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双方碰了面,自己这个乌丸左贤王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为了伟大的可汗,与对方殊死一搏,然后被那三尊武道真仙捏死?
这个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否则的话,他早就站出来为可汗玉碎了。
而投降?
他也做不到。
因为从记事起,他就是高贵的乌丸王子。
那份独属于王族的骄傲,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让他向雍人投降?
开玩笑!
除非万不得已……
想到这里,左贤王叹息一声,起身道。
“那就先避一避吧。”
说著,他恨声道。
“今日雍人给我乌丸带来的耻辱,早晚有一天,本王要跟随可汗,亲自讨回来!”
隐匿在大殿虚空中的几位王族奴仆,顿时悄然松了一口气,口称。
“左贤王贤明无二!”
而听闻这话的左贤王,忽然心中一动。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看来……他们对可汗的忠心也是有限度……’
这般念头闪过。
左贤王有些贪婪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大殿之上高悬的王座。
这么多年,它与自己近在咫尺。
仿佛伸手间就能触碰到。
可他知道就是这咫尺距离,中间却隔著山海与雷池。
稍有妄动,等待著自己的就是全家诛除的结局。
所以有些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
只是就在左贤王用尽努力抽回那抹余光的时候,耳畔却是传来一声细若蚊呐的声音。
“殿下,很想坐上去吗?”
明明细不可闻的声音,却恍若惊雷一般在左贤王耳畔炸响。
强行稳了稳心神后,左贤王冷冷地看向说话的那道身影。
只是那狗奴身形依旧佝偻,姿态也一如既往地恭顺卑微。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怕死?”
见左贤王没有第一时间毙杀自己。
阿保机心中一松,顿时知道自己赌对了。
死?
以前他是怕的。
可自从胯下少了那点累赘后,他好像忽然之间就不怕了。
不但不怕,还一下子明悟了许多。
既然当初的哥利,可以被自己的三言两语,忽悠得团团转。
既然当初自己那些虚妄之言,在左贤王和一众法相大能面前,也没有暴露。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多?
比如将眼前这个世人眼中贤明无双的殿下,一点一点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地狱?
就像他当初随口一句话,就剥夺了自己作为男人最大的尊严一样!
想到这里,阿保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扭曲的快感。
可面上却是一片恭谨。
“奴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殿下想收回去,奴自然毫无怨言。”
“奴只是希望殿下知道,奴对殿下绝对忠心不二!”
在表了一番忠心后。
阿保机又迅速道。
“若是殿下想坐上那个位置,奴可以帮殿下!”
听闻阿保机这话,左贤王面色不动,眼神却闪过一抹嘲讽。
帮我?
就凭你这个狗奴?
这般念头生出,左贤王已经生出了几分杀意。
他是喜欢聪明人。
但他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特别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而眼看左贤王明显没有当初的哥利那么好糊弄,已经生死看淡的阿保机也不气馁。
依旧面色不动,口气严肃地传音道。
“殿下不信任奴,是正常的。”
“奴只想告诉殿下!”
“若是殿下真有想法,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
“一旦错过,此生怕是也难寻!”
阿保机这话说的时候,口气断然。
一如当初面对哥利那般自信。
可他这一自信,左贤王忽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眼神犹疑了一下,终究咬牙问了那一句将自己彻底拖进深渊的话。
“怎么说?”
阿保机闻言,心中瞬间狂喜。
口中却继续肃然道。
“奴愿为殿下联系那些雍人!”
这话出口。
左贤王眼中瞬间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杀意。
“你是雍人的暗子!”
而左贤王这般杀意一露,顿时引得大殿中其他大能的注意。
恐怖的气息压迫下,阿保机毫无畏惧,眼神依旧是那副卑微的模样。
可传给左贤王的话音,却是坚定无比。
“殿下可杀奴,却不可辱奴!”
“昔日一战,奴无数同族都殒命在雍人屠刀下,奴又怎么可能投靠雍人?”
“殿下若是不信,可速杀奴!”
“奴只想在死后,殿下能速速决断!”
“毕竟连可汗都能与雍人合作,殿下为何不能?”
这段时间,阿保机在这殿中干些掌灯、灭灯,端茶送水的杂活。
自然听到了不少隐秘。
而他这又一番急速吐出的语句。
前几句左贤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唯有最后一句,听得左贤王心神一动。
一阵心思急速运转之后,左贤王一面安抚住身边一众大能。
一面对眼前这个宛如蝼蚁一般的狗奴,幽幽问道。
“为什么会跟本王说这些?”
阿保机没有半分迟疑道。
“可汗暴戾!殿下贤明!乌丸唯有在殿下的带领下,才能真正……”
左贤王冷哼一声。
“本王要听真话!”
阿保机闻言,眼神似乎闪过一抹挣扎。
片刻之后,终於坦诚道。
“奴不想一直做一个无用的阉货!”
“奴要做一个对殿下有用的人!”
“奴要……往上爬!”
有用的人?
阿保机所有的话,都抵不过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的左贤王,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呼若邪,你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没用的人,不配活下去。’
这是当初他兄长端坐汗位,踩著父汗的脑袋对自己说出的话。
左贤王不止一次,为这句话午夜惊醒。
已经近乎成了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