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袅袅不绝,引人徘徊,故又称徘徊花。
只是此花虽生得艳丽,其枝却遍生尖刺。
稍有不慎,就会被刺出血来。
陈文君小时候去花园采花时,曾被刺过,并且流下血来。
所以每次受伤,她总会下意识想起当初那一抹艳丽的嫣红。
因为真的……很疼……
可没办法谁让……她喜欢呢?
其实早在两人初见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那一日,蛮族退去,族中忙著折返定北城收拾残局,以便后续瓜分城中残留资产。
而她因为精通术数一道,暂且随行帮忙筹谋一二。
也就是那一日,她看到了那一骑身胯异种龙驹与一众镇辽黑甲中特立独行的身影。
那一刻,居于车撵中挑帘望去的陈文君,那一骑身胯异种龙驹的身影,似乎也向她看了过来。
心慌之下,她退缩了。
因为她看到与他同行的那一道身姿卓越的女子身影,正冷冷地看著她。
她认得那女子。
是辽东公孙一族的当代嫡女。
她在警告自己,又或者说她是在防备一切敢于靠近、觊觎某人的女子。
陈文君记得当时自己除了不忿、恼怒,以及对那一骑身胯异种龙驹的身影印象颇深外,本身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后来回到族中,彼时一众闺中密友会晤。
其中一名密友忽然说起一段以区区三百残兵横扫草原、马踏龙城,最后在定北城下一战成名的不朽传奇,陈文君才莫名动了几分心思。
因为这个传奇故事的主角,正有一骑标志性的异种龙驹。
也就是那一次,她也才知道当初城门处那被辽东公孙嫡女视作禁脔的白面小将。
其人姓韩,单名一个绍字。
再到后来,那人一举凭此泼天功绩得天子赐侯【冠军】,名震幽州。
时隔不久,又亲率大军马踏北固宗,屠其宗、灭其门,乃至整个定壤郡包括郡守、郡尉在内一众世族高门也被牵连其中。
诸般种种,一则则消息传入陈文君耳中。
只是渐渐的这些被动听到消息,便不足以满足她被勾起的好奇心了。
她学会了主动收罗那人的事迹。
包括年初正月,各方势力在更名后的冠军城被整个连根拔起的事情,其实陈文君知道的,不比族中那些掌权者晚,更不比他们少。
只是她对谁也没有说过。
就连她那位向来将视作掌上明珠的父亲,也是如此。
一来,她无法解释自己哪来的消息渠道。
二来,她也无法跟旁人言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注一个本该跟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男子。
三来,她发现自己忽然喜欢上这种躲在暗处窥伺一个人的感觉了。
她并不想被任何人打破这种感觉。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隐秘。
每当她将那人做下的种种事情,在无人的暗室中一条条罗列、汇总。
她都会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愉悦感。
因为她正在用一种常人没有尝试过、想像过的方式,认识那人、了解那人。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了解那人。
甚至是那人自己。
只是就在她自以为自己已经‘认识’了那人的时候,某一天她忽然发现那人似乎一下子陌生了起来。
视线中那一面罗列、记载某人事迹的墙壁之上,突然多了几个锚点。
神都、草原,乃至南方那数州之地。
所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从今日起,你该刻苦修行了。”
“身子骨太弱,如何能承本侯恩泽?”
……
第331章 承恩!缘起缘落!野心!
韩绍多少有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意犹未尽。
只是看著那张宛如从水中捞出的惨白面容,却也只能草草收场。
毕竟再这般顺从本能地继续下去,就不是施恩,而是施暴了。
顺势渡过一道浑厚的真仙法力,见玉人渐渐恢复了几分正常血色,韩绍便缓缓起身了。
涣散的意识渐渐重新聚拢的陈文君,面上浮现出一抹羞惭。
纸上得来终觉浅。
有些事情没有真正经历过,只靠旁人言说,以及自己的主观臆想,终归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人道、人事与那狸奴……真的大不相同。
抬眼偷瞄了一眼身边那道眉宇间带著几分烦躁的俊逸面容,气息犹自有些孱弱、不稳的陈文君,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自责。
身为妇人,却未能尽得妇人本分。
这对于妇人而言,不说是莫大的耻辱,也是无能的表现。
不过这种事情在世族高门也有应对的手段。
于是陈文君短暂思虑片刻,便轻咬薄唇,轻声细语道。
“要不……让婢子们进来替一替妾身?”
“郎君放心,这些婢子都是跟著妾从小一起长大,底细清白,姿容也远胜寻常女子。”
只是这话说完,却见韩绍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后便伸手向她探来。
陈文君身形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她是真的怕了……
那一阵阵宛如神魂被抽离躯体,时而飘忽于九天、时而又急坠而下的感觉,初始时还觉欢愉。
可次数多了,便仿佛置身那佛家所言的无间地狱。
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一切似乎无有尽头一般。
好在那只伸向自己的虎狼之手,只是从另一边扯过缎被,然后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便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让你吃点教训,顺便给你涨涨记性,省得再胡言乱语,惹人发笑。”
什么叫一时半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简直是一派胡言!
陈文君自是不懂世间男子那幼稚可笑的自尊心与好胜心。
所以在听闻韩绍这话后,只能顺势扯过绸缎被帛的一角,然后冲韩绍眨巴了下眼睛,尽显无辜之色。
而韩绍刚刚这一看似不起眼的体贴,却让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难言的甜意。
过往她见那些已经出阁的闺中密友提起自家夫君时,嘴角那一抹含而不露的笑意,总觉得有些高深莫测,不甚理解。
可就这一瞬间,她好像忽然就懂了。
得遇良人,三生有幸。
自然心生欢喜。
韩绍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子藏在被角下那一抹含而不露的笑意,只是自顾自接著道。
“至于那些婢子就算了,本侯没有这个习惯。”
陈文君有些不解。
“为什么?”
这在世族高门中只是寻常之事。
更何况这些随她出阁的近身女侍,本就有侍寝的义务。
所以陈文君实在不明白韩绍为什么要拒绝。
而面对陈文君的疑惑,韩绍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道。
“她们是人。”
既然是人,就不能当成随意取用、再随手丢弃的器具。
听到这句简短的解释,陈文君神色微怔。
再回想起自己这近一年来,在暗室之中梳理的有关韩绍治理冠军城的种种方略,这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此刻的陈文君忽然发现就算过去自己在那间狭小的隐秘暗室中,将眼前这人拼凑得再是完整、三维。
可又怎会及得上这亲眼所见、亲手触摸来得真切、鲜明?
见这女子在听闻自己这话后,忽然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眸中甚至闪过一抹就连自己也看不懂的异样光亮。
韩绍不免有些讶异。
“你……懂本侯的意思?”
话音落下,却见身边这女子竟然再次缓缓贴近自己,肌肤相亲之下,柔柔低语漫入耳中。
“这世上没有人比妾身,更懂郎君。”
听得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韩绍竟莫名生出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这份不寒而栗转眼就被对方这般举动,再次撩起的火气给生生覆盖。
韩绍差点被她这不知死活的举动,给气笑了。
伸手触及那一份为不少幽州才俊暗自觊觎的柔软,听著耳边那一声撩人的浅吟轻哼。
“你在挑衅本侯?”
耳畔娇柔的声音似乎鼓起了勇气,带著几分女子独有的倔强,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