……”
“表哥！我逮了个敌人的斥候！”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是来……的吧===
营帐的门帘突然哗啦一声被人掀了开来，打断了艾薇儿的循循善诱。
离去多时的汉斯一脸喜气洋洋地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拖着一个满身是土的黑衣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
威廉抬眼望去，发现那男人虽然没有铠甲，但装束和之前围堵他们的黑甲骑士差不多，而且看上去还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男人的鼻子被打破了，左眼眶也青了一大块，胸口上还有一个灰突突的脚印，毫无疑问肯定是汉斯的手笔。
“撕拉。”
这时，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头挂住了男人的裤子，汉斯满不在乎地用力一扯，在他的巨力下，男人的裤子顿时被扯开了好大一条口子。
“我裤子！你放开！……啊！别动手！”
“砰”
一只拳头猛地凿在了男人的右眼眶上，在凑齐了一对儿熊猫眼的同时，把他剩下的话也一并锤回了肚子里。
艾薇儿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暂时放弃了继续忽悠波莫娜，转而开口询问道：“汉斯，这个人是斥候？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大胡子表弟咧开嘴笑了，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沾了不少尘土的硬币。
“我刚才出去捡硬币，结果营帐后面儿有个小土坡，这硬币顺着土坡就往下滚，我就跟在后面追。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硬币就是停不住，一直往外滚，滚出了营地都没停，我好不容易追上它之后，一抬头就看见这人鬼鬼祟祟地蹲在草丛里，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解释完过程之后，汉斯得意地冲威廉竖起了大拇指。
“表哥你说的真对，捡一趟东西就能逮个斥候，这硬币确实能给我带来好运气！”
威廉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汉斯，我那句话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既然【艾米莉的厄运金杯】终结了精灵王朝的统治，那【汉斯的幸运硬币】肯定会意味着一件天大的好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事，但肯定不是抓斥候这个级别。
不过我记得，命运物品的效果对主人是没用的啊，那个幸运+1的属性应该对你没效果才对，但捡个东西就能顺手抓到敌人的斥候，你这运气确定没加过幸运吗？
汉斯拖着垂头丧气的男人凑了过来，乐呵呵地提着他来到了威廉身边。
“表哥，你还认识他不？他是那个腿很长的女人的手下，之前还跟你打过来着。”
杰西卡的手下？威廉想了又想，还是只能想起来一群浑身黑甲的骑士，里面有这个人吗？
见威廉一脸的迷茫，汉斯有些急了，拎着男人的领子抖了抖，把那张脸提到了威廉眼前晃悠着。
“就是那个喊了一句先杀王后，结果差点被你一剑砍死的人啊，你不记得了？”
哦！威廉和艾薇儿都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艾薇儿是之前离得太远，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脸，而威廉则是单纯的没记住。
二阶都没到的有什么好记的？虽然我最高等级也才lv15，但我总职业等级都lv53了，碰见三阶吊着打，碰见四阶也能按着揍，根本不配占用我的脑细胞。
在听到男人是那个长腿女骑士的手下后，艾薇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法雷尔家这么快就派斥候来打探消息，是想要趁机和自己开战吗？
王室军刚刚才和吉伯血拼一场，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伤了元气，要是现在马上再来一场恶战，恐怕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我不是斥候……”
这时，鼻青脸肿尤金高喊了一声，见艾薇儿向自己看过来后，连忙借机挣脱了汉斯的钳制，低头行了个骑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