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兄见状,便小声对着王虚道:“听说是豫章那边出了一尊红尘长生仙,皇帝派了一个小黄门过去,那个小黄门出言不逊,结果当晚便病死在了豫章太守府内。啧啧。”
“什么!?病死?”
王虚瞪大了眼睛:“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擅杀天使?”
李道兄却道:“你没见在场来的都是几大道脉的分支吗?你清水派也好,我李……咳咳,我天师道也好,看周围的其他家,于君道,重玄派,灵宝派的分支升玄派,高玄派,三皇派以及帛家道的分支……还有那些佛门的分支佛支,有几个能代表主支的?教你一个乖,那位貌似还是新继任的上清道主,没见现在的上清支脉的一个也没被叫来吗?恐怕,咱们得这位小皇帝啊,可能是要对上清派动手了……”
王虚身体一颤:“和上清派斗起来?那叫我们这些分支有何用?要么去叫各大主脉,再要么大军直接压境,这和我等有何关系?”
“你觉着皇帝没叫吗?”
李道兄嗤笑一声道:“怕是那些主枝都知道是什么事情,随便推诿几声,皇帝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不是还有咱们这些分支在这吗?”
王虚还想问些事情,可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内一名老太监领着一群的小黄门出来了。
老太监扫了一圈后,轻声尖笑一声道:“诸位道长,大师们,杂家需要对一下诸位名字,还望见谅则个。”
口中说着见谅,可是动作上却一点也没有见谅的意思,手臂抬起,手指头那么一勾:“去吧,给道长大师们对一下身份明细。”
随即,他身后的小黄门便一人拿着一个牌子过来了。
当头的小黄门举起牌子喊道:“青圆寺,圆竹大师。”
青圆寺是建康城第一大寺,亦是东林寺没有创建之前的长江以南第一大寺。
道生就曾居住在这里,曾与刘裕对过佛揭不过后因‘众生皆可成佛’之言,被逐出寺外。
一名中年僧人走出,双手合十:“贫僧圆顿,为圆竹之师弟,师兄这几日偶感风寒,唯恐传染了皇帝陛下,故让贫僧代为面见陛下。”
“是吗?”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裂了裂嘴巴:“杂家会如实禀告。”
圆顿面无表情,并不发话,跟着小黄门走进皇宫。
老太监见状,也不再多言,挥手道:“继续!”
第二名小黄门上前,高声喊道:“天师道,张椒天师!”
“唉。”
李道兄无奈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上前稽首:“贫道天师道李申,天师尚在龙虎山,路途遥远,所以不能前来,还望见谅……”
“无妨!继续!”
“灵宝派,徐灵期道长……”
“贫道任自期,家师正在豫章城内,无暇前来……”
“……”
一个个的小黄门喊话,无一例外的,排名前十的名号,几乎全都没有在!
不是师弟,就是徒弟的,就没有一个是正主的,甚至于所谓的‘师弟’‘徒弟’之言,大概率也是临时加上的,算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不过到了后面王虚这样的小道脉佛支的时候,这种情况就直线下降了。
敢不奉圣旨而来的,都是天下一顶一的高修,最次也是元神真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只要不来建康城,就不怕气运压制,也不必担心大军围杀。
他们还不至于让刘宋王朝动用大军围杀。
可下面的小支脉就不同了。
没有元神真人撑场子,数百人的军阵,再搭配上一两名大儒随军,就能灭掉一个小支脉,所以来的都是门内的门主,道主,派主这样的角色,再不济,也都是各门各派能说的上话的人。
随后这些道士僧人便由一个个小黄门带入了皇宫之内,经由大太监传讯后,众人排成两排,进入紫薇宫内觐见。
足足过了半个多钟头之后,一个个这才出来。
每个人都是满头冷汗的架势。
王虚凑到了李申身旁,悄声问道:“李道兄,你怎么看?”
李申无奈摇头道:“小皇帝是真的被气到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还是要看主支们如何做。”
王虚闻言却忧心忡忡。
与他们所预料的没有差别,皇帝询问的问题,都是和上清派有关。
虽然没有明说要他们针对上清派,可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样说的。
什么‘上清派内斗,不知从哪里来了野道人占据了高位’,要么便是‘天下悠悠,道佛一体,总有一两个不知趣的’。
这意思还用明说吗?
这是摆明着让人站位了啊!
李申现在是在天师道之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汇报给龙虎山。
决策问题完全可以推到龙虎山的老天师身上,有老天师坐镇,哪怕是皇帝也要给几分颜面。
而他们清水道要抱哪一个大腿去?
难道要和李家道一样,直接投靠其他的大道脉?
可是作为清水道的嫡系传承,濮阳真人的曾孙,王虚真的不想这么做。
若是放弃了清水道脉的名号,那清水道就彻底消失了,这让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清水道的列祖列宗们呢?
抱着这个忧虑,王虚回到了清水道的濮阳观。
清水濮阳道观内,现今只有弟子七八人,修为高深者亦不多,而且都是在炼师之境。
比之那些大道脉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王虚进入道观后,将自己的儿子兼大徒弟王道义叫了过来,并且将事情说了一遍,询问他的意见。
他不愿意将清水道投靠其他道脉,也与自己儿子有关系。
他儿子王道义,有元神之姿!
王道义想了想后道:“父亲,我们不能和上清派对上,上清派支脉不少,几代下来,弟子遍布十分广泛,现在出现了一位新道主至少也是元神真人之上的存在,哪怕是将上清派的新道主给杀了,可是上清派却灭不了。”
王虚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朝廷不怕,可是我们这些小道脉若是被报复了,谁又会给我们说话呢?只是……按照小皇帝的意思,是所有道脉都要出力,若不然得话……唉,我们清水道就难以在这建康城内立足了。”
王道义道:“父亲,朝廷不让我们立足,那我们不立足不就可以了吗?”
王虚神色疑虑:“可……这里是我们清水道的祖业啊。”
“这里也只是濮阳祖师留下来的祖业。”
王道义倒是看的很开:“道义曾闻一句俗话,觉着十分有道理。叫,树挪死,人挪活,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之?我们清水道在濮阳祖师归天之后,在这建康之地,本就是夹缝求生,既然如此,何不搬离此地,远离这是是非非。重头再来呢?”
“这……”
王虚没有反驳,显然被说的有些心动了。
王道义见状,又立马趁热打铁道:“父亲,您老人家说过,咱们清水道本就是如水一般,水无为而顺自然,既然这里不留我等,我们何必还留在这里?弟子知道一去处,那姑射山,便是一风景如画之地,更兼没有道脉落脚,都是散修,逍遥自在,何不前去?”
王虚闻言,思量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也罢!你先带着你的师弟们前去,为父将这里的首尾处理一番,便前去与你等汇合。”
王道义立即点头:“孩儿我这去通知师弟们。”
王虚下定了决心,便不改变了,道:“此事宜早不宜晚,你们简单收拾一番,今日便动身罢。”
“好的,父亲。”
……
天空之中,一道诡异的云团在天空中直直的行进,直奔建康城!
而就在这个时候,无人可见的建康城之上,一头四爪蛟龙张牙舞爪的对着那云团发出了一声怒吼。
建康城上空瞬间乌云密布,好似大雨即将来临。
“好一番王朝气运。”
陆尘将脚下云团停下,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刘宋王朝的国运金龙。
他身体内的元神之力在这一瞬间便受到了压制。
人有气,亦有运,合二为一,便为气运,而王朝之气运,便是汇聚国土之内,无数认同王朝子民的气运之汇聚。
一人力弱,而万人力强。
气运之道亦是如此,当一个国家的量级有了变化后,也便从量变,转而有了质变。
周之前,有个体之气运,可却没有群体之气运。
秦始皇,奋九世之余烈,一扫六合,一统八荒。
国土之广,民众之众,都堪为历代之最!
尤其是秦始皇创皇帝之制,车同轨,书同文,郡县遍及天下,无数人自认秦人,由此量变开始,国运金龙应运而出。
也是自那时起,神仙佛陀,菩萨妖魔,再难对皇帝这个本是普普通通的个体造成伤害。
秦始皇时期,洞天修行者有安期生,徐福,卢生者,想要篡夺秦朝气运,可最终被秦皇发现,随后便发生了后世所谓的‘焚书坑儒’。
当然了,历史本就是一个油画小人,最终会被画成什么样子,也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国运金龙挡道,陆尘并没有硬闯,他也硬闯不了,还是将云团落了下来,从建康城门中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建康城,陆尘便感觉到了一股束缚力牢牢的将自己的元神与法力锁死在了体内。
陆尘的元神刚有挣扎的征兆,忽然虚空中的气运金龙再现,头角峥嵘,虎视眈眈的盯着陆尘。
好似再敢于动作,就立即下来将陆尘拍死一样。
怀中九老仙都印中散发出一道清光,悄然飞出,可是国运金龙直接一爪子拍了下来,九老仙都印哀鸣一声,清光散去,重新回到了陆尘怀中。
陆尘眸子都不由微微一缩。
九老仙都印乃上清派镇派灵宝,竟比不过这国运金龙的一爪子?!
“一直都听说王朝气运如何如何,现在看来,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九老仙都印都不是一盒之地,那我的元神法力恐怕要被压制的不能有丝毫动弹了。”
陆尘眸光幽深,按捺住了反抗的心思。
“我现在的元神法力,比之普通长生道君估计也不差多少了。我都是这幅状态了,那倘若是其他元神真人来了,恐怕会直接变成一普通人了,想要反抗,也估计斗不过镇守帝都的气运金龙,也就是一爪子的事情了吧。”
陆尘有些明白虽然时局混乱,国家林立,可为何没有人雇佣道法高人,去选择斩首行动了。
在浔阳太守府,陆尘也感受到了气运之力的压制,不过那个时候的王朝气运却被张椒所掌控,对陆尘没有恶意,所以被压制的感觉虽然有,可并不多。
在豫章的时候,有江夏王刘义恭存在,陆尘也感知到了王朝气运的力量,可却并没有过多紧接,也不甚了解过。
毕竟,这些王朝气运都没有覆盖一个城池,或者准确的说,是没有太强的王朝气运。
而建康不同,作为刘宋王朝的帝都所在,这里乃是核心,也是刘宋王朝万民众生气运的交汇之所在。
修士只要进入城池之内,就会受到来自于刘宋王朝的国运压制!
现在的陆尘算是对于吉被孙策所杀有了一些认知了。
当初的孙策虽然没有称帝,可也是割据的诸侯了,至少也成虎狼之势了,气运压制之下,于吉还能给孙策反噬,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现在的刘宋王朝的气运,比之孙策时期的气运还要更强,任何的元神真人都休想使用出丝毫的超凡力量,甚至于陆尘都认为,哪怕是长生道君若只是元神前来,可能都要折戬沉沙。
不过,气运金龙也只是对元神法力有着明显的反噬力量,可是修行者肉身的力量,却无法禁锢太多。
当然了,修行者也没有几个修肉身的。
哪怕是凡俗的武林人士,都需要真气加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