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冲锋便是!”
见将士们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韩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辈武人,战场厮杀!”
“何处青山不埋骨?又何须马革裹尸还!”
语言的力量,是无穷的。
死的,可以变成活的。
所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著。
活的,也可以变成死的。
比如社死……
短短两句话,原本情绪低沉的将士们,精神顿时一震。
何处青山不埋骨!
何须马革裹尸还!
壮哉!
我辈武人!
烈哉!
我镇辽韩司马!
李靖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这位看似年轻得过分的恩主。
除了这般豪情万分的话外,他更感慨于韩绍对自己的维护。
一时间只恨此生与之相遇太晚,以致于大好年华尽数蹉跎!
冯参等人此时也顾不得对李靖怒目而视了。
仔细回味了一番韩绍的话后,脸色肃然向韩绍一拜。
“谨受教!”
既然连生死都抛诸脑后了,又何必著相这一身皮囊?
一通嘴炮打完,看著四周那一双双灼热的视线,韩绍顿感浑身舒坦。
只是眼前宛如修罗炼狱一般的场面,让他心中依旧沉闷。
“走吧,向北!”
……
三百残军继续北上。
可不过半日,便遇到了一股百余人的游骑。
双方没有任何言语,便开始了最直接的交流。
地上还未化尽的残雪,裹挟著碎土,在马蹄的踏动下四下纷飞。
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上方泼洒下的热血,浇了个通红。
赤红的热血融化了白色的冰雪。
仿佛阴阳两个截然不同的道则,在这一刻展开了碰撞。
强则强!
弱则亡!
杀!
韩绍一刀斩出,天门境大宗师的恐怖威势,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迎著对方脸上还未凝固的惊恐之色,露出一抹凶的狞笑。
可当他于瞬息之间纵马冲破敌阵之后,望著露出的景象,他脸上的那抹狞笑也同样凝固住了。
那是一座由无数人头筑成的巨大京观!
倏忽间的一眼扫过,便可分辨出那些都是雍人!
是最初那场大战阵亡的镇辽军将士!
看著那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脸,一股滔天的怒火与恨意,从魂衣上剧烈燃起,不断灼烧著韩绍的神魂。
几乎完全被这股怒火侵染的韩绍,霍然转身间,手中长刀一指。
“传我军令!”
“滔天血仇在此!此仇不报!我麾下儿郎永不封刀!”
“杀!”
……
第49章 睚眦
骑军对冲,生死、胜败,都在电光火石间。
双方只一个错身,那支百余人的蛮族游骑便败了。
丢下一地尸体后,剩下的数十骑没有调转再次回冲,而是头也不回地疯狂打马逃窜开来。
听著身后急速奔近的隆隆马蹄声,仅剩的数十蛮骑各个面露惊骇。
“该死!”
刚刚骤然遭遇这支雍骑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对方是无意中闯到这里的雍人溃军。
所以他们才会在对方数倍于己的情况下,向对方发起冲锋。
可交手之后才发现,他们错了!
错的离谱!
这支撑死了不过三百骑的雍人残军中,竟然拥有著数码先天宗师,以及一位天门境大宗师!
这他妈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嘛!
本来以为能够趁势收割一些人头,用来为身后京观‘添砖加瓦’的他们,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也顾不得看守身后京观的职责了。
在丢下大半族人的尸体后,便开始了亡命奔逃。
只可惜乌丸马向来以耐力著称,单纯以爆发力相较,又如何敌得上精心培育,以精料喂养的辽东大马?
几乎转眼之间,身后那些有如地狱死神一般的黑甲骑军,便紧紧缀了上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跑不掉了……”
他们这支游骑的百夫长,刚才只一个照面,便连带著身后数名族人被那雍将一刀给斩了。
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十夫长。
后天真气境已经接近圆满的他,只差半步就可以踏入先天,与百夫长同境。
所以才没有跟著可汗的大军,南下与雍人搏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安安稳稳窝在战场后方的他,却没想到这一转眼就祸从天降!
“狗曰的长生天!”
死到临头了,就算是至高神明在这一刻也没有了丝毫的敬畏可言。
这般咒骂一声,那十夫长面色一狠,猛地拨转了马首,口中呼啸道。
“狼崽子们,跟那些雍狗拼了!”
他们这些蛮骑,哪一个不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被同样是骑军的敌人追上,是个什么后果?
与其被那些雍狗缀在身后,一个个砍死,还不如奋死一搏。
所以在听闻这话后,只略作犹豫便同样将心一横。
“好!跟他们拼了!”
……
以数十对三百。
按理说至少能拼掉一些黑甲骑军。
只可惜战场之上,从来都不是数学上简单的加减法。
在一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一方全部死绝。
而另一方却毫发无损的情况。
就好比此刻,相较于那些蛮骑,这一支从数万大军的死亡筛选中活下来的黑甲残军,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精锐来形容了。
与他们战场厮杀,这些蛮骑明显不够资格。
在同等人数上,换成他们可汗的王帐军还差不多。
一番秋风扫落叶的席卷之后,这一支百余人的蛮族游骑终于整整齐齐了。
唯有那刚刚叫嚣著与雍人决死的十夫长,出人意料地还活著。
见那些雍狗在杀完己方所有人后,却独独留下自己。
那蛮骑十夫长不禁有些不解与羞恼。
座下战马已经被斩杀了的他,怒吼著徒步向四周那些来回游曳的雍骑杀去。
只是他这一举动注定是徒劳的。
灌注体内近乎全部真气的巨大刀气,被人随手抓碎。
暴散的余波将他像条死狗一样,震飞出去老远。
等他挣扎著撑起身子的时候,只见那雍将跨著一匹高大惊人的神驹,在身后数名骑军的簇拥下,踱步到自己面前。
然后用锐利修长的刀尖,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
长刀上冰寒刺骨的触感,让他本能地浑身寒毛炸开。
这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更让他心中屈辱不已。
“呸!雍狗!”
一口裹挟著血沫的浓痰吐出,却被护体罡气直接震开。
韩绍手中的长刀睚眦,依旧挑在他的下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