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城县大牢位于西城。
死牢建在地下，以防有人劫狱。
潮湿，阴冷。
是赵玄的第一印象。
死牢中的犯人，见有人进来，顿时沸腾起来。
有人怒骂，有人喊冤，有人求饶，有人只求给个痛快。
“贤弟不必理会。”
于阳随口说了一句，带着赵玄来到第一间牢房。
牢房里关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
一直大骂官府无道，庇护豪族，压迫穷苦百姓。
似乎担心赵玄误会，于阳主动解说：“徐天光，佃户出身，因主家欺他婆娘，愤而杀人落草为寇。”
“前期倒像条汉子，谁知落草后喜欢淫人妻女，专挑和他一样佃户出身的穷苦百姓出手。”
“这畜牲，死有应得。”
于阳啐了一口：“贤弟，这里交给你了，我在外面等你。”
赵玄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拔刀，抹喉。
做戏要做真。
随着鲜血溅射，提示响起：
“你杀死一人，汲取了对方精魄，炼魄幡子幡炼化程度加深。”
“炼化程度：0.01/100。”
“你获得炼魄幡反哺，境界有所提升。”
“四象箭诀第一层：22/100。”
赵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杀一个人，炼魄幡的炼化程度只加了0.01。
而四象箭诀却提升了一点。
二者竟是百倍差别。
粗略一算，在他四象箭诀大圆满前，未必能把炼魄幡彻底炼化。
处境比他想象的稍微好一点。
估计县令和师爷没想到，一个见识浅薄的山民，会懂这些。
赵玄对杀死囚的抗拒，顿时减轻许多。
在于阳的陪同下，赵玄连杀五名死囚。
按照于阳的说法，这群人全都罪有应得。
赵玄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五人一共给他加了六点进度，其中一个是磨皮境的武者，加了两点。
同时给炼魄幡加了0.06。
前往第六个牢房时，耳聪目明的赵玄，忽然听到有人在那念念有词：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轮回不止，忧患不休。”
“怜我世人，有神天降。”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转头望去，与其他蓬头垢面的犯人不同，这名中年犯人面部要整洁许多，头发被他全部梳到后面。
见赵玄望来，与其他或咒骂、或喊冤的犯人不同，他甚至露出笑容：“年轻人，你知道怜生老母吗？”
“她是世间唯一的神，将拯救你我于苦海之中……”
“住嘴！”
话还未说完，便被于阳厉声打断，他拉着赵玄：“快走，莫要听他妖言惑众。”
赵玄眼中泛起了一抹光。
第32章 怜生教
“那是何人？于大哥为何如此紧张？既是死囚，何不一刀杀了？”
赵玄故意问道。
于阳慌忙说道：“杀不得，那是怜生教的妖人。”
赵玄不解道：“为何怜生教的妖人杀不得？既然杀不得，为何会变成死囚？”
“因为我教中人有真神怜生老母保佑，凡杀我教信众者，必遭天谴，全家不得好死。”
说话者，竟是那位怜生教的死囚。
赵玄面露惊讶之色。
他和于阳说话声音极低，又和死囚隔的极远，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听到二人对话。
真神？
难道此方世界有神的存在？
只见于阳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休要装神弄鬼，府衙的除魔卫大人说了，是你们身上藏有蛊虫，若杀了你们，蛊虫会一起死去，并在凶手身上留下气味。”
“你们借着母虫的感应，追踪到凶手，再杀人全家，对外说是天谴，恐吓他人不敢杀你们。”
“真有天谴，除魔卫的大人们杀了你们那么多教徒，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
见被拆穿，那怜生教教徒也不反驳，只是坚持己见：“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于阳冷哼一声：“贤弟，不必理他，你只需记住，以后遇到怜生教的人，能跑则跑，若失手杀了他们，务必向除魔卫求援。”
赵玄心念一动，拱手道：“于大哥，小弟第一次听说这怜生教，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状况，竟让你畏之如虎？”
“还望于大哥不吝赐教，小弟日后出门在外，好有所防备。”
于阳苦笑：“他们啊，都是一群疯子，我也是道听途说，你听听便是。”
接着娓娓道来。
在于阳看来，怜生教的都是疯子。
一个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揪着朝廷和官府不放。
他们煽动佃农，拿起锄头去反抗主家，抢主家的地自己耕种，不给官府缴税。
他们煽动百姓杀官造反，还说朝廷被世家大族控制，皇帝不过是傀儡，要杀尽无良世家。
他们还说武举是世家大族丢出来的骨头，让底下狗咬狗，甘心替他们卖命。
怜生教起于青州，最盛时曾有十万教众。
朝廷派大将军王敦率十万大军分八路围杀，一战剿灭九万余人。
杀的怜生教人头滚滚，只有少数四处逃散，进入其他各州。
怜生教因此实力大损，从此不敢张扬，躲在暗中传教。
那死囚据说是怜生教余孽在楚州发展的信徒，流窜至固城县时，被一商户告发，被捕入狱。
赵玄深受震撼。
他怎么觉得怜生教说的，未必是假话。
比如功法。
底层只有最基础的功法，还要花钱去买。
若侥幸通过县试成为童生，想更进一步中秀才，要继续付出代价。
或从大势力手上买，或依附大势力。
像丹药之类的，更是只有少数向下流通，价格还十分高昂。
他随手捅死一个死囚：“既然不能杀，那关在大牢里干嘛？为何不送走？”
于阳叹气：“人是老县令在时抓的，上报给了除魔卫，除魔卫嫌一个人太少，不肯来提人，让我们送过去。”
“送这一个，要抽调捕房三分之一的人手，新县令刚上任，还没来得及向他老人家汇报。”
赵玄看了不断提升的四象箭诀，随口问道：“那把人留在这里，不怕怜生教的其他人劫狱吗？”
于阳干笑一声：“这都过了大半年了，都悄无声息的，估计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所以不会有人来的。”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二人望去，本该锁死的石门四分五裂，一道蒙面身影从外面飘进来。
开口便是悦耳的女声：“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那边死囚立刻接道：“轮回不止，忧患不休。”
淦，这该死的乌鸦嘴。
气急败坏的赵玄拉着于阳，急忙往死牢深处走去。
他只求对方过来劫狱时间紧张，没时间管他们这两个小喽喽。
刚走几步，又是一声巨响。
赵玄余光瞥见闯进来的女教徒，一掌拍碎了铁栅栏，救出了那死囚。
死囚解除束缚后，并未急着逃跑，而是说道：“上使，那边有两只朝廷走狗，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们？”
女教徒温声道：“你先走，我来。”
说完像鬼魂似的飘来。
眨眼间，飘至两人前方，秀手扬起，朝二人拍下。
千钧一发之际，于阳突然说道：“贤弟，对不住了。”
说完反手抓住赵玄的手臂，将他往前扯，试图让赵玄抵挡这充满死亡气息的一击。
什么兄弟，什么前程，在生死面前，都是浮云。
“嗯？”
令于阳错愕的是，赵玄纹丝不动，他竟没拉动对方。
赵玄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