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439节

  “一人一小口,不要多饮。”

  倒不是他小气。

  只是这参茶是用辽东火参熬煮出来的,能提升修为,但其性甚烈。

  修为不够,喝多了,不是好事。

  面对韩绍突如其来的动作,城上一众士卒面上神色先是错愕,而后惊诧。

  最后化作一股难言的敬重与亲近。

  冠军城防营,由昔日那些遍布草原上的烽堡戍卒编练而成。

  本身对这位冠军侯并不了解。

  但这一壶参茶,一句简单的言语,却让他们瞬间相信了那句‘冠军侯爱兵如子’的传言。

  一时间,城头上那些士卒,不管有没有饮到那参茶,都高声呼喊了一声。

  “谢侯爷!谢过虞夫人!”

  大多数军中武夫,都还算简单质朴的。

  单凭这半壶参茶,日后若是再有人在他们面前嘀咕什么‘妖妇’之言,他们非打到对方满地找牙不可。

  而从未遇到这般阵仗的虞璇玑,白皙的面容泛起一抹微红。

  心里有些惭愧。

  从始至终,她眼里就只有韩绍一人。

  别人在她心里,大抵都是不重要的。

  正如当初韩绍马踏北固宗,屠灭北固宗弟子无数。

  那层层迭迭的尸体,流下的血水,染红了大半个北固山。

  她见了,也只是一眼扫过,心中并没有生出多少波澜。

  虞璇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生性凉薄,还是秘境孤寂多年落下的病疾。

  她总感觉自己跟这世间隔著一层纱,蒙胧且疏离。

  万事万物,仿佛很难在她心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记。

  反倒是每次遥望头顶的那轮明月,会让她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有时甚至有种想要乘风归去的冲动。

  而且每次生出这种感觉,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似乎都诡异地攀升一大截。

  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对此,虞璇玑心中不免有些恐慌。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郎君一直忙得很。

  就算她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能感觉到身边遍布的紧张情绪。

  那是一种战争即将到来,阴雨密布的压抑感。

  所以她并没有告诉郎君她的恐慌,让本就劳碌的郎君为自己凭生烦恼。

  甚至就连修为的不断增加,也被她用阴阳道双修秘法的效果,给糊弄了过去。

  见虞璇玑眼神再次空洞起来,似乎在思虑著什么,韩绍道。

  “怎么?有心事?”

  收回心神的虞璇玑,浅笑摇头。

  “没事。”

  说完,虞璇玑想了想,便道。

  “回头妾身再熬煮一些参茶吧。”

  她不在意那些士卒的感谢。

  但刚刚那半壶参茶赐下,她能感觉到这些士卒的士气,似乎提振了不少。

  只要等帮上郎君一点,她却是愿意的。

  韩绍闻言,本想拒绝。

  毕竟这辽东火参已经算是宝药了,熬煮起来费心费力,颇为麻烦。

  不过再想到给她找点事做也好,省得她整日闲著,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也不用太辛苦,意思到了就行了。”

  地位越高,人越虚伪。

  韩绍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跟大耳贼一样,将仁义的牌坊,立上一辈子。

  但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其实也没必要分得那般清楚。

  所以在提醒了虞璇玑一句后,韩绍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我让人送你回镇辽城。”

  还是教员那句老话。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不行。

  所以韩绍从来没有低估始毕那条疯狗。

  经过了一年的准备,如今卷土重来,必然是黑云压城。

  这半年来,草原上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韩绍必须心无旁骛的,来应对这一切。

  只是他没想到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虞璇玑,这一次竟然出奇的忤逆了自己。

  “妾身不走……”

  自入秋来,日渐凛冽的寒风呼啸,连带著女子柔顺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可这份柔顺蕴含的坚定,却让韩绍微微蹙眉。

  刚想说什么,怀中便贴上了那具柔软的娇躯。

  狐裘上细长的绒毛,扫过韩绍的手背。

  天生的异香,更是不断撩动著韩绍的心神。

  “生同寝,死亦当同穴。”

  韩绍不知道另一方世界,楚汉争霸的最终一战,另一位虞姬是不是也跟项羽说过这种不吉利的话。

  但当乌骓、虞姬,这些元素凑满之后,饶是韩绍并不迷信,还是免不得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在想到公孙辛夷之前已经给自己插过一遍旗。

  负负得正。

  两相对冲,大吉大利!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阵之后,韩绍便也懒得多想了。

  不走便不走吧。

  以虞璇玑目前元神境即将圆满的修为,在不出手封禁她修为的前提下,她要是真不想走,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

  更何况大战在即,他也没有心思纠结这些儿女情长。

  因为那是活下来,才有资格烦心的事情。

  念头倏忽转过间,韩绍将目光望向了廊居城的方向。

  相较于冠军城这边的坚壁清野,作出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势,那边则要相对传统许多。

  而进攻,便是传统!

  镇辽军的传统!

  如果说冠军城这边还只是大战将起的话。

  另一边的廊居城,当那些游骑斥候撒向城外那片草原的时候。

  战争,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而且还是最惨烈的斥候战!

  ……

  北疆的夏,一直很短。

  秋天更短。

  往往只是一场寒风吹过,便已经是冬天。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萧五将脖子往甲胄里缩了缩,脖颈处内衬的裘绒虽然有些刺挠,但胜在保暖。

  每次做出这个动作,都能从中汲取几分温暖,所以他才乐此不疲。

  其实他挺佩服伍长的,明明修为并没有比他高多少。

  可这厮却仿佛不怕冷一般。

  整日硬挺著身子,任由寒风从灌进甲胄的缝隙,也没有丝毫动摇。

  就如同他的身形一般,高大壮实,有如厚实的铁塔一般。

  稳重如山、却冷硬无比。

  老实说这样的身形,其实并不适合骑军。

  更别说他们这些最精锐的游骑斥候了。

  可偏偏这厮骑术贼好!

  每次看到这厮用那副壮实如牛犊身形,在马上闪转腾挪如履平地的时候,不但是萧五,身边一众袍泽都是忍不住在心中咂舌不已。

  ‘真他妈是个怪物!’

  萧五在心中腹诽一声。

  顺势撮了撮冻得发僵的手掌。

  没办法,修为太低了。

  凝血境的武卒,虽然能靠沸腾气血,抵御寒冷。

  但无奈这本身就是一种消耗。

  他们这些游骑本身就是死亡边缘游走,一旦消耗太大,途中又突然遭遇蛮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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