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59节

  等再走近一点,才发现下方那道灰头土脸的身影,竟赫然是他们的韩司马!

  怎么不去帮忙?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韩司马亲自动手?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急切道。

  “愣著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只是这话说完,却被身边一众袍泽拦下了。

  有将士无奈中带著几分委屈小声道。

  “哪是我们不帮忙?可司马他不让啊!”

  这话说著,另一名将士顺势解释道。

  “行了,司马交代了,这些袍泽他要亲自葬之……”

  众将士一阵默然。

  接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著下方那道身影不断掀出一蓬蓬冰冷的冻土。

  直到身边的袍泽越聚越多,很快便站满了一圈。

  ……

  百十个葬坑,韩绍也不知道挖了多久。

  固执地拒绝了所有人帮忙的那一刻,甚至就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出于本心。

  可俗话说得好。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替亡故的将士整理好仪容,又将之前许配给他们的良妻,与他们合葬。

  这过程中好在有中行固帮忙指认,否则韩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毕竟当时指婚,他也是一时兴起,哪记得谁跟谁?

  等到一切安置完毕后,韩绍又独自替他们封了土。

  望著脚下一新土,韩绍木然著脸,转而看了眼身边佝偻著身子,陪著小心的中行固。

  “这些勇士都死了……你这条老狗为什么不死?”

  听著韩绍毫无半点情绪的语调,中行固身形微颤。

  他不敢说当时突围的时候,他躲在军阵中,可就算是这样,好几次也是险死还生。

  只能硬著头皮,讪笑道。

  “司马说笑了,这些勇士慷慨壮烈,奴这条老狗哪能跟这些勇士相比?”

  “再说了,奴这条狗命对司马还有大用,哪里舍得死?”

  见这厮毫无脸皮,自认老狗。

  韩绍冷笑一声。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狗、当奴,以后就在本司马身边当条好狗吧。”

  这话说著,韩绍顿了顿,随后才幽幽道。

  “当然你最好能真如你说的那般有用……”

  狗,要忠心。

  要有用。

  没用的狗,除了杀了吃肉,毫无价值。

  听到韩绍这话,中行固那张旧伤未愈的老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口中连连道。

  “有用!有用!奴绝不会让司马失望!”

  “奴这些年在草原厮混,大事虽然没参与多少,但对草原诸多部族了解颇多!”

  “绝对不会误了司马的大计!”

  老实说,先前韩绍跟中行固说他要北上逆袭草原诸部的时候。

  中行固有那么一刻,还真被眼前这个年轻雍将身上的疯劲给吓到了。

  可事后想想,区区三百人就敢去做这等大事,除了那股疯狂的劲头。

  中行固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常人没有的大气魄!

  而且结合他这么多年来,对草原诸部的了解一番盘算,中行固竟然也觉得这么搞,或许还真有几分成事的可能!

  再想到当时,自己壮著胆子问他。

  ‘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中行固顿时察觉到此人日后,一遇风云,不是英雄,就是枭雄!

  至于后面那句‘我天命所归也’!

  中行固识趣地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他知道这厮是在试探自己。

  ……

  等韩绍忙完一切后,扭头望著周围重重迭迭的将士身影。

  而将士们明显也在看他。

  韩绍笑道,“你们说这些个混蛋,一个个怎么走得这么快?”

  “明明说好了,若死,当自我这个司马而始的呢?”

  “这下好了,本司马战场上没死成,如今却让这些混蛋累得半死!”

  韩绍分明在笑。

  可一众虎狼一般的厮杀汉看在眼里,双眼却是忽然红了一片。

  “司马节哀!”

  韩绍摇头失笑。

  从身后吕彦的手里,接过一碗酒水。

  “本司马酒宴你们这混蛋是吃不成了!”

  “等日后,本司马带你们归乡的时候,给你们多烧点纸钱,自己去买吧!”

  “至于说现在……这一碗薄酒,且先饮著!”

  说著,韩绍举著手中的碗,将碗中酒水倾泻而下。

  晶莹的酒水,在虚空中洒下一道酒线。

  “一路好走,今日多有不便,韩某就不远送了。”

  被韩绍这一举动,彻底感染的众将士,仰天怒吼。

  “好走!”

  声振寰宇的嘶喊声,这一刻仿若跨越了阴阳的阻隔。

  有将士恍惚中,仿佛看到那些一身残甲的虚影,正冲着他们哈哈笑著。

  口中直呼‘归去、归去’!

  正出神之际,却见他们的那位韩司马将手中的酒碗一摔。

  “走吧,我与你们有话要说。”

  ……

第47章 向北!向北!

  晨霜如雾,笼于山谷。{什么?你还不知道|阅读COM,无错章节阅读|赶紧google一下吧}

  白色的寒霜在冷硬的黑甲上凝结成霜花。

  三百余将士于谷中的空地上肃然而立,任由寒风拂面却依旧纹丝不动,沉默而肃杀。

  若不是身边的战马不时微微甩动著脑袋,简直有如一尊尊亘古而隽永的兵俑。

  不过身子虽然没动,嘴上却是没闲著。

  趁著韩司马和几位上官还没到来的工夫,免不了小声嘀咕几句。

  “也不知道司马要与我等说个甚?”

  说话这将士据说祖上也是京中朝官,只可惜因罪流放这幽州苦寒之地。

  几代之后,除了一些习用的字词,再也看不出分毫皇都子民的痕迹。

  “莫不是要发赏赐了?”

  有将士心中一动,猜测道。

  这世上道理万万千,人也有著千千万。

  从军当兵这种事大抵上也没多少人打一开始,就抱著保家卫民的念头。

  当兵吃粮,为财货、为修行资粮,或许才是大多数将士的初衷。

  所以在听到身边袍泽说出这般俗气的话,倒也没有人笑话他。

  只是很快就有人反驳道。

  “应该不可能,要说发赏赐那也应该是回去的事……”

  “这一路南归,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算给了咱们赏赐又有什么用?”

  “没准儿回头跟脑袋一起,成了那些蛮狗的战利品,那就成笑话了。”

  这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听得身边一众袍泽暗自点头称是。

  说话这些将士之前没被指到女子,反倒是没有经历过那一番生死离别之痛。

  所以言语神色间,相较要轻松一些。

  而与之相对,另一些将士则明显要沉闷一些。

  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其他人倒也没有主动与他们攀谈。

  只想著让他们好好静一静。

  毕竟有些心伤只能靠自己和时间慢慢愈合,旁人也帮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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