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是……打脸了!
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郑克,一时间有些羞燥、难以启齿。
只是很快他就不用考虑这些了。
因为接下来没过片刻工夫,外面便接二连三地有各家族人、仆从,面色惊慌地直接闯了进来。
一阵耳语过后,在场所有各家主事全都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涿郡陈氏私会冠军侯府!’
在这个关键且敏感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到底意味著什么!
事泄了!
涿郡陈氏背叛、出卖了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在场众人心中的惊怒交加,浮于面上。
“庶子!狗贼!他怎么敢!”
是啊!
他怎么敢的!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虽然因为利益分割的缘故,矛盾不少。
可在面对外人时,向来都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一旦有人敢于背叛,不但会成为本地大族、宗门的敌人,遭至所有人的围攻。
甚至还会引来全天下世族高门的唾弃、厌恶!
从此天下之大,也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而……谁是外人?
毫无疑问,那位冠军侯就是!
他不是世族出身,也没有高门背景。
他是神都那位帝君陛下的人!
仅凭这些,就足以证明他们与那位冠军侯处在天然的对立面。
所以此时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如何能不震惊、愤怒?
“疯了!真是疯了!”
“他涿郡陈氏这是自绝于天下世族高门之林!”
“他这是……这是自寻死路!”
听得在场众人的阵阵怒骂,居于堂中首座的郑克,面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强压涿郡陈氏那帮人低头,是他的主意,也是他领头做的。
现在出了问题,这口锅他背定了。
更关键的是涿郡陈氏的背叛,也意味著自己之前所有的筹谋、期盼,全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完了,全都完了!’
搭不上蛮族的线,就干不掉姓韩的那厮!
干不掉姓韩的那厮,拿不下这冠军城,自己和家族就无法向神都那位大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这样一来,自己还谈什么一举踏出幽州苦寒贫瘠的囚笼,从此青云直上?
想到这里,郑克心中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颓然。
‘怎么会这样?该死的!明明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难不成那陈庶当真是疯了不成?’
‘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不相信那陈庶会不懂背叛他们的代价,更不知道陈庶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所以他想不通。
而眼看自家主君面色神色一阵变幻,却迟迟没有动静,刚刚匆匆前来禀告消息的那仆从,心中顿时一阵惶急。
“主君!当早做决断啊!”
听到仆从这话,郑克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决断?”
看著自家主君这副茫然的模样,那仆从差点没忍住给自己这蠢货主君一个巴掌,好让他清醒一点。
“事泄矣!主君当速速远遁!迟必生变!”
仆从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听得郑克心中一紧。
抬眼看著眼前那张发白、惶恐的大脸,郑克终于反应了过来,睁大了双眼道。
“你的意思是那冠军侯府……会对我们下手?”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用怀疑的口气说出来?
见郑克这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仆从快要急哭了。
正如郑克想不通陈庶怎么敢背叛他们一样,很多时候这仆从也想不通像郑克这样的蠢货,凭什么能被家族信重。
修行资源从来不缺也就算了。
类似这种主事一方的事情,竟然也让这等蠢货坐镇、行事!
就不怕这些蠢货将整个家族都拖入无尽深渊吗?
这一刻仆从的脑中忽然闪过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这些天生贵种高高在上太久了,也安逸得太久了!
久到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对危险的敬畏与感知。
变得愚不可及!
心中哀叹一声,那世代皆为虞阳郑氏奴仆的仆从,强忍著心中的愤懑,苦笑著快速提醒道。
“主君啊!莫忘了您座下的这个位置,当初是怎么来的!”
“更别忘了,那位冠军侯的人屠名号,又是怎么来的!”
人的名,树的影。
从来只有取错的名字,却无叫错的名号!
当初这冠军城中前一批各家主事,明明没有搞事,尚且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你们搞出这般祸事,难不成还觉得那位人屠会对你们放任不管?
这……到底需要多愚蠢,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啊!
仆从心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他眼中的愚蠢,其实不是愚蠢。
而是傲慢。
世家历代朱紫,牧守黎民。
宗门盘踞地方,万世不易。
出身世族高门,他们是天生的贵种。
无数年来的富贵权势与高高在上,这才养成了这近乎于愚蠢的天生傲慢。
傲慢地以为身为自己同类的涿郡陈氏没有理由会背叛。
傲慢地觉得就算自己做出了某些蠢事,别人也不敢对他们出手。
想要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惯性,单单只是一两个巴掌是不行的。
非得要有一天刀刃加颈,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切肤之痛才行!
不过此时的郑克,或许是从仆从刚刚这话中感受到了几分来自前任残留的血腥之气,脑子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对!对!对!’
‘既然事已泄、计不成,再留在这里就危险了!’
‘万一姓韩的那厮疯起来,真要动手……’
什么族中任务,什么青云之上,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活著一切还有希望,命丢了,什么都白搭!
郑克越想越怕,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惶急。
只是就在他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时候,却听场中忽然有人迟疑道。
“们说……会不会有可能……”
“这事是侯府那边故意为之,想要离间我等?”
那人这话说完,见所有人都望著自己,顿时讪笑道。
“吴某还是觉得……涿郡陈氏应该干不出这等蠢事,也承担不起这么做的后果跟代价。”
“或许……可能是被姓韩的那厮给算计了!”
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毕竟如今他们也只是听说那陈庶进出了侯府一趟。
期间,陈庶与什么人会面,又谈论了什么,一概不知。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就认定某些事情,未免太过草率。
听到这话,不但在场众人沉默了下来。
刚刚准备抽身离开的郑克,也是一阵若有所思。
然后在身边仆从错愕的眼神中,迟疑著试探道。
“要不……将那陈庶叫来……问一问清楚再说?”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万一呢?
万一真如这吴家主事说的一样,那陈庶只是著了姓韩那厮的算计,那岂不是说自己的谋划,还有成功的可能?
这么一想,郑克不但熄灭了几分直接逃离冠军城的心思。
眼神原本已经晦暗的光亮,竟然再次明亮了起来。
可与之相对的是他身边那仆从的脸色,却是渐渐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