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冠军侯完美满足了他们心中的想像。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以区区三百骑,将整个草原搅得天翻地覆。
才在定北城一战,挽狂澜于既倒。
“冠军侯!”
“冠军侯!”
“冠军侯!”
勇冠三军者,方为冠军!
在镇辽诸将的簇拥下,韩绍每路过一处军阵,便会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声呼喊。
今日未戴兜鍪、面甲的韩绍,露出面容,轻笑以对。
如沐春风,不带任何杀气,却引得众将士神色越发狂热。
声振寰宇间。
韩绍身后镇辽诸将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在他们眼中,军中应该是肃穆的。
身为军将,当在将士们面前尽显威严,才能令行禁止。
没有人敢于违逆。
可现在韩绍这番做派,却是打破了以往的惯例。
甚至不惜以彻侯之尊,亲近士卒。
不过韩绍却没想管他们怎么想,依旧不厌其烦地带著他们绕过每一个军阵。
直到全部梭巡结束,才策马奔向那临时搭建的高大点将台。
上台之后,韩绍目光扫向下方密密麻麻,近乎一眼望不到边的镇辽黑甲。
这是他第一次登台。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些将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
今日这一番露面,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
假的是公孙度这个镇辽将军、未来岳父的威。
不过欲成大事,不借势怎么行?
更何况小孩子才看重过程,成年人只看重结果。
所以这并不妨碍他心中生出一团烈焰与渴望。
大丈夫当如是!
早晚有一天,他会将这些虎狼锐士真正收归麾下。
带著他们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最终席卷天下!
念头倏忽转过间,韩绍定了定心神。
而后以法力裹挟声音,朗声道。
“本侯乃大雍当朝冠军侯绍!”
“遥想昔日本侯亦不过军中普通一小卒尔!”
……
一通废话、外加韩绍习用的鸡汤灌下去之后,韩绍再三强调。
“本侯虽位在彻侯,但亦是尔等军中袍泽!”
随后早已准备好的陷阵营,顺势吟诵起当初韩绍在草原上‘作’出的那首【无衣】。
而身为军中武人,谁又能抵挡【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其中蕴含的深厚袍泽情谊?
很快这廊居城外,十二万将士便被裹挟著附和起来。
声嘶力竭之下,巨大的声响,可谓是惊天动地。
久久都未消散。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高居台上,满意地看著下方的这一幕。
今日的这一番露面,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秀。
跟那些已经坐上高位的军将,韩绍要讲利益、要讲得失。
而跟普通将士就不需要讲这些了。
上位者愿意放下身段跟他们亲近,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吹嘘的荣耀。
不过韩绍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他要的是将自己化作他们心中的一面旗帜,一个榜样。
甚至是信仰与信念。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还需要韩绍带著他们活下来,并获得一场场大胜,慢慢积累。
所以就目前而言,今日的这一番作秀,韩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虽然不至于让这些将士纳头便拜,为自己效命。
但也足以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深深记住他这个大雍冠军侯。
除了战无不胜外,他还亲和、仁义、胸怀袍泽之谊!
跟著这样的人混,结局断然不会差!
没见这段时间来,隔三差五就在他们面前晃荡一圈的陷阵营吗?
早先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士卒。
可如今呢?
官职就不说了,因为陷阵营人数太少的缘故,除了那些陷阵老卒,余者并没有什么提升。
可修为的差距就大了去了。
现在军中皆传言,陷阵营任何一个普通小卒,换到其他各营,最少也能当一个什长。
那些早先跟著这位冠军侯的老卒,更别说了。
曲军候、一部校尉、乃至营主将,他们甚至都看不上眼。
就只想窝在那小小的陷阵营中。
原先他们还有些不理解,可现在看来,若换了自己,怕是也是舍不得离开。
这叫什么?
这叫宁为凤尾不为鸡首!
实在是令人艳羡。
……
在跟廊居城中的镇辽诸将,乃至整个城中镇辽军,达成某种默契之后,韩绍终于离开了。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临行前,城中各营主将又从军中抽调了四千武卒,划拨到了韩绍麾下。
其中天字营骑军千骑。
之前一直游离在韩绍圈定范围之外的地字营,这一次直接大出血,一下出了三千重甲!
只是相较于上一次,韩绍不顾颜面的从他们手中死扣出那千骑陷阵后营。
这一次他们却是生怕韩绍不收,各个说尽好话。
这叫什么?
攻守之势异也!
取得了公孙度的明确支持之后,又在韩绍和公孙氏的摇摆间,作出了选择。
此刻的他们迫切地想要跟韩绍加强联系。
以确保在未来韩绍真正掌管镇辽军后,自己不会被边缘化。
韩绍自然是一眼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所以哪怕他此时对新增士卒,兴趣不大。
可犹豫了下,还是收了下来。
这样一来,同行的队伍顿时庞大、臃肿了许多。
与韩绍一同离开的公孙辛夷,看著眼前这骑、步皆有的五千大军,再看身边那道威势渐浓的身影,不禁浅笑一声。
“吾家韩郎,其势渐成矣。”
韩绍闻言,也露出一抹轻笑。
“相差远矣。”
说著,拉起那只微凉的柔荑,笑道。
“他朝若遂凌云志,定不负卿。”
公孙辛夷闻言,微微一怔。
而后清冷如霜的脸色,彻底盛开。
“木兰等著。”
公孙辛夷并没有跟著韩绍回到冠军城。
中途便坐著那辆挂著公孙族徽的马车,与韩绍分别了。
她要将廊居城这边的情况,告知父亲公孙度。
同样也要让父亲知道,他没看错人。
自己也没看错人。
在这个未来波谲云诡的大雍天下,辽东公孙、或者说他公孙度这一脉,注定会有一席之地。
所以哪怕心中再是不舍,公孙辛夷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别。
对此,韩绍安慰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公孙辛夷闻言,撇撇嘴,有些不满道。
“这话韩郎给婉娘的信中写过……”
写过吗?
韩绍面色一滞,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公孙辛夷没有纠缠这些,只是略带哀伤与不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