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青藤后，金鹏手、翻江蛟、褚老九齐齐死在无垢山庄的消息便也传了出去。
“武林六君子共同进退，交情深厚！”
“金鹏手竟然敢在无垢山庄动手，真以为无垢公子的长剑不利吗？”
“听说徐青藤在杭州大宴宾客，夸赞连城璧剑法超凡入圣，一剑便刺穿了金鹏手的咽喉，甚至让他在死前都毫无所觉。”
“这就有点夸大了，连城璧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至于高到这等境地，徐青藤这是受了恩惠，在还人情呢。”
“淮南王家已经备了厚礼，准备前往无垢山庄，感谢无垢公子为王家清理门户。”
“那他们可已经晚了。”
“为什么？”
“因为无垢公子已经携夫人北上，前往大明湖拜见沈老太君去了。”
一辆马车从纷纷扰扰的酒铺前路过，一个家丁过来打了两斤酒，买了些花生和卤肉，又要了些热水泡茶，好笑的打量了这群人一眼，便转回马车。
他坐在车夫边上，将东西送回车里，同时低声汇报，“公子，您一剑杀死王振的消息，已经传到江北了。”
马车里，连城璧挑了颗花生入口，不由笑道，“杀了一个金鹏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要是杀了萧十一郎，还不得名扬天下？”
沈璧君为连城璧倒了杯酒，“夫君已经名扬天下了。”
连城璧摇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我本意只是当个武林六君子就行了，并不想太过招风，那样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就没时间陪你了。”
沈璧君忍羞含笑，握住了连城璧的手，轻轻摩挲，“我已经很满足了，夫君总不能流连山庄不出，那江湖人就要说我闲话了。”
说到这里，沈璧君好奇问道，“听说这个大盗萧十一郎武功虽高，但是为非作歹，谋财害命，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是不是真的？”
“假的。”连城璧淡淡的道，“他只不过是个笨蛋而已。”
第548章 侠盗萧十一郎
“笨蛋？”沈璧君没有听懂，不由问道，“为什么？”
连城璧昨日刚和沈璧君在扬州游玩了一日，今日马车刚出扬州，正行驶在前往淮安的大路上，此时周边无甚景色，连城璧才让家丁去买点吃货用来消遣。
此时听到沈璧君询问，连城璧也不介意和她聊聊这个萧十一郎，破除一下原著里因为某些反差感而带来的观感差异。
“他是个独行大盗，图谋财物、伤人性命是真的，但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就有点过了。”连城璧又夹了颗花生米。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算是个侠盗。”连城璧道，“据我所知，他所有打劫的目标，要么是为祸乡里的恶霸，要么是隐迹藏踪的巨寇，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他打劫所得的财物，也不是自己享受，而是尽数散给了那些被欺压的百姓，也算是扶危助困了。”连城璧点头说道。
“那他还真是个侠盗啊！”沈璧君赞叹一声，然后又忍不住疑惑问道，“既然如此，夫君为何又说他是个笨蛋呢？”
“因为他从来都不说呀！”连城璧挑眉说道，“他做好事不留名，所以也没人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就连那些受了恩惠的百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银子。”
连城璧悠悠的道，“既然如此，那他自然就是一个谋财害命的独行大盗。”
沈璧君樱口微张，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不过和连城璧一起待久了，沈璧君也学会了思考，不由辩解道，“但是他不能说，一旦说了，那些分到银子的百姓，岂不是有可能被事后报复？”
连城璧摇头说道，“解决的办法有很多，首先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百姓分到了银子，其次比如谁敢对付那些百姓，他可以反杀回去杀一儆百，再次比如可以悄悄送一部分，然后将剩下的在公共场合大肆分发。
他的武功又不是假的，既然能做初一，为什么不做十五？只考虑当前，不考虑后续，我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懒还是说他笨。
如此行事，看似是为百姓考虑，却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名声臭了，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都不会念他的好。”
“他的确是个好人，做的也都是好事，但却没有好名声，就是因为做事的方式有问题，所以你说他是不是脑子缺根弦？”连城璧道。
沈璧君听到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跟着连城璧的思路走，感觉确实没毛病。
但是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也不对呀，我听说大名府的李老爷子世代为善，竟然被萧十一郎席卷家私，灭了满门。”
“难道李老爷子也不是好人？”沈璧君问道。
连城璧接话道，“人证是李老爷子府上的管家，在一个月后上吊死了。”
沈璧君吃惊道，立刻反应过来，“是栽赃嫁祸？”
“左右萧十一郎是个没有朋友的独行大盗，名声全坏了，嫁祸到他头上又安全又放心，还有比他更合适的黑锅吗？”连城璧笑道。
沈璧君闻言愣住，一时有些怜悯，“那他也太可怜了……”
“可怜是真的可怜，笨也是真的笨。”连城璧道。
沈璧君不由问道，“他既然名声都坏了，怎么给自己辩白？”
“还是凭他的武功呀，因为什么出的问题，就用什么去解决！”连城璧道，“他的武功明明很不错，但是被一口黑锅扣在头上，他也不去查究，而是就这么默默受着了。
要是他第一次被扣黑锅时就一查到底，将想要嫁祸他的人连根拔起，震慑其他人，之后所有想要污蔑他的人想必都会考虑一二，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到底划不划算。”
这就是萧十一郎和楚留香的区别，同为独行大盗，所有嫁祸楚留香的案子，都被他把真凶揪了出来，所以楚留香的名声比萧十一郎好很多。
“但是他没有。”连城璧淡淡的道，“不管他是因为不屑，犯懒，还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没有为自己的名声做任何挽救措施。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多无头公案，就被扣在了萧十一郎的头上，从此之后，他就变成了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
沈璧君不由陷入了沉默，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由叹息一声道，“如果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被这么冤枉。”
沈璧君是个善良的人，就算觉得连城璧说的没毛病，她也不会就此去笑话萧十一郎。
“性格决定命运，选择决定后果。”连城璧摇头道，“他的武功足够高，如果他想，他其实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他变成这样，也的确是因为他自己的选择而造成。”
“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这是潇洒不羁，不屑同俗人为伍，看不上世人虚伪。”连城璧摊摊手笑道，“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可怜，咱们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觉得他可怜？”
萧十一郎最爱的苍茫小曲就是怜惜狼的，不同流俗。
沈璧君一阵无语，然后就听到连城璧做了总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萧十一郎的名声都臭大街了还能自得其乐，整天觉得美滋滋，其实我也挺佩服他的。”
沈璧君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已经这么惨了，夫君你还笑他？”
连城璧指指沈璧君，“呐，你也笑了。”
沈璧君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还不是夫君逗我。”
沈璧君笑着为连城璧斟了一杯酒，“嫁给夫君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江湖竟然这么复杂，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这个江湖看似复杂，但处理起来倒也不难。”连城璧举杯饮了一口酒，“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老祖宗早就替我们总结出了为人处世的办法。”
沈璧君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叹什么气，知道什么了？”连城璧问道。
沈璧君飞了连城璧一记媚眼，幽幽的道，“夫君说了这么一番话，其实就是觉得我笨，让我以后小心一点。”
“没关系，情有可原。”连城璧笑道。
沈璧君问道，“怎么就情有可原了？”
连城璧伸手就托住了一团柔软，“因为你的脑子都长到了这里，所以情有可原。”
沈璧君玉颜通红，恼羞成怒，“夫君~~~”
第549章 见色不乱真君子
萧十一郎的话题，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调剂。
两天之后，淮安在望。
就在马车即将驶入淮安城的时候，旁边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小步上前，低声问道，“可是连公子与连夫人亲至？”
坐在马车前方的家丁连青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
“小人乃是城里段老爷子门下，听淮南玉爪飞鹰王大侠指点了无垢山庄的标记，特意在南门外守候，请连公子夫妇过府一叙。”灰衣人道。
连青不由向身后看去。
然后车厢里就传来了一道谦和清朗的声音，“劳烦阁下久侯，敢问如何称呼？”
灰衣人听到这个声音，只感觉骨头都轻了三分，深感荣幸，急忙回道，“小人刘大千，公子叫我老刘就行。”
“那就劳烦老刘带路了。”连城璧道。
“是是是，请请请！”刘大千面带笑容，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车厢里，连城璧对沈璧君道，“段洪章，淮安城武林名宿，擅使一条九节钢鞭，玉爪飞鹰王玄飞，淮南鹰爪门这一代的掌门人。”
沈璧君摇头，“我之前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连城璧笑道，“都是一些地方势力，鹰爪门也就在两淮有些威慑力，段洪章甚至难出淮安，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沈璧君心有疑惑，不懂就问，“他们为什么要等咱们？”
“应该还是因为王振的事吧。”连城璧笑道，“我杀了王振，他们就有借口道谢，顺势便能和咱们搭上关系。”
无垢山庄在姑苏经营三百年，中间还出过几次厉害人物，此时在江南名声鼎盛，甚至隐隐盖过了一些低调的老牌家族。
周边近百里都是连家的势力范围，手里还有和海外贸易的线，牵扯利益极大，还有足够的武力做保障，自然就会有很多人想要靠过来。
原著里，南七北六十三省七十二家镖局的总镖头，号称稳如泰山的司徒中平，都想要搭上连城璧的关系，请他答应一件事情。
但原身认为自己不会答应，于是干掉了司徒中平。
连城璧想了想，猜测他最有可能要连城璧答应的事情，就是关于海外贸易，说不定是走私？
但是司徒中平地位高所以胃口大，而段洪章和王玄飞却绝对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连城璧拉着沈璧君下车，就看到段府门口站着几人，齐齐迎接自己。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但是红光满面的老者，一个身材矮小、目光如鹰的精干汉子，正是段洪章和王玄飞。
但除了他们之外，连城璧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原身的熟人。
正是和他并称武林六君子之一的厉刚，此时一脸威严的站在一边，眼神如刀，气息凌厉，衬托的段洪章和王玄飞都成了配角。
而除了厉刚之外，沈璧君竟然也见到了一个熟人。
“表舅？”
此人站在角落，并不显眼，但面目平淡，气息沉稳，一看就是个稳重之人，正是沈老太君娘家的侄子，襄阳剑客万重山。
看到连城璧拉着沈璧君的手，万重山未语先笑，冲着两人颔首示意。
段洪章和王玄飞看到两人下车，齐齐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听闻连公子夫妇北上归宁，我等特意相候，终于将两位等来了。”
“段老爷子威名卓著，王大侠侠名远播，两位相邀，连某不敢不来。”连城璧笑道。
“不敢不敢。”
“见笑见笑。”
连城璧又转向厉刚，含笑问道，“厉兄怎么也在这里？”
“武当派的人不负责任，灭了洪泽湖二十八寨就走了，但是还有残余盗匪四散，搅合的周边乡里不得安宁。”厉刚哼了一声，“我在帮他们收拾手尾。”
厉刚敢吐槽武当派，段洪章和王玄飞可不敢，只能在旁边陪笑。
不等连城璧见礼，万重山就上前一步，“我和厉兄是一道的，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是听说你们可能要来，就在这里等了两天。”
万重山号称襄阳剑客，和武当派颇有渊源，这次其实也是应了武当派的邀请，前来洪泽湖破了一个寨子。
他特意留下来，也有再看一眼沈璧君生活如何的意思，而且对于连城璧刚成亲就带着沈璧君北上归宁一事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