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赫尔佐格所扮演的王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在他旁边的源稚女,即使已经知晓了赫尔佐格的真实意图,源稚女也依旧对赫尔佐格所做之事感到心惊。
“看到你哥哥了吧,多看几眼吧,在今天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
戴着能剧面具,赫尔佐格以王将的身份在那说着。源稚女沉默不语,看着已然从车上下来的源稚生,心里也在为他担心,因为他不知道李飞接下来会以什么方式解决眼前的问题,难道,真要靠那个一脸衰相的路明非?
源稚女在心中不安想着。
“少主!”
源稚生下了车,一旁的夜叉和乌鸦还有矢吹樱已经拦在了源稚生身前,不让他往前再走一步。
因为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宛若地狱的景象。
择人而噬的狂风以无意识的绘梨衣为中心,在暴走,在呼号。而在这带着死亡命令的狂风中,是不断被切割,不断被粉碎的死侍群残肢断臂。
这是一个死亡
的领域,任何事物只要进入这个领域,就会被死亡的狂风斩切成碎末。而在源稚生带着蛇岐八家的队伍出现在她面前时,绘梨衣那双木然的黄金瞳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所蕴含的威压就让蛇岐八家的执行人队伍不敢越雷池一步。
尽管他们记着自己的职责是守在源稚生这位少主身边,用生命和身躯保护他的安全。
但来自于血统上先天的威压,让他们无法遵循他们作为蛇岐八家一员的职责,只有夜叉,乌鸦和矢吹樱这三个血统相对优秀勉强抵御住了这股威压。
即便是作为超级混血种的源稚生,此时也没那么好受。
从他知道绘梨衣开始,他和自己的老爹橘政宗很清楚绘梨衣是一个血统极度不稳定的鬼,一旦暴走,自己哪怕作为皇也不是对手。但源稚生并没有见识过绘梨衣火力全开的画面,并不清楚自己作为皇,跟绘梨衣这个鬼两者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直到现在。
看着眼前这个由狂风组成的死亡领域,源稚生体内的血统在给他疯狂示警,让他不要靠近,远离那里。这是一个自己言灵王权都无法豁免的死亡领域。
事实上,只要源稚生迈出脚步,藏在黑暗中的赫尔佐格就会通过隐藏在风声中的木梆子声,操控着绘梨衣,给源稚生让开一条通道,直到源稚生走到绘梨衣身前时,绘梨衣就会失去意识倒在源稚生怀里。
但现在,源稚生没有贸然地上前,这是很谨慎的做法,可这不是赫尔佐格想要的。
“少主,大家长电话。”
一旁,矢吹樱拿着手机,递到源稚生面前。
“老爹,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没想到事情糟糕到这种地步啊,绘梨衣失控了。”电话那头,橘政宗充满疲态的声音传来。
“那我们要灭杀她吗,我等着你的命令。”
“这种残忍的命令你竟然让我下,稚生。”
“你是绘梨衣的父亲,这里只有你能下这个命令,带走绘梨衣,还是灭杀绘梨衣,都取决于你,老爹。”
“即使我下达灭杀的命令,你也会执行吗?绘梨衣也是你的妹妹啊。”
“是的,我会执行,即使绘梨衣是我的妹妹,这是为正义付出的代价”
手机那头是漫长的沉默,赫尔佐格很入戏,他此时正扮演着一个内心极度挣扎的父亲。而源稚生也在等着他的命令,这份沉默没有持续很久,一分钟过后,橘政宗这才说道:“事情还没有到这么糟糕的地步,绘梨衣失控了,但她在用自己最后的意识在跟体内的龙血抗争,她没有扩大自己的领域,而是维持在一个范围内,就像面对陌生环境受到刺激的小猫,她需要一个她信任的人走到她面前,让她冷静下来。”
“老爹,你是在说我吗?”
“相比我这个不称职,没用的父亲,绘梨衣也许更相信你这个哥哥,但我只能给你这个建议,到底是带回来还是灭杀,你来决定。”
“你已经帮我决定了老爹。”
挂掉电话,源稚生看着不远处在风暴中心的绘梨衣,回想着刚才橘政宗说的话。正想要越过乌鸦和夜叉的阻拦,进入绘梨衣构筑的这个死亡领域,却不由想到刚才绘梨衣在看到他过来时,那漠然的一瞥。
‘绘梨衣真的是在等自己吗?’
没来由的,源稚生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问题,可如果不是等着自己这个她信任的哥哥走到她身边,还会有谁呢?谁能够得到绘梨衣的信任呢?
福至心灵的,源稚生掏出了手机,手机上是矢吹樱之前通过辉夜姬,在社交网络上搜索到那张绘梨衣沐浴在星光之下的照片。
“谁在那!”
源稚生身后的乌鸦一声高呼,看着某处。
闻声,源稚生和其他人也通过车灯的照射,看到了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
是路明非!
一双古奥,森严的黄金瞳在他双眼点亮,双手捂在胸前,像是保护着什么东西。
看着不远处位于死亡领域中的绘梨衣,路明非迈着疲惫的步伐,坚定的走了进去,走向他的小怪兽!
第二百九十二章 每一次道别都是为了重逢(下)
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胆敢踏入此时由绘梨衣所制造的死亡领域。
突然杀出的路明非让赫尔佐格精心布置的这一切起了变数,哪怕在他看来,这个在资料上完全没有威胁的路明非踏入这个死亡领域纯粹是找死,可那双眼睛,看着路明非那双古奥、森严的黄金瞳,赫尔佐格却不由觉得不对劲。
“那家伙是路明非?”源稚生看着此时正迈步走向死亡领域的路明非,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没办法,这场日本之旅,李飞占了太多戏份,抢了很多镜头。有李飞这个卡塞尔执行部王牌专员珠玉在前,他很难觉得跟在李飞后面这个完全就是过来长见识的路明非有什么独到之处,哪怕这段时间可能是他跟绘梨衣在相处。
但他很清楚,一旦路明非踏入死亡领域被绘梨衣杀死,蛇岐八家和卡塞尔学院这维持几十年的脆弱和平就会被打破。
只是这个距离,源稚生鞭长莫及。
‘嗖!’
破空声从源稚生旁边响起,那是在源稚生身旁的漂亮女孩矢吹樱,她的言灵是‘阴流,’一个能够通过操纵气流,配合她贴身的飞镖,在半径50米内,将这些飞镖送到目标任何一处部位的精致言灵。只是这个言灵用来对付人,对付混血种还好,对付龙化的死侍,或者更大一点的家伙,这招基本就废了。
飞镖在矢吹樱的操控下,精确无误割断了路明非的跟腱,让路明非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而夜叉和乌鸦也是眼疾手快,就准备将摔在地上的路明非带走。
只是在他们刚有所动作时,绘梨衣构筑的死亡领域内狂风加剧了,风向隐隐指着乌鸦和夜叉所在之地。
绘梨衣这反常的举动,让源稚生心头一凛,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测也在他脑海中浮现,“绘梨衣等的人是路明非?”
“少主!”
乌鸦和夜叉的叫声让源稚生回神,然后他就看到本该在矢吹樱言灵操控下,被割断跟腱摔倒在地的路明非此时站了起来,仿佛刚才只是他自己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扭头,源稚生也看到矢吹樱皱眉的表情,她确定自己刚才割断了路明非的跟腱,这是言灵给她的反馈,不会错的,她也不可能会失手。
也许是自己刚才割的还不够深?
想着,矢吹樱就准备对着路明非再来一下,只是手刚抬起,路明非就朝着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矢吹樱的手就停在了原地,开始发抖。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矢吹樱不知道,但她却有种预感,自己要是再扔一下,她会死!源稚生,夜叉和乌鸦都会死!
这种来自直感的威胁让矢吹樱无法投出下一镖,源稚生站在矢吹樱身前,替她挡下了来自路明非的威压。
刚才路明非的眼神,他也看到了,源稚生只感觉自己被一头凶恶的巨兽盯住了。体内强
大的白王血统也有了焦躁不安的情绪,好似眼前之人是仇敌一般。源稚生抑制住了这股来自体内白王血统的冲动,远远看着一步一步朝着绘梨衣死亡领域迈进的路明非,一言不发。
“可恶!他是谁!他是谁!!”
黑暗中,赫尔佐格所扮演的王将这时跳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最后的时刻,会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出来搅局,而且那双眼睛,那双黄金瞳所带来的威压,就连他这个躲在暗处的老鼠都感受到了,在路明非看向源稚生他们的时候,赫尔佐格也仿佛觉得这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
但他不敢出现,他甚至不敢用橘政宗的身份跟源稚生通话,让源稚生去拦住路明非,因为这不符合橘政宗的人设。
“他叫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几十年唯一的S级新生,现在看来,也是绘梨衣目前更信任的人。”
源稚女笑了,笑的很开心,还好心向赫尔佐格介绍着路明非。丝毫不管此时赫尔佐格在能剧面具下的眼神有多疯狂,他盯着一步一步即将走进绘梨衣死亡领域的路明非,开始敲击木梆子声,操控着绘梨衣。
“你疯了?真当哥哥找不到我们吗?”
源稚女看着赫尔佐格扮演王将这一失智的举动,也没有制止。
“所以你可以滚了,你哥哥要是找到我你应该开心才对,因为这样他杀了我,你就自由了不是吗。”
赫尔佐格漠然说着这番话,但这番话却让源稚女皱眉。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黑色能剧面具的王将,看着他不顾暴露的风险敲着木梆子,离开了。
带着指令的木梆子声在绘梨衣构建死亡领域中响起,死亡领域内的狂风更大了,范围也开始扩大。
“退后,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我来处理!”
正如源稚女所说,这种隐蔽性极高的木梆子声虽然难察觉,但瞒不过源稚生的耳朵,在注意到绘梨衣死亡领域范围扩大的瞬间,他也给身后的蛇岐八家本家队伍下达了命令,去找出这个声音的来源。
蛇岐八家的成员也如雨水般洒了出去,这里他们帮不上忙,但是在这个港口找到个藏着的老鼠,他们还是能努力的。
很快的,场上只剩下源稚生,夜叉,乌鸦和矢吹樱,黑暗中疯狂敲着木梆子声的赫尔佐格这个王将,还有朝着绘梨衣展开的死亡领域走去的路明非。
所有人眼睛都盯在路明非身上,看着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走到绘梨衣身前。
路明非也给了他们回答。
他就这样直挺挺的,护着手中的古龙胎血,走进了绘梨衣扩大的死亡领域。
脚步在踏入绘梨衣这个死亡领域的瞬间,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破坏范围内一切的狂风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咬了上来。
他的脚掌在一瞬间就被狂风凌迟剥削的只剩骨架,这种凌迟之
刑足以让铁打的神经都为之崩溃,但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能看见,刚才被死亡狂风凌迟的只剩骨架的脚掌在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骨头上的裂痕在修复,血肉在重生,修复的血肉和骨头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就连包裹着脚掌的衣服,鞋,也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回溯,修复。
一切,犹如时光倒流。
但随之而来的,是死亡狂风的又一轮凌迟,它们似乎是被触犯威严的君王,正在以狂风之怒试图让这个擅闯自己领域的不臣屈服!
惊人的切割扩大了范围,因为路明非已经半个身子踏入了死亡领域,在踏入的瞬间,路明非连同自己的脸皮都被削去了血肉。而这道由小魔鬼路鸣泽赠予,写进他身体,写进他灵魂的指令也在这时发挥着作用。
路明非这次的自愈速度更快,上一秒自己才被狂风削去脸皮,削去了血肉,下一秒,刚才被削去的部分已经长好了血肉,让路明非全身都踏入了绘梨衣这个死亡领域。
风声中的木梆子声节奏更快了,扩大的死亡领域也没有继续扩大,反而是集中全部力量,要将这个踏入自己领域的路明非切成齑粉。
却又被此时路明非身上的这股超自然力量抵御着,他的身躯,他的衣物不断被切开,又不断被修复。
破坏和修复这一刻在路明非身上并存,但路明非依旧保持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保护着某种东西的姿势,一步一步机械朝着绘梨衣靠近。
每走一步,都意味着要遭受一次凌迟之刑。
但路明非已经漠然了,或者说,在这种极端的破坏和修复下,路明非五感早已钝化,甚至消失。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干涸和充盈间来回切换,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往前走,有个同类在等着他过去。
死亡领域外,源稚生,夜叉和乌鸦还有矢吹樱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种极端的破坏和修复对于他们视觉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就像是一段18禁的鬼畜血腥片段此刻在他们面前循环播放。
他们看着路明非在破坏和修复中前进,夜叉和乌鸦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呆滞,到骇然。
因为他们无法想象此时路明非在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先不谈此时路明非身上这股超自然的修复能力,光是在这种情况下前进,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至少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根本不是作为混血种能办到的事情。
“奶奶的,少主以前是在卡塞尔学院上的学?我原以为少主已经很变态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个更变态的,难怪二战我们会输啊,还得吃原子弹。”
乌鸦爆了句粗口,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实在无法理解。
以他贫瘠的大脑,只会觉得如果卡塞尔学院都是出路明非这种怪物的话,那当年二
战他们蛇岐八家输的不冤,这么一个玩意杀进来蛇岐八家,乌鸦都不好说能活下几口人。
“比起这个,声音的来源还没找到吗!”
源稚生才不管当年自己国家该不该挨炸,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木梆子声的来源找到了没!
“小姐的领域影响了我的言灵,我没法溯源。”
矢吹樱回答着源稚生的问题,她的言灵‘阴流’能御风,一定程度上也能担任斥候的角色去索敌,但眼下他们正处在蛇岐八家的怪兽和卡塞尔学院的怪兽碰撞的中心点,什么言灵在这两个怪兽面前都成了摆设。
而他们,此时也成了场上的VIP席位观众,近距离看着这场怪兽与怪兽之间的接触。
在木梆子声的指令下,躁狂,灭杀一切的死亡狂风似乎已经到了极致,无法再升级了。而路明非却是一步一步走上前,步伐稳健,坚定,发生在他身上的破坏和修复似乎已经无法影响他的行动。
眼神空洞的绘梨衣站在原地,那双空洞的黄金瞳就这么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路明非,看着那双即使在狂风光芒都未曾熄灭半分的黄金瞳与自己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