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摇了摇头,冲那几个‘罚站’的宗师说道:“大虞皇帝连面都不敢露,你们在这儿倔着武夫傲骨给谁看?”
余下三名武评五品对望一眼。
“有道理。”
周啸歌轻笑一声,直接选择坐在韩东流旁边。
朱冕燕玄没有说话,却也坐进了前列坐席。
而那仅剩的千江仙褚浪,则是坐在了楚秋对面。
向他微笑颔首。
楚秋按在桌面上的手忽然攥成拳头。
褚浪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移开目光。
眼见众人都已入座。
站在台阶前的华澈终于上前一步,平静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按照陛下的安排,用过午膳,再论武魁一事。”
第239章 兰家
皇城之外。
那片住着朝中重臣的长街。
此刻已被一群腰挎长刀的黑衣人围住。
许多百姓远远看去,认出那些正是照夜司的人马。
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毕竟往日在这里随便丢块砖下去,砸出来的犬吠,兴许都是哪位大臣家里养的狗。
平时在此别说是大声喧哗,就连脚步都得放轻。
否则哪怕惊扰了门房,搞不好都得挨上一顿痛骂。
但在今日。
这群腰挎长刀,浑身黑衣如墨的武夫,却是将四周出口牢牢把住。
照夜司倾巢出动。
踏着毫无遮掩的脚步,在此横冲直撞!
但凡遇着不及离开的无关人等,迎面就会听到一句“ 照夜司办事”的冷冽警告。
随后,那群黑衣身影便以刀锋破门,闯进一间间宅院。
掀起一阵又惊又怒的吼声。
这等场面,令不少人惶恐难安。
不知照夜司为何突然将矛头对准了朝上诸公。
还是以酷烈手段,闹出了如此惊人的动静!
随着众人在外看了半天热闹,终于有人看懂了他们的目标,“这些官员,都是靖海王一派啊……”
闻声者纷纷看去,心头更为一凛。
照夜司,乃是大虞朝廷最锋利的一把刀。
虽然这把刀平时用来制衡江湖,却不代表,它不能拿来对付文武百官。
今日锋芒出鞘,针对靖海王一派的行动,背后更是透露出一个明显的信号!
宫中那位,想对靖海王动手!
“要变天了!”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连热闹都不敢再看,当场一哄而散。
……
同一时间,兰家府上。
不少家中‘护院’聚在一起,本以为能够壮壮胆气,却还是被那群如同阴云笼罩而来的黑衣武夫逼得连连退后。
“照夜司!”
突然间,兰载宁踏步而来,满面怒容。
望向那些腰挎长刀的黑衣武夫,大声呵斥道:“你们疯了?敢持刀闯进兰府?”
兰载宁在靖海王世子裴煜面前卑躬屈膝,面对这一众照夜司武夫却有十足的胆气。
因为,这里是兰家!
世代为官,根深蒂固,绝非等闲之辈。
倘若在这皇城脚下,被照夜司破门而入还不敢出声,以后兰家便要声名扫地了!
然而这一众照夜司武夫并没有卖面子给他的打算。
一道道漠然目光向他看去,把兰载宁看得心头冰凉。
不知这群照夜司的活阎王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俄顷,人群分向两边。
就见谭营走上前来,淡淡道:“抓人。”
只吐出这两个字。
身后众人已是动了起来。
兰载宁目眦欲裂,没等再开口说话,就被一把掐住嘴巴。
咔嚓一声!
他的下巴直接被卸掉,发出‘呜呜’的痛哼,随后像是待宰的畜生,当场被按在地上。
骨裂之声骤然响起!
兰载宁的四肢关节全被暴力拆下,嘴里发出凄厉惨叫!
谭营连一道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这位兰家长孙,负手站在原地。
很快,一名又一名兰家族人被抓到庭院当中。
遍地哀嚎不绝。
大多都被卸掉了关节,失去行动能力。
兰家书香门第,几代为官,向来瞧不上江湖武夫。
此时,竟连一个有实力反抗的都找不出来。
毕竟若在平日里,江湖武夫除非一心求死,否则绝不可能在皇城脚下冲击朝中要员的府邸。
是以,兰家轻鄙武夫,自然有其底气。
但在今日……
对他们挥刀之人,正是他们的底气由来!
照夜司的‘反噬’,打了这京中百官一个措手不及。
兰家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竟也会有被照夜司这把利刃所伤的一天!
一时间,那些躺了满地的兰家族人纷纷破口大骂。
有些骨头硬的,更是连箫铁衣的祖上三代都骂了个遍!
对于这些硬骨头,谭营一道目光望去,自然有人会替他们松松骨。
照夜司武夫出手卸掉了这群兰家族人的下巴,所有叫骂全都变成了含糊不清的痛呼。
兰载宁趴在地上,‘叫声’得最为响亮。
他努力抬起头,用满含恨意的眼神瞪着谭营。
好似恨不得生啖其肉!
“谭大人。”
直到这时,一名下属凑到旁边对谭营拱手说道:“兰大学士那边……”
谭营眼神一动。
正要开口。
“兰大学士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还是别折腾他老人家了。”
被一道声音打断。
只见唐谨身穿墨色官服,按住刀柄,一副‘正式出行’的装扮。
缓步走来,笑着说道:“我亲自去吧。”
谭营不疑有他,“是。”
唐谨没再开口,抬脚从那群兰家族人的身上踏了过去。
在一声声听不清内容的怒骂之中,走入兰家大宅。
另一边。
曾任‘帝师’的兰大学士坐在房中,已将大门敞开。
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却还是坚持用颤抖的手倒了两杯茶水,安静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他抬起浑浊双眼,看向站在门口的身影。
随即,显然露出一瞬的疑惑神情,接着就道:“为何不是箫铁衣?”
唐谨笑言道:“司主另有要事。”
说完,迈过门槛,伸手拿起一杯清茶。
在兰大学士的注目下,仰头饮尽。
“呵……”
兰大学士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摇头说道:“这就是我瞧不上武夫的原因,一杯清茶而已,非得要喝出几分豪意,仿佛不是这样,就对不起你们武夫的一身傲骨。
连你这样的走狗,胸中也有一股傲气。可见这天下武夫自傲自恃,已成大患!”
对这近乎蔑视的评价,唐谨置之不理。
他将茶杯放回桌面,居高临下道:“老爷子,你都这样一把年纪了,非要落个全家惨死,九族夷平的下场才肯罢休?何必呢?”
曾经在朝堂之上有不输今朝‘两相’声威的帝师兰筠眯了眯眼。
端起自己那一杯茶,缓缓说道:“你一个粗鄙武夫,哪里懂得什么是天下大事?”
唐谨闻言,哂笑道:“我的确不懂什么叫天下大事,但也知道,什么叫作‘鲜廉寡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