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如今的大雍!
听到公孙峙这般直白的话,始毕可汗脸色铁青。
这世上终究是有规矩的。
就算是他狂傲如斯,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存在,是自己惹不起的。
他那番所谓‘君临天下’,取大雍姬氏而代之的迷梦。
也是创建在能和那些世家门阀大族以及传承千年万载的地方宗门,完成媾和后才能实现。
一旦彻底触怒他们。
乌丸部的下场如何,始毕可汗并不关心。
反正乌丸部只是他实现自己最终目标的工具而已。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样的话,会给自己通往大业的路途,凭添出无数阻碍。
这对于始毕可汗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所以在仔细权衡之后,始毕可汗面沉如水,死死盯著盯著公孙峙,龇牙道。
“你待如何?”
公孙峙哂笑一声,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黄金酒盏中点了点。
而后缓缓在身前的案牍上,划出一条线。
“这是定北城。”
说著,手指轻点,淡淡道。
“定北城往北三百里,你不许动。”
“你族法相金身大能,不许动。”
“出身神庙的法相金身大能,不许动。”
“任由我镇辽军放手施为。”
听到公孙峙张口吐出三个‘不许动’,以及那一句轻描淡写的三百里。
始毕可汗脸色铁青,霍然起身,怒道。
“老狗!你竟然要我这个乌丸可汗!背叛我的子民?”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都是我……”
公孙峙眯著眼睛看著始毕可汗纵情表演。
直到他越说越离谱,才有些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行了,你那点心思,除了能瞒过那些蛮族蠢货,能瞒得过谁?”
“我这也是在帮你啊……”
公孙峙笑眯眯地轻点著身前的案牍,一字一顿道。
“况且你也没有的选,不是吗?”
两尊武道真仙,再加上城中的公孙度。
三位武道真仙,足以让始毕可汗低下头好好听他们说话。
好好听他们讲一讲他们的道理。
果然。
听闻公孙峙这话的始毕可汗,脸上的怒意,顿时一收。
眼神漠然地看著公孙峙一阵。
忽然问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屠我草原诸部,烧我龙城的。”
“是不是外面那个年轻人?”
听到始毕可汗这话,公孙峙愣了一下。
而后忽然哈哈大笑,不无得意道。
“我兵家未来的擎天玉柱,可还入得你这个蛮狗可汗的眼?”
平素最讨厌别人称呼自己为蛮狗的始毕可汗。
此时出乎意料的没有计较这个。
而是冷冷地看著公孙峙,杀意冲霄道。
“将此子交给我,外面那数十万大军,包括我的王帐军,我许你一半!”
战场之上,人头就是军功。
就是赏赐!
就是官职!
始毕可汗张口就卖给辽东公孙一半,只为买一个刚刚踏足法相境的年轻人。
这样的心性,不可谓不残忍。
可这样的手笔,却也不可谓不大!
大到不但能洗刷镇辽军这一次草原惨败的所有罪名。
还能让不少辽东一系的将领,借此机会青云直上。
只是面对始毕可汗这样的诱惑,公孙峙刚刚还云淡风轻的脸色,陡然一沉。
“始毕,你这是在侮辱我。”
兵家如刀,锋锐的一面,通常只会面对敌人。
自毁城墙的蠢事,或许有人会做。
但绝不会包括他公孙峙。
若不是如此,早在他发现那狗东西跟自家孙女的私情时,就该一掌毙杀了那厮。
以免日后给辽东公孙招来祸端。
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地捂盖子?
虽然这其中也免不了一番利益权衡,但大抵上讲公孙峙这个老家伙还是有些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
这一点,韩绍自然也看透了。
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地‘欺之以方’。
而眼看著公孙峙一副即将翻脸的样子,始毕可汗眯著三角眼打量了他一番。
可实际上却不只是在看公孙峙,同时也在看赵言之。
因为自己刚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赵言之的气机陡然变了一下。
‘有意思……’
再回想到当初大巫对自己说过的话。
始毕可汗心中隐隐有了几分计较。
不过他也没往深处去想。
毕竟只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辈,就算有几分背景,又有几分机缘造化,天生天资出众了点。
那又能如何呢?
法相金身?
呵,不入上三境,终究还是蝼蚁!
这样的小辈,在不考虑利益得失的前提下,只手捏死,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而想要映照天心,一举登临武道真仙境,又何其艰难?
作为过来人的始毕可汗,再是清楚不过的了。
‘都说有人快步上山,可又有谁真正听过有人能一步登天的?’
念头倏忽转过间。
始毕可汗莞尔一笑,而后这份笑意很快便化作了大笑。
“开个玩笑!看把你这个老狗紧张的!”
说著,始毕可汗脸上的笑意,再次一收。
“好!就按你说的办!”
“三百里!任你镇辽军放手施为!”
张口便将那些跟著他南下的子民卖了个干净,始毕可汗面上毫无半点愧疚。
反正这草原上的人,就像是这地上的草。
今朝割完一茬,明岁又会长出来。
而武道真仙,寿八百。
只要本身根基不损,他始毕有的是时间。
反正他这一生,从未想过求什么长生久视!
于是等说完这话之后。
始毕可汗当即便跟个没事人一样,讨价还价道。
“一日!让我王帐军和本部族大军,先行一日!”
而听闻这话的公孙峙,当即冷笑道。
“半日!最多半日!”
“半日之后,我镇辽军出城!”
公孙峙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半分回旋的余地。
一副吃定了始毕可汗的模样。
始毕可汗面色阴沉地看著公孙峙,忽然冷笑道。
“好!”
“不过今日之辱,我算是记下了。”
“来日再报!”
对此,公孙峙同样冷笑。
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
又何必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