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番交流得知,多罗国王奥古斯图斯育有15个子女,但其中9个都夭折了,剩余的6个孩子中,4男2女。
大王子特莱沃克莱因作为嫡长子,将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承袭父亲的王位,成为多罗王国新的王。
至于忒塞尔本人,他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国王私生子的身份。
而四位王子中,大王子和二王子对他态度比较冷淡,只有三王子和四王子比较尊重他,较为亲近。
至于那两位多罗公主,尚且年幼,与忒塞尔没什么交集。
数天后。
第一兵团回到了王都克莱因。
也就是吉兰最开始从幕布上,以俯瞰视角看到的那座荒漠城市。
这里的一切都以黄、棕、褐与灰白色为主色调,天气酷热,吹来的风都裹挟着热浪,扬起雾蒙蒙般的砂砾。
不论是路面,还是四周的建筑,都以大号的石块堆砌而成,表面并不规整,坑坑洼洼。
但整体却有着一种古老的韵味。
克莱因居民的穿着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单薄。不论男女,身上都只是白色袍子,用以遮挡阳光暴晒。
因烈日酷辣,风沙席卷。他们还会戴上圆帽,蒙上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一兵团的回归,受到了克莱因居民的夹道欢迎。
只是因国王奥古斯图斯病故的原因,民众的情绪远没有往常那般激动和兴高采烈。
在欢快的氛围下,暗藏着些许悲伤。
可一众人等刚刚抵达克莱因中心地带的王宫石殿门口,便看到两名身穿红袍的大胡子老人,正伫立在门廊边上,默默注视着吉兰等人。
“卸下武器,兵长与伍长随我进殿,一同悼念奥古斯图斯陛下遗体。”
其中一名红袍老者神情漠然,朝众士兵朗声道。
“切勿喧哗,保持肃静。”
吉兰扫了一眼这两人,“指引提示”表明,他们都是“伤疤大教堂”的祭司。另一位伫立在旁,没有开口说话的,还是忒塞尔的养父,其名为菲利波尤金。
忒塞尔作为兵长,知晓规矩,于是主动将马匹上的盾矛,以及腰间斜挎的长剑都解下,递到了身后的侍从手里。
他下令让士兵们在外等候,与吉兰一同迈开步子,登上阶梯,朝王宫的拱形大门走去。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那名始终保持沉默的红袍祭司,却是悄悄招了招手。
忒塞尔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放缓了脚步,靠近过去。
“菲利波祭司大人。”
忒塞尔对待这位老人非常恭敬,低头轻唤了句。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奥古斯图斯国王的私生子,但很清楚自己曾是被遗弃深谷的弃婴,是眼前这老祭司救了他,并将其抚养长大。
忒塞尔对此非常感激,即便因为多罗王国的规矩,口头上不说,他也在心里将对方视作了自己的父亲。
“忒塞尔,我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
菲利波祭司先是朝浓眉男人和蔼一笑,随后表情变得严肃。
“大王子于昨夜病逝了。”
“特莱沃殿下怎么也……”
忒塞尔瞳孔一缩。
吉兰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老祭司细微的话语,有些惊讶。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王宫大门走,但却放缓了脚步。
只听老祭司又小声道:
“这消息暂时没有露出风声,克莱因子民们还不知晓,但明早会由大祭司亲自公布……”
“孩子,‘伤疤大教堂’变了,大祭司也变了……我只能说,希望你不要被某些人利用了,尤其是王室……”
“祭司大人,我知道了。”
忒塞尔有所明悟,点点头。
老祭司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指了指大殿,示意忒塞尔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深深看了眼吉兰的背影,有意无意地说了句:
“忒塞尔,你的侍从吉兰伊洛斯如今被你提拔成了副将,这是一件好事……”
“我与吉兰从小一起长大,虽名义为主仆,但我视其为兄弟。”
忒塞尔沉声道。
“我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他的勇武,放眼整个克莱因,也绝无仅有。”
“有值得信任之人,是幸福之事。”
老祭司感慨一句,意有所指。
似乎在暗喻王室勾心斗角,彼此之间并无信任。
吉兰已经走进了大殿,但他却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原来我所代入的角色,还有另一重身份么……是与忒塞尔一同长大的侍从。’
他眼底闪过思忖。
‘另外,多罗王国的国王刚死没几天,大王子又紧随其后死了,这事不简单。’
吉兰眼睛眯起。他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嫌疑最大的人选二王子伊万克莱因。’
大王子一死,王位自然就会落到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上,这是亘古不变的人类欲望以及利益矛盾。
结合老祭司所透露的消息……不仅王室,就连“伤疤大教堂”也发生了变故。
吉兰不由联想到了“天孽教团”。
这个邪恶的古老密教内部,正是奉行着“长子献祭制”!
与目前多罗王国的情况极为类似……
这样的推论也并非毫无根据。
毕竟多罗王国的国教“伤疤大教堂”,与“天孽教团”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同样信奉着第一司岁“疤父”。
在这片荒漠土地上,“疤父”与“角斗士”都意喻着战争与厮杀,符合国情。
而“疤父”是源自古老的旧神信仰,至于“角斗士”则是新兴的新神信仰。
两者在现阶段并无明显冲突,故而两种信仰在多罗王国并存。
忒塞尔告别老祭司,快步赶上了吉兰。他与吉兰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肃静。
大殿内有些昏暗,甚至阴冷,与外界的敞亮酷热仿佛是两个世界。
两人走在前面,其余十几位伍长紧随其后。众人默默往深处走去,只有清脆的脚步声回荡。
殿内的柱子后方,伫立着不少影影绰绰的王室侍从。他们穿着宽大的绣纹袍子,戴着面巾和高帽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宛如雕塑。
王宫里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待众人来到最深处的一间露天殿堂内,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其余第二第三兵团的兵长、副兵长和伍长,还有王室成员和祭司们。
众人看向忒塞尔和吉兰等人,只是颔首示意,并未出声交谈。
气氛始终寂静。
大殿的弧形穹顶有一大块圆形天窗,阳光直透落下,宛如一根光柱,斜斜照在中央的高台上。
而那里,正伫立着两口无比精致华贵的棺木。没有盖板,露出里面两道身影。
两人皆为男性,一中年,一老年,身周铺满各色鲜花。他们身穿镶金的华贵长袍,头戴冠冕,双手静静放置小腹,叠在一起,手里还各自捧着一把利剑。
正是多罗王国的国王奥古斯图斯,以及大王子特莱沃。
“默哀,祷告,为吾等的王献上最后的道别……”
一名白发苍苍,面有黑斑的红袍老祭司,高举权杖,朗声说道。
此人正是“伤疤大教堂”的大祭司,阿特拉斯米尔斯。
“血与火之父神呐,战斗与胜利之战神呐,愿神赐予吾王之灵终不败,为永恒克莱因!”
露天大殿内,众人齐声祷告。
吉兰站在忒塞尔身侧,也开口一同祷告。他注意到,忒塞尔的目光,正凝视着对面的王室成员。
准确来说,是紧盯着为首的一个男人。
那人与忒塞尔年纪相仿,三十来岁,身穿一袭华贵的无袖长袍,露出肌肉健壮的双臂,一头棕红长发如狮绒般蓬松,凌乱,极富气势。
‘二王子伊万。’
吉兰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在王室成员队列里,二王子身侧又各自站着三王子和四王子。这两名王子只有二十来岁,看上去很年轻。
他们的表情复杂。有伤感、紧张、不安,甚至是一丝恐惧。
至于两位王室公主,仅有十一二岁,被侍从们搀扶着,哭得稀里哗啦。
二王子伊万似乎注意到了忒塞尔和吉兰的目光,扭头看来。
倏地,伊万冷不丁笑了笑。
见到他的笑容,忒塞尔眼神一凝。
恰好这时,祷告声结束。
啪哒。
啪嗒。
伊万缓缓迈开步子,脚步声回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踏上了高台,走到了两尊棺木中央。
高大的二王子环顾一周。
“吾王与兄长相继病故,我为此痛心万分……但是停战协议不可能长久,以隆东城邦为首的叛军,依旧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老实说,我不愿与他们交战。”
伊万面色肃然,朗声道。
“并非我怯懦,也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强大……而是他们,同样也是克莱因的一员!是我们曾经的同胞!”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随后小声议论起来。
二王子扫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
“北蛮人前年南下,劫掠王国边境,致使尼德、多明戈和利特亚三座城邦沦陷,无数领民惨死,来之不易的水源和粮食被夺走。”
“海野人半年前从极西海域入侵,同样毁去数座城邦,封锁两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