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用研究院的人力、物力帮她推行新法,这肯定会导致其他问题出现。会不会影响效率还要另说,仅从她对研究院成员的处罚条例上看,就包含着不小的问题。一旦研究院的高级成员的利益受到损失、想做点坏事,那就不是践踏尊严那么简单了。
但愿她能找到合适的界限。
法令的发出还会引发另一个问题:会不会有其他分院院长想效仿赵妤曦?
那些分院院长没有赵妤曦的辨别真假的能力,而且,他们也没有赵妤曦那种无视一切的魄力。
比如说,赵妤曦敢不定义尊严,但其他分院院长敢吗?肯定不敢。假如其他分院院长都按照各自的意志定义尊严,那么不同区域对尊严的定义就不相同。
各地的法令不同、尊严不同,这些问题暂时忽略不计。定义尊严,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定义太详细,会让民众恐慌,定义不详细,执行法令的人就会浑水摸鱼,互相推卸责任。
若是强行剥夺他们定义尊严的权利,会招来研究院分院院长不满,这同样不是一个好主意。哪怕要求他们不得修改维护尊严令,他们恐怕也不会太开心。
最好的结果是,赵妤曦在极短时间内把维护尊严令推行到全国,好人、坏人全都由她来做。研究院总院,或者说,研究院院长只需旁观。
但这怎么可能呢?
赵妤曦真是很会给人出难题!她写的法令只有她本人能掌控!其他人得到这条法令,必然会失控!
赵妤曦的法令写的很好,但除了她,无人能稳定推行,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万一哪一天她死了,她留下来的漂亮的法令,将会成为一个无限膨胀的隐患。这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绝望的分量减轻一些?要是找不到办法,那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发布第二条法令、创造第二个巨大的隐患?
周序同没想到办法,他决定在以后的时间里多想想这件事。
(本章完)
第319章 法令公开之时日
古园市里的十二位站长开完会后,都急急忙忙地写了工作规划,次日,他们按照这份规划给他们的下属开会。他们传达了院长的意思,然后把工作量分一分,再劝一劝、警告警告他们,让每个人都动起来。
10月16日,星期六。
这天上午八点,余心怡在嵩山之顶召开规模宏大的记者招待会。
在山顶放着七把木制的椅子。
中间三把椅子是黑色的,那里坐着研究院成员。
旁边四把椅子是红色的,那里坐着民间成员,他们都是各自管辖范围内的一号人物、二号人物。
倘若没有周序同院长发来的那封邮件,余心怡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场合里。说的难听一点,维护尊严令是赵妤曦院长的一厢情愿。让她为别人的一厢情愿承担后果,这是不公平的。
可是,世间少有公平的事,从她加入研究院的那一天起、从她成为赵妤曦的助理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要为赵妤曦服务,为其出谋献策,也为其承担后果。
想到这里,余心怡“认命”了:把工作做好,是赵妤曦院长的意思,也是周序同院长的意思。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不敢违背上面的命令。
谢研歧和岳浩东坐在余心怡的左侧和右侧。
谢研歧不太想参加这场发布会。这种场合现身,同行会不会对她有偏见?甚至认为她在狐假虎威、虚张声势?
研究院里的高级成员应该都知道,书写这条法令的只能是分院院长,但分院院长没有出席发布会,这就给了他们遐想的空间。
虽然大家的道理上都明白,但院长本人不在,院长没有亲口承认法令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是他写的,难免会有人认为其他人在背着院长偷偷添加一些东西。事实上,法令里有她添加的内容,院长知道、赞同,但她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能参加今天的招待会,这在岳浩东眼中是不可多得的殊荣。市里的十二位站长,只有他来了。与其他站长相比,他有哪些特殊之处呢?是他的渐近率更低吗?不一定,大家都是中古者。是他的管辖范围内人最多吗?也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在十二位站长里,院长最重视他。
在回答记者的问题时,岳浩东时不时地朝余心怡那边瞟了几眼。也许不久之后,坐在中间位置的就是他了。余心怡是中古者,他也是中古者,大家都是中古者,从渐近率层面上看,他并非不能取而代之。要想取而代之,只需院长说一句话,就这么简单。那么,院长什么时候会说这句话呢?
坐在黑色椅子上的共有三人。
除了最旁边的那个女生,另外两人的形象早已频繁出现在世人面前,人们记得那他们分别是手持缎带的人和发布宣言的人。从今日起,人们对鲜为人知的第三人也有了一个具体的称呼,手持法令的人。
法令被写在一块约两厘米厚的黑色木板上,木板的材料和椅子的材料相同。
谢研歧手持木板,镇定自若地打量着世人朝她投来的目光。在他们的目光中,有疑惑,有惊诧,有恐惧,也有排斥。这些大不相同的情绪,汇成一道道奇异的目光,在同一个人的眼中出现、在许多人眼中出现,也在她眼中出现。
8:00,早自习结束。
8:10,第一节课开始。
这节课又过了一半,徐萦则的助理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赵妤曦院长在古园市发布了维护尊严令”。
徐萦则刚看到消息觉得有些奇怪:赵妤曦院长在她的管辖范围里发布了她写的法令,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转告给我?
徐萦则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她看了眼地图,便明白了为什么助理要这么做:因为你的管辖范围与古园市相邻,你怕受到法令的冲击,所以来请示我该怎么做?你请示我,那我去请示赵妤曦吧。
在请示之前,徐萦则查了查维护尊严令的详细内容。
看完法令后,徐萦则不想请示了:助理发来的消息中不含有疑问的意思,我没必要过早做出安排。维护尊严令过于严苛、过于残忍,但是,法令本身如同赵妤曦本人,防不胜防,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受害。
运行清除的界展开,徐萦则把平板电脑推给同桌:“今天早上八点,赵妤曦在古园市发布了维护尊严令,我的助理还特地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维护尊严令由四条通例和二十条特例组成。四条通例包含了酬金、罚金、斩立决和特权。二十条特例大多和次数的计算有关,支付酬金、罚金但不计入次数,计入次数但不支付酬金、罚金,未获得酬金并计入次数,只支付罚金而不支付酬金,等等等等。
慕正光想,能写出这条法令的人,其工作能力远超常人。但是,维护尊严令和“尊严”关系不大,而且,法令中包含着难以想象的恶意!尽管这种恶意被伪装得很好。
“有概率被斩立决,这种做法太极端了。践踏别人的尊严,罪不至死。”
“我也这么觉得。哪怕被斩立决的概率不大,但还是太绝对了。”
“我们书写法令时,要不要也给上古者、中古者、近古者特权?”慕正光知道不应该给特权,但他无法说服自己:假如卢相羽不是中古者,他还能活着吗?假如我们不是中古者,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特权,客观存在,随时生效,不可避免。
徐萦则思考了很久。
赵妤曦给了上古者200000次额外的获取、支付酬金的机会,但这不代表上古者要把次机会用完后,才会被斩立决,这绝不可能。赵妤曦是个多聪明的人,她怎么会容忍有人拿她的法令挑衅她的尊严?也许,上古者在刚用掉10000次机会后,就会被暗中斩立决。换句话来说,赵妤曦许诺的特权不一定是真的,甚至可以说是骗术。既然是骗术,那就不可用。
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上古者在很多事情上本来就拥有特权。既然他们已有特权,何必再给特权,多此一举?
第三条原因,赵妤曦能看出人们的域半径和渐近率。我们没有这种能力。我们要分出上古者和中古者是很有难度的。即便许诺了特权,也不一定能精准实施。
第四条原因,最简单也最重要,生命是平等的。
“不用,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就好。”
“可是,卢相羽能活下来,假如他不是中古者……”后面的话,慕正光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结果不变。一切皆为注定。人类无法决定他人的生死。对这些人,能帮则帮,帮不了就算了。”
慕正光把这话记了下来。他没听懂,但他想,他以后肯定会懂的。
(本章完)
第320章 补充公平与正义
谢承鸿看到了维护尊严令。
昨天,他家一家三口刚搬到幽龙市。
今天,他忽然很想去古园市看一看,看一看这条法令能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如果可以,他很愿意享受法令给予的200000次额外机会。
9月16日,卢相羽看到一位校长失去了右手。他惊恐交加,连忙找了份工作。
10月16日,卢相羽看到了维护尊严令。强大的权力让他再次陷入恐慌,他连忙找到老板,要求老板立即发工资。
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把一半的工资转给徐萦则。徐萦则也是拥有强大权力的人,把一半工资交给她,至少能换来一个月的平安了吧?
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徐萦则就收到了卢相羽转来的五万块钱。
从助理发来的消息上看,卢相羽每周都会到市里的研究院分院报到。而且,近一个月以来,启川是你的监狱,大多风平浪静,偶有风波,也不是因为卢相羽。或者,既然卢相羽没有被赵妤曦的助理抓走,那就说明他犯的错误并不严重,比起以往已有了不小的进步。
但这份进步是很脆弱的。因为他有求于人,所以他才约束自我。倘若他所求之人未能让他如愿,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状态、生活方式。
他所求之物,是一串数字。从他的梦里可以找到两样东西,一是那个人的模样,二是那串数字。这两者几乎不可能对应。但徐萦则也没想过让这两者对应,只要找到前者,或者找到和前者相似的人,或许能让这份进步变得稳定、牢固。
“卢相羽把他的工资的一半给我了。但我觉得不该收这笔钱。可是,我也不想无偿帮他做事。”
徐萦则担心收了卢相羽的钱,会让她的边界感、道德感变得模糊:只要帮人做事,那就可以收钱,至于收多收少,全都由我说了算。因为拥有权力的是我,帮忙做事的人,也是我。我拥有的权力太大,我能做到的事太多,这种处境很危险。
慕正光知道萦同学说的一半是指五万元。
假如一半是五百,也许她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因为五百元对她的心造不成任何负担。
即便有负担,她也能立即做出决定,不收。不收这笔钱,负担就无从谈起。毕竟,她的损失只是五百元,只是和家人少一次聚餐而已。
把五百元扩大到五万元,这时无论收还是不收,都有负担,不收,觉得受到损失了,收了,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更何况,她更偏向于收。
“因为这笔钱得来得太容易。小同学,我们的渐近线和域半径也得来的太容易,但我们却没有滥用这些力量。我们的工作分数、权力、财富也都来得很容易,但是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做出错误的选择。你收下了这五万块钱,我相信你一定能用得好它。如果你不收,那你就再一次战胜了你的……你的……你就又一次补充了你的公平和正义。”
慕正光一开始想说的是“战胜了你的狭隘的公平和正义”。
你看到卢相羽做了错事,所以你想让他遭受损失,这种想法并不能说是大错特错,大错特错的是人们往往会把这种想法包装成公平、正义。
但是,把“狭隘”这个词用在萦同学身上,慕正光不忍心,也不甘心:你不是一个狭隘的人,那为什么要把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呢?
收了这笔钱,能证明自我,不收这笔钱,能补充公平正义,徐萦则选择了后者:我已经在名利、力量面前证明了自我,不需要再来一次证明了。如今,公平、正义恰恰是我缺少的。
“我都差点忘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找到工作,他把工资交给我,和赵妤曦做的那两件事有关。收了这笔钱,我就能向卢相羽证明我的权力、我的地位远超普通人,甚至超过一部分上古者。”
说到这里,徐萦则停顿了一瞬。域半径翻倍后,她的力量确实能超过一部分上古者。把这股力量换成权力,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更大的权力并不是她想要的。就连更强的力量,也只是意外之喜,而不是她刻意追逐得来的。
“但我想补充公平与正义。这笔钱就不收了,就当是我无偿帮助他吧。如果他辜负了我的期望,我会让他交一笔罚款给研究院,然后让他陷入沉睡。小同学,你身上还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萦同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慕正光也为她高兴:“嗯。为了庆祝我们补充了公平和正义,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今晚?我今天得去古园市找赵妤曦,请她帮忙,顺便问问她法令的事。我拒收了卢相羽的钱,他那边我也得亲自去看看,以免他多想。时间恐怕来不及了。除非,我们请假吧?今天下午的课先不上了。晚上和明天上午也不用来学校。”
徐萦则本打算在聚餐后找赵妤曦帮忙,但那时赵妤曦走的太快,她没来得及说。
这时,她心里已有计划:我下午到古园市见赵妤曦。如果卢相羽还没报到,那就让他报到。我从古园市出发,去相邺市研究院分院,刚好能见到他。如果他已经报到了,那我今晚返回启川市,明天上午再去一趟分院,和助理研究研究该把哪片农田划给卢相羽。
“好。我去向老师请假。下午你去找赵妤曦,我去附近的城市看看我的助理。”
慕正光很少和助理线下见面。在线上,他也很少见到助理,多数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封封邮件。
有时,助理的工作汇报写的太不明确,他会要求涉及此事的站长也给他写汇报。他从工作汇报中了解这些人的工作内容、工作效率,但这种了解极其有限,且不真实。
他想他在空闲时还是很有必要去看看那些人的。
看看那些人在不写邮件、不发邮件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看看那些人对待工作、对待同事的态度,也看看他们有没有用手中的权力攫取过度的私利。如果有,应当立即制止,并书写法令管理他们。
“是应该看一看助理,看看他们的工作和工作汇报能不能对得上。有些危险的中古者、近古者,不是处理一次、写一份汇报就完事了。你陪我一起去找赵妤曦,我陪你一起去看助理。明天我也得去看看我的助理,让他划一片农田给卢相羽。哪怕收成低一些也无所谓,主要是让卢相羽忙起来,投入到劳动里。”
慕正光欣然应道:“嗯,一起。”
(本章完)
第321章 惊世骇俗的法令
徐萦则买票前问了赵妤曦在不在古原市,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们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她才买票。这件事做完,她给助理发消息,得知卢相羽还未报到。于是她通知卢相羽,让他下午赶到相邺市,报到后留在分院,直到她也抵达分院,两人见面。
卢相羽接到消息后异常激动,也异常惶恐:我把工资给了徐萦则一半,每周报到,每天汇报猫的近况,终于要再次见到她了!她一定会看在我恪尽职守的份上,帮我找到能看见梦境的人,让我看到那串数字!但是,此行会不会有风险?她找我要工资,我把工资发给她,但她却没收,她是不是想把我永远留在相邺市里?
卢项羽不敢直接问她为什么要见自己,他只是回了一句,“你还没有收下我的工资”。如果对方收了,那就证明对方有帮忙的意思,如果不收,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不可信?
“我还没找到能看到梦境的人。”徐萦则给他的回复中并没有指明是收还是不收。她不屑于用谎言糊弄对方,但她也不会愚蠢到用真言激怒对方。遇到这种事,岔开话题就好了嘛,收不收钱只是个过程,卢相羽在意的是结果。
还没找到,所以不收,等找到了,就会收了,是这样吗?不确定。卢项羽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变得更加动荡。他甚至有些怀疑徐萦则是不是因为办事不力,恼羞成怒,所以才给出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回复?
当抱怨逐渐消退,他心中扬起深深的无力感:徐萦则是中古者,也有可能是上古者,和这样的人对着干,没有任何好处。她有践踏诺言的权利和能力,我没有。既然我的生命还没有受到威胁,那还是应当乖乖听话才对。
这天下午,慕正光和徐萦则没来学校。
坐在他们座位旁边的人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人和维护尊严令联系在了一起:上午古园市里的大人物发布了维护尊严令,下午你们就请假了,你们是去见那些大人物了,还是去借鉴维护尊严令了?
徐萦则和赵妤曦约定的地点是在市里的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