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噗!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洞穿跑在最前面的六品武者的胸膛,长刀坠地,口喷鲜血而倒。
嗖……
又是一支箭矢飞过,又有一人惨叫,头戴血箭扬天栽倒。
嗖。
嗖~嘭。
这一支箭射偏了,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崩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不断有箭矢自楚府四进院东侧书房阁楼屋顶射出,迅速收割着监察院的死士的命。
朱格的脸色超级难看。
没想到燕小乙反得如此彻底,杀起庆国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他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出马,可是以他准八品的战力,能挡住燕小乙几箭?
“快,去调守备师的弓箭手过来。”
“是。”
下属快步离去,找守备师副师长调兵去了。
同一时间,距离楚府后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云之澜瞟了四进院书房一眼:“王羲,你跟我来,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范闲、五竹和监察院的人打响了围剿白风师徒的第一枪,接下来该他们出马了。
楚平生死在巴雷特下最好,如果没死,在云之澜看来,李伯华七人都是九品高手,再加庆庙三位九品祭司,一位九品上的庆国老将,十一个人,怎么也能杀死楚平生了,哪怕他有着半步大宗师的实力。
“好。”
王十三郎点头应声,跟在云之澜身后向右绕行,往四进院而去。
燕小乙强在远程攻势,近身搏斗的话,往高了说也就普通九品水准,作为四顾剑首徒,云之澜有把握在五十招内将其击败。
云之澜和王十三郎离开后,剩下的十一个人翻墙而过,朝楚府后花园奔去,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范闲那一枪有没有杀死楚平生。
而在不远处的三进院里,范若若将叶灵儿的盖头一把揭开:“快跟我走。”
后者发现不是杀害父兄的仇人,打了个愣,痴痴地看着她。
“快走啊。”
范若若去拉她的手。
叶灵儿却是一把甩开。
“我不走。”
她嫁到楚府的目的是杀死楚平生,为父亲和兄长报仇,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掉。
“楚平生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他死了?”
叶灵儿激动而起,两只手紧紧攥住范若若的手腕。
她是七品武者,范若若的武力值堪堪缚鸡,顿时面露痛楚,眉眼扭曲,不过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
叶灵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忙松双手,红了双眼,一个劲儿地说“好。”
“走,去找婉儿。”
范若若反手握住叶灵儿的手,拉着她奔出洞房,这次她没有拒绝,两人穿着粉红嫁衣朝二进院林婉儿的房间跑去。
此时已有外来箭矢越墙而过,落在四进院书房屋顶,打得青砖噼啪作响,身背箭囊的燕小乙一边射箭反击,一边翻滚旋绕,躲避来袭敌矢。
“楚平生死了,楚平生被范闲狙死了……”
范若若一边在长廊里跑,一边大声呼喊。
三进院西侧是一栋两层高的琴房,上面只用竹帘与帷幕遮风的琴台旁,李云睿捉着一个翠绿色的玉杯小口慢饮,身前的木盘放着一壶桂花酿,右手边玻璃罐里是陕西路进贡的百花醴。
跟她的淡定不同,战彤彤一副坐立难安,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放心吧,他要那么容易死,那还是他吗?”李云睿安慰一句,给她倒了杯酒,又用木勺了点百花醴放进去:“来,陪我喝两杯。”
“可是……可是……”
战彤彤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缓解,犹豫半天,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被呛到了,顿时一阵猛烈咳嗽。
另一边,进入后花园寻人的秦业听到范若若的喊声,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心想难不成楚平生真得被范闲杀了?
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只消五竹、叶流云、四顾剑的组合把白风做掉……
他正在心里盘算,前方名叫唐钰的四顾剑弟子突然停了下来,长剑保持挥斩姿态,其身前两尺处,三根一丈多高的竹子从中断裂,伴着咔咔与簌簌的响声滑倒。本来这很正常,他们的想法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竹林就在假山旁边,楚平生若由上方栽倒,八成会落入其中。
不过下一个呼吸,他浑身的血气都沸腾了,太阳穴高高鼓起,精神绷到极限。
因为如同前面被砍断的竹子一样,唐钰的腰部渗出血来,上半身与下半身分家,一个向前倒,一个往后栽,而在还未完全倒地的竹子那边,一道身影持剑而立,赫然便是众人此行的目标,楚平生。
他居然没死?!
嗖,嗖,嗖。
伴着连续的急掠声,四顾剑的二弟子李伯华由假山上脚踏竹枝而落,庆庙三位祭司及其他人也从各处赶来,将楚平生团团围住。
第467章 好吧,我就是超级大宗师白风
凉亭里挂着一对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昏暗的光照着楚平生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秦业发现了一个情况,楚平生的青衫下摆有一大块血渍,那肯定不是唐钰中剑时溅上去的。
“他的腿……受伤了!”
李伯华提剑说道:“害我师弟,楚平生,受死吧!”
昨日叶流云告诉他们,楚平生的轻功很厉害,甚是油滑,连身为大宗师的他,除非不计消耗施展流云散手,形成覆盖攻势,不然也难破掉,如今楚平生右腿遭受重创,相当于变成一个活靶子,接下来面对他们十个人的进攻,看他怎么躲避。
李伯华一动,余下五名东夷城剑客同时出手,长剑抖出一片剑光,以密不透风之势往楚平生头顶斩落,秦业跟着大吼一声“还我恒儿命来”,须发戟张,拔拳而去。
他奈何不了西胡大宗师白风,但是如果能够杀死楚平生,也算是为儿子报仇雪恨了。
……
城南十里,一株两人合抱才能围起的梧桐树树冠上,白风一手背后,一手握杖,冲五竹刺出一剑又一剑。
不是冰霜倚天剑,也不是紫金湛卢剑,就是一根杀伤力不高的玉杖,可即便如此,五竹也不敢硬碰硬,好似一只灵巧的猿猴,在树枝上闪躲腾挪,左右跳跃,十招里面起码有八招是躲避,一招是虚晃,退无可退时才会以圈、拦、荡、格等动作招架剑招。
主要是这套以轻灵、飘柔为特色的剑法给他的阴影太深了,一次是在京都城内,一次是在沧州战场,鬼知道为什么,每次打着打着就会陷入混乱,把对手视为范闲的娘,他的小姐。
白风又是一剑刺来,五竹已经被赶到树冠边缘,正要借助树干的韧性弹到对面时,却见对手一脚踏下,树枝咔地一声裂开,下盘一沉,整个人朝着下方坠落。
途中五竹想将铁钎插入梧桐树主干暂缓冲势,却被头顶紧追不舍的杖影打断,一时间落入极被动的境地,只能任由身体落地,举钎硬抗。
但就在翠竹杖即将接触铁钎时,啸声骤起,一道破坏力惊人的剑气将三丈远处的灌木丛一分为二,急朝白风身体斩去。
却见杖势一变,向外一圈,一股真气涌出,剑气斩中一道无形障壁,势头为之一滞,白风趁机转身,让过剑气轨迹。
咻。
被阻了一阻的剑气继续向前,斩断梧桐树一条人腿粗的主枝,在叶片的哗哗声中坠地,震起一圈向外扩散的黄土。
此时白风也落在地上,而剑气来处多了两道人影,灰袍短须,身材瘦长的是叶流云,银发银须,目光锐利,单臂握剑的是四顾剑。
五竹往后退了三步,为四顾剑和叶流云让出左右身位。
他是一机器人,对于三打一这种事自然不会有内疚的情绪,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脸面?名望?那是什么东西?
后方是被剑气斩断的梧桐枝干,左边是叶流云,右边是独臂四顾剑,前方是五竹。
“哈……哈哈哈……”
白风在笑,笑得叶流云和四顾剑两个人有些心热,四顾剑也就算了,在上京城时,已与苦荷有过联手对战的先例,但是叶流云没有啊,目光微微下垂,脸拉得很长,身上散发的杀气也有所减弱。
他好歹是一位大宗师,还是自诩不依靠叶轻眉的秘技,以一己之力登顶的绝世强者,如今却沦落到三打一的地步,说实话,太掉价了。
没人说话,只有喑哑的笑声在场间回荡,震得缺了一角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然后,白风举起了翠竹杖。
四顾剑并不打算同敌人对话,因为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弟子,这并非出于师徒情深,他是担心此战结束,东夷城会元气大伤,从此衰落。九品高手,能多留存一个,对东夷城总是好的,于是脸色一沉,左手挽剑,脚下生尘,带着一往无前的强烈杀意向前突刺。
叮!
长剑与翠竹杖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叶流云稍作犹豫,两袖轻扬,双掌连出,随掌势涌出的真气见缝插针地袭向白风的身体。
五竹没有急着动手,手执铁钎在外圈游走,寻找敌人的破绽。
……
叮叮当当。
噼里啪啦。
前面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后面是弓箭击碎瓦片的声音。
在楚府书房的阁楼上,两道黑影你来我往,一边躲避街道那边射来的弓箭,一边连续出招。
云之澜手中长剑杀意凛然,光影纵横,横切竖削,劈刺截挑,每一招每一式都凶狠凌厉,剑芒四起,嗤嗤作响。
而他的对手燕小乙处于绝对的守势,左手银弓,右手短刀,银弓多数时候当盾牌使,用来招架对手长剑,右手短刀甚少出击,因为云之澜的真气水平比他高,长剑比制式长剑长一截,四顾剑法又以凌厉著称,自从云之澜潜行得逞,逼得他只能近身搏斗,十招一过即落入下风,被压着打。
与此同时,书房阁楼里,海棠朵朵坐在一张书案后面,左手拿着一本有青色封皮的书看得正欢,两眼不时飞扬神采,右手则放在装瓜子的小瓦罐里,不时拿出一枚放进嘴里,咔,熟练地把瓜子仁用舌尖挑出去吃了,将瓜子皮吐出,有时准头很差,沾到长袍的下摆,还会伸手拍掉。
咻。
噗……
一支流矢射穿面街的窗户,钉进刷着红漆的横梁,带起的强风晃动案上的烛火,光影不断地在地上摇摆。
可是甭管头顶的弓剑交鸣多么响亮,烛光晃得多厉害,海棠朵朵都没动,神色如常地继续看书。
“你打算在那站到什么时候?”
她翻过新的一页,眼睛盯着书,手指指右前方的椅子。
王羲捏了捏手里的剑,又在衣襟抹掉掌心的汗液,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但是屁股只敢挨着,不敢深坐。
他跟云之澜来到这里才发现书房的阁楼里还有一个九品上高手,于是云之澜让他去拦住海棠朵朵,自己上去收拾燕小乙。
谁想他推开房门,便看到眼前一幕,海棠朵朵就在那坐着看书,似乎没有同他交手的兴趣。
“吃瓜子吗?”
她把盛瓜子的木罐往前推了推。
王羲握住剑柄的手慢慢松开,目光微黯,尴尬一笑:“不……不吃。”
“别紧张,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