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云能理解李玉堂的这种心情,真要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这些人冲上去做就行,不想孩子也走上不归路。
“带我们去看看!”
张景云说道,那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后调转方向跑到另一条街上,没多久就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团。
最里面两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将手高高抬起,要抽打被他抓住的青年。
那青年反抗,躲到一边,大声说:“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中华ge命之路才会被阻挠。”
中年人气得发抖。
“好啊!革命都革到老子头上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走,跟我回家不然我打死你!”
中年人正是李玉堂。
说话间李玉堂抽出拐棍就要打人,说时迟,那时快,给张景云拉黄包车的年轻人突然扔下车就冲过去。
用身子挡在青年面前。
叮!
李玉堂一棍打在他头上发出脆响,看清来人,李玉堂怒火消退,随后连忙问向他。
“阿四,你跑过来干嘛?”
邓阿四缩头,“少爷长大了…”
李玉堂气急,“我不是问你这个,人呢?让你接的人呢?可别怠慢了广东来的朋友!”
“哎呀,我给他们忘了!”
邓阿四反应过来,他就这么跑了,黄包车没人拉,还不把广东来的客人给摔个狗吃屎?
回头看去,邓阿四愣住。
纵然没人拉车,黄包车也没摔倒,只见张景云微微往后一靠便控制黄包车的平衡。
接着潇洒起身,毫发无伤
“好厉害!”
明眼人都能搞出来这一手不简单,邓阿四是脚行更加清楚,这些广东来的朋友厉害得紧。
李玉堂歉意说道:“怠慢了各位,实在是事发突然,才没能亲自去接各位朋友。
哎,说来羞愧,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活着又是为谁呢?”
“理解,理解,李先生偌大身家,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
“各位跟我来!”
李玉堂说着又冲自己的儿子喊道:“还有你,给我滚回家去,阿四给我看住他,别放他出来!”
邓阿四拉着少爷回府。
李玉堂带众人来到附近茶楼问道,“听宫宝田先生说,各位是从北方来的武师,是想在港岛开武馆吗?”
“跟武馆不同,我们开设精武会,广开门户,没有门派之别,谁都可以来加入,旨在强国强民。”
“也是革命?”
李玉堂现在听到这些话就打激灵,他是被儿子李重光折腾怕了,听到革命就脑瓜子疼。
“还是不一样的。”
李玉堂说:“不革命就好。”
张景云看着他有心说我们不革命,只是单纯的造反,估计李玉堂会被吓出什么毛病。
这是事实。
保护孙先生实际就是造反。
“李先生跟中华日报陈少白很熟?”张景云忽然问道,此人是同盟会元老,跟孙先生是好友。
李玉堂目光躲闪说道,“陈少白,算是我的至交,这么多年我也没少资助他做报社。
可我只是单纯看在他的面子资助,我可从来没想过革命,结果他们就认定我是一份子…”
李玉堂欲哭无泪,资助朋友革命,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他顿时就有种识人不明的念头。
张景云知道,李玉堂现在很迷茫,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ge命志士,不过他很快就是了。
李玉堂跟张景云聊了很多。
他早年在广东做生意,创办康年,联泰、羊城、联保四家保险公司,分店遍设国内务口岸及南洋诸岛。
日子过得滋润,直到陈少白找来,他资助了大量金钱结果自己也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之后他就没睡过好觉。
………
下午李玉堂请张景云等人去府上,邓阿四已经在门口等候,他是李玉堂的私人车夫,很少会接其他人。
及至路上,张景云发现。
李玉堂翻出一枚银元塞给邓阿四,邓阿四把玩着,路过一个乞丐时直接将银元丢出去。
那乞丐也是神了。
纵然蓬头垢面,背对着大街躺着,却好似脑袋后面长了个眼睛,毫无征兆的伸手一抓。
竟真将银元抓在手里!
“咦,这乞丐好高明的听劲!”
程廷华忍不住说道。
李存义、孙禄堂等人也啧啧称奇,明明有这么一身好功夫,怎么会沦落成乞丐呢?
乞丐接过银元不问不顾也不感谢,拿着银元爬起来就没入烟馆,让程廷华等人恨铁不成钢。
“竟如此没志气!”
“这等武林高手竟被烟土毒害!”
张景云默然不语。
李玉堂以为他被乞丐的功夫镇住,“几位都是武师,但若跟此人全胜时期相比,可能有所不如。”
“他是谁?”程廷华问。
“他是最后一个武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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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港岛大爆炸【k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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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刘郁白,本是扬州富公子,十七岁就是武状元,这等成绩放眼全国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此人物怎沦落至此?”
李玉堂叹口气,“说来也是孽缘,他爱上了父亲的女人,老父气死,就连心爱的女人也在他面前了断。
刘郁白也就此沦落到每日抽大烟,他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直到败光家产成为港岛流浪街头的乞丐。”
李存义说道:“这样落魄的公子,李先生还愿意每天一块银元养着,这份善心令人佩服。”
“李某惭愧,其实刘郁白落魄时,是我以低价收购了他的家产,李某自觉有愧,才会每天一块银元养着他。”
杨少侯说道:“我等虽然是武夫,也知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的道理,你不收购他的产业,其他人也会。
可是其他人未必会以银元养着他,你自觉心中有愧,其实对他来说,已经仁至义尽。”
李玉堂肯把其中内情跟众人说明,足以见得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他之所以有愧,是善心太重。
在这个荒谬时代,没有心狠手辣,还能在港岛混的风生水起,李玉堂倒是别具一格。
“从武状元沦落到抽大烟的乞丐,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换做我早就自我了断。”李书文说。
李书文是纯粹的武夫,自甘堕落,在他来就是懦夫,真正的武者,宁死也不愿苟活人间。
“或许他在等一个机会。”
张景云忽然说道。
“死其实不可怕,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但他这样的人,天下第一,会甘心死的籍籍无名?”
神变境界,精神发生了某种变化,可以看到人最本质的东西。张景云知道刘郁白不是不想死。
他只是在等一个燃烬残生的机会,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而不是窝窝囊囊死在这阴暗的小巷中。
“武状元,可惜了…”
程廷华也感慨说道。
“没什么可惜,乞丐也没啥不好,上一个武状元不也在要饭吗?”张景云笑了笑说道。
众人莞尔,知道他说的是谁。
广东十虎中的苏灿,也是武状元,跟皇帝讨了个奉旨讨饭的金碗,他去要饭,人家不给都不行。
软饭硬吃了这是。
不过广东十虎已是上个时代的人,比如黄飞鸿的父亲,黄麒英,已经去世好几年,苏灿就算活着也近百岁,气血衰败,不复当年威势。
晚上,及至李玉堂府上。
李府灯火通明,后门聚集不少人,竟是在排队领大米,大米被装成一个个小包,约摸五斤重。
李玉堂的车夫邓阿四坐在米堆旁,告诉前来领大米的人,只用一只手,抓几袋算几袋,不能多拿。
当下,众人卯足力气抓大米。
然而一个米袋就已经有五斤来重,比手掌还大,寻常人使出吃奶劲也只能抓两三袋,不是力气小。
而是手没那么大。
直到一个巨人般的壮汉走上前来,隔着前方两排人从人群头顶伸出手抓在米堆上,轻轻一抓抓起六袋米。
“哎,怎么拿那么多?”
邓阿四下意识拦着。
巨型壮汉道:“不是一只手吗?”
邓阿四反应过来,他确被惊到了,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有人一只手能抓起六袋米,那手得多大?
如果练就鹰爪神功。
常人的脑袋被他一只手就能捏爆,连路过的张景云等人也惊叹不已,看这身高,估计有两米二。
常人从他身边擦过,只到他胸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他鹤立鸡群,脑袋是在上面一层。
“李先生真是善人。”
李玉堂对张景云说,“平日放粮,都是逢年过节,让老百姓也能过几天好日子,但今天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