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的钟自行敲响。
钟声回荡了二十一次，预示着梦境到了夜晚九点。从下午三点，越过五个小时，直接跳到了九点。
恰在吉兰对此感到疑惑之时。
托莉娜轻咦一声，指着远处。
“那是你的朋友吗？”她扭头看向吉兰。
吉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凭借极强的目力，捕捉到了一道细小、发灰的人影，正在一座刚刚浮现的小岛上做着什么。
‘是麻雀小姐……’
吉兰暗道一声。
他朝轮椅少女点点头，以示肯定。
“那你过去吧，她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托莉娜笑道。
吉兰再次看了眼少女。心想着，麻雀小姐的心灵王国就坐落在这座城堡附近，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这少女始终给他一种难以揣摩的神秘感，若是有不怀好意者打算入侵麻雀小姐的心灵，必然也会遭到这位少女的注意和清理。
“嗯。”吉兰脱帽一礼。“那我就先告辞了，托莉娜小姐。”
“有空可以再来坐坐，吉兰先生。”
这时，轮椅少女笑道。
“我还会请你喝下午茶的。”
“好。”吉兰莞尔一笑，颔首应允。
虽然是因为这次偶然的机会，才和少女认识，但他觉得与对方喝茶聊天的过程倒也轻松愉快。
或许源于双方相似的经历，吉兰更容易与之共情。并且，通过与少女的接触，他也增长了不少神秘领域的见识。
相较于现实里的上流圈子，他更愿意和这位梦中的神秘少女拉近距离。
可这时，他又想到了什么。
若下次再想梦访“黑城堡”，恐怕只能借助麻雀小姐的梦境，这样或多或少有些不便。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托莉娜默默递过来一样物件。
吉兰接过，不由一怔。
这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牛角梳，月牙状，齿长细密，整体泛着琥珀般的米黄色光泽。
“这是我的信物。”
轮椅少女解释道。
“你可以用它召唤我的信使，也能通过它作为媒介，入梦后直接抵达‘黑城堡’。”
“谢谢。”
吉兰将牛角梳妥善收好，再次向少女道别。
旋即，这才腾空飞起，向着远处的海面而去。
少女依旧坐着轮椅，于塔楼的平台上安静目送。
良久。
她想起方才与青年见面时，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应该……也很痛苦吧？”
眼帘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与空荡的裙摆。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出我心声的人呢，吉兰伊洛斯先生。”
第173章 圣修
“麻雀小姐，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吉兰落到了对方的心灵小岛上。
一眼便看到那身穿见习修女袍的女孩，正抬着手发呆，似乎踌躇着，不知所措。
“啊！”麻雀小姐一惊。她扭头看到来者，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疑惑道：“咦？雪先生？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麻雀小姐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脸红。
不会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以我梦到了雪先生？
“麻雀小姐？”
吉兰看着她怔怔出神，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由皱眉，再次呼唤道。
麻雀小姐终于回过神，一脸狐疑。
“你真的是雪先生吗？”
吉兰见状，哭笑不得。
他解释道：
“当然。我试着在你身旁入睡，没想到也进入了你的这场清醒梦中。”
“原……原来是这样！”
麻雀小姐一怔。
“还没落下烙印吗？”吉兰问。
“嗯……”麻雀小姐点点头，有些赧然。“我还没想好自己的‘王国’之名。”
吉兰眉头一挑。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麻雀小姐是个“取名困难症”患者。
“那你不妨想想，对你印象最深的场景。”
吉兰试着引导道。
闻言，麻雀小姐面露追忆。
“印象最深的……”
她不由想起了在布拉克市，与记录会成员们的生活，于是展颜一笑，抬手摁在了地上。
那灰黑的光芒从她掌心绽放。
顿时，地面上浮现出一张玻璃茶几，真皮沙发以“L”字形围绕。头顶的黑暗夜幕，还凭空垂落一座直径两米的水晶吊灯。
这正是集社公寓的客厅摆设。
只不过，在茶几上还多了一个老旧的木头烟斗。烟斗里的烟丝正燃着火光，飘着烟雾……仿若其主人只是将其暂时搁在茶几上，临时有事，很快回来。
吉兰曾见福兹先生手里，有过这个烟斗。
想必，是麻雀小姐缅怀父亲的一种方式。
麻雀小姐看着自己创造出的场景，不由露出柔和的神色。然后，她眼神坚定，高举右掌。
猛地一捏拳。
“13号。”
随着王国之名的宣布，那吊灯噌的一下，亮了！
灯光顿时照亮了两人身周的区域，驱散了以沙发茶几为中心，直径十几米的黑暗。
“恭喜。”吉兰笑道。“麻雀小姐，你现在便是一名真正的灵秘者了。”
麻雀小姐深吸口气，眯起笑眼。
“谢谢。”
*
*
*
当两人同时从梦中醒来。
他们坐在修道院庭院的石桌边，相视一笑。
这时，吉兰察觉手里握着一块冰凉的硬物。
他低头一看，正是托莉娜小姐赠予他的牛角梳信物。
斑斓词条随之于其上方摇曳，显现：
“信梳。某位少女珍视之物，将其作为信物，赠予到访的友人。梳子看似平凡，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可通过它召唤少女的信使，亦可作为媒介，直接在梦中抵达‘黑城堡’，不受外力影响。”
吉兰摩挲着信梳上的光滑面，将其揣进兜里，然后直接收入次元空间，妥善保存。
“雪先生，我的视力好像提升了很多诶。”麻雀小姐惊奇道。说着，左顾右盼起来。“看东西更清晰了。”
“咦，不对……”
麻雀小姐又意识到什么，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花香、青草乃至泥土的味道都能嗅到。”
“隔壁修女姐妹的祷告声，我也能听见。”
“细微的风，正从门廊拂来，擦过面颊。”吉兰静静观察了她一会，轻笑道：
“看来，麻雀小姐踏入1阶‘王国’后，身体所获得的提升，主要集中在了感知上。”
“嗯，好像是这样的。”
麻雀小姐睁开眼，点点头笑道。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低声音：
“雪先生，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看到鹳先生他们了？”
闻言，吉兰却沉默了。
“理论上是可以了。”他颔首，却轻声道：“但眼下出了点意外，他们暂时没办法出现在现实里。”
“原来是这样。”
麻雀小姐略有失望。
“那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吉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