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貂寺冰冷的脸色,微微一滞。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韩绍慢慢敛去脸上的那抹笑意,沉声道。
“李中官,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遥想当初龙城一晤,相谈甚欢……”
李貂寺闻言,默然无声。
他确实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虽然这只是出于对太康帝的忠心,想要为之引荐人才。
但好感肯定是有的。
此时见韩绍故事重提,不免有些唏嘘。
而这时,韩绍已经继续道。
“所以我想要告诉李中官的是!”
“从始至终韩某人都没有负过大雍!没有负过大雍姬氏!更没有负过陛下!”
“可如今……是他大雍姬氏负我!”
韩绍这话说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李貂寺见状,目光一沉。
“冠军侯,这话是何意?”
“何意?”
韩绍冷笑。
“意思就是……既然忠诚无用!那韩某人亦对大雍!失望透顶!”
忠诚无用?
李貂寺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神,终于生出了变化。
因为这意味著这位冠军侯,并不会如预料中一般选择束手就擒。
是了!
以这小子的烈性,若真是那种愚忠之辈。
又怎么会胆大妄为地擅杀皇子?
想到这里,李貂寺面色一沉。
“冠军侯!慎言!”
“更何况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 Ж.σ (`)
李貂寺真仙之威,瞬间镇压而下。
“是么?”
韩绍嘲讽一笑。
实际上早在李貂寺说话间,他的身形就已经开始暴退。
等站定后,一双冷漠的目光,静静地看著李貂寺。
而这时,一股丝毫不弱于李貂寺的真仙之威,一面将韩绍护在其中。
一面倒卷而至。
生生将之阻隔在外。
迈步而出的公孙度,一身白色武者劲装,扫了一眼韩绍精赤的上身,淡淡呵斥道。
“不成体统。”
而这时,一旁跟著一起出现的公孙辛夷,神色自然瞥过韩绍精赤的上半身。
然后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件锦衣替韩绍披上。
没有那身碍眼的朴素冬衣在,公孙辛夷眉眼一勾。
顿时感觉顺眼了许多。
而她这番随身带著男子衣物,并且不避旁人的动作,自然看得公孙度嘴角一抽。
可在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具无头尸身后,公孙度看向韩绍的眼神,又不免带上了几分满意。
“做得不错。”
有些事就算是他公孙氏有所理亏,但一言不合就敢跑到镇辽城来杀人。
是该说这位大雍皇子盲目自信呢?
还是该说他愚蠢?
这样的一个庸蠹蠢物,也配做他公孙度的女婿?
唔,也可能是神都待惯了,没将他公孙度这个镇守边地的杂号将军,放在眼里吧。
公孙度嘴角泛起冷笑,眼神漠然地看著对面的李貂寺。
两尊第七境的真仙,就算只是对峙,产生的威压也堪称恐怖。
这下子,绍哥儿的这些乡邻顿时倒了大霉。
一个个安坐家中,祸从天降。
不过好在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通常不会妄造杀孽。
以免日后劫气缠身,引来天意震怒。
所以都在有意克制。
“镇辽将军阻拦咱家这个兰台阁阁主,捉拿弑杀皇子的要犯,是要造反?”
兰台阁,位在内廷。
理论上讲,在皇权特许之下,上至王侯,下至百官,都在其职权范围内。
公孙度倒没想到这老阉奴,竟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微微蹙眉后,便冷冷道。
“皇子?皇子不在神都待著,怎么会跑到本将这幽州边城,悍然袭杀本将爱将,当朝冠军侯?”
“而且据本将所知,皇子无诏擅离神都,亦是大罪。”
“李常侍不妨说说,李常侍口中的皇子,到底是几皇子?”
“回头本将自可上书朝堂,让朝堂诸公也论一论咱们大雍的法度!”
大雍初期,也有皇子就藩地方、镇守一方的规矩。
可几次夺嫡血战,差点引得天下大乱之后,这条规矩就被废除了。
如今的历代皇子都被圈养在神都镐京,无诏不能离京。
以免这些不省心的东西,勾连地方,聚成大势。
最后酿成大祸!
果然面对公孙度这番一针见血的话,李貂寺神色一滞。
正想说什么,却见已经将那身崭新锦衣整理好的韩绍,缓步上前。
站在公孙度身边,忽然展颜笑道。
“伯父说得对,确实没什么皇子。”
这话说完,公孙度神色一愣。
李貂寺却是以为韩绍在跟公孙度一唱一和,想要指鹿为马,以此来掩盖擅杀皇子的事实。
于是心中一怒,冷冷地看著韩绍。
“咱家本以为你是个忠勇之人!甚至不惜在陛下面前举荐于你!”
“可没想到啊!咱家竟然走眼了!”
对于这样的指责,韩绍摇头道。
“不是走眼,你是眼瞎。”
面对韩绍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谩骂,李貂寺气得脸色发青。
“你当真以为有公孙度护著你,咱家就动不得你?”
可这时,韩绍却是对著那具无头尸身,顺手一拂。
那无头尸身上的锦衣,骤然破碎。
以为韩绍准备毁尸灭迹的李貂寺,下意识就要阻拦。
可当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这……”
韩绍冷笑,嘲弄道。
“原来我大雍皇子,竟然是一副人首鱼身之相。”
“真是涨见识了。”
太古年间,万族争雄。
后人族大胜,贬天下非人生灵皆为妖。
从此世间人族称尊。
一朝皇族,若真是这种异类之相。
今日传出去,明日这天下必定群起而攻之。
将整个姬氏全部诛除!
再论其他!
看著地上那一具人鱼之相的尸体,李貂寺仔细分辨了一番。
发现不是功法所导致的异化。
而是确实是本相如此。
老脸顿时阵情阵白,随后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随后尖细著嗓音,哈哈笑道。
“确实!冠军侯说得对!哪有什么皇子!”
“是咱家这个老奴老眼昏花了,瞎了眼,蒙了心,看错了!”
挥手就将那具尸体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