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初见,老板连红包都不发,还怎么让员工卖命?
光靠画饼噎死的永远不是员工,只会是整家公司。
面对韩绍这有些无厘头的举动,在场不少人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下。
那些从廊居城那边过来的镇辽诸将,他们跟韩绍相处不久,对韩绍了解还不算深。
见状,赶忙谦让推辞道。
“我等昨晚已经蒙受过君上的赏赐,怎么能一再受赏?”
嘴上这般说著,可心中却是著实熨帖。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大方的老板呢?
只是他们这般做派,韩绍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冯参不耐烦地呵斥。
“君上让你们拿著就拿著!这磨磨唧唧的工夫,还不如多替君上摘上几颗贼首,多立功勋实在!”
冯参这话虽糙,可理却是这么个理。
只不过这新年伊始张口就是打打杀杀,这合适吗?
对面一众文吏有些哭笑不得。
“谢君上赏赐!”
一阵谢恩声过后,堂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
作为分列文武之首的李靖和周玄,本准备顺势将军务、政务禀告一二。
只可惜被韩绍一言打断。
“今日年节,不谈正事。”
说罢,早已准备好的女侍、奴仆鱼贯而入,替所有人奉上茶点。
直接将本该肃穆的议事堂当成了早茶会。
在韩绍的稍加引导下,武人们很快便讲起了此战诸多英烈勇悍之事。
文吏们闻之,仿佛自己也置身战场,忍不住血脉喷张,击节而叹。
随后也被这股刻意营造的氛围所感染,渐渐开始讲起自己处理诸多民事的点点滴滴。
说到有趣之事时,满堂大笑。
说到头疼之事时,不少武人也是不禁眉头蹙起,深感为难。
再说到某些百姓悲欢,更是随之感叹。
“今日方知这战场之外,亦是不易!”
有武人感慨叹息。
随之便有文吏摇头苦笑。
“吾等终日伏于案牍,过去总当这战场之上尽是男儿逞威,大丈夫意气。”
“却不知那刀气纵横、残尸遍地的惨烈与悲戚!”
说著,主动起身以茶代酒,躬身礼敬。
“无有诸君奋死,焉有吾等在后方之安然?”
“以茶代酒,诸君且受我一敬!”
对面武人一懵,赶忙起身回礼。
原本在这些武人口中淡出鸟来的茶水入口,却醇如老酒,有些呛人。
随后有武人回敬道。
“无有诸君劳苦,吾等纵然死战也无以为继!”
“诸君也受我一敬!”
一来一回间,互相顿生理解。
武人不怕死,只怕被自己坑害,白白去死。
文人不怕苦,只怕明明自己拼死拼活,日夜劳累,最后还要被其跋扈霸凌,一言不合报以老拳。
如此隔阂一消,气氛便热切起来。
有些甚至相约等到此间散去,大可小聚几日。
唯有李靖、周玄等有心之人见此情形,忍不住有些担心。
历来文武两道,互相隔阂、掣肘、不合。
诸般因素,未尝没有上位者的刻意为之。
带著几分忧虑地看了一眼上方的韩绍,却见自家君上老神在在,似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罢了,等此间散去,再与君上分说一二、言明利害吧。’
而就在他们心中打定主意,忠心谏言的时候,忽然见得刚刚还一团和气的下面,陡然气氛一僵。
只见某个老将情绪上来,忽然想起工司最近造出一批新甲,索性直接开口索要。
却没想到那性子颇为耿直的工司主事闻言,当即便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不行!我工司营造皆有定数!亦早有安排,哪能说要就要?”
被驳了面子的老将,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道。
“只不过几副新甲,你这老票瓤子怎地这般小气?”
挨了一句骂,那工司主事也有些生气地冷了脸。
“小气?我工司自有工司的规矩!”
“今日你要几副,明日你要几副,当我工司是任你蹂躏的窑姐吗?”
一通毫不留情的硬顶,那脾气甚烈的老将当即拍案而起。
“你这老货这般不讲道理,当真以为吾腰间镇辽刀不利乎?”
那工司也是性烈,手中茶盏一丢,同样拍案而起。
“吾剑也未尝不利!”
好家伙!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位于文武之首的李靖与周玄面面相觑,又颇为尴尬地抹开视线。
李靖修为已然通天,直接宣泄真仙法力,将那老将镇压。
无它,他怕那老将性子上来,一拳将对面那老酸儒打死。
而周玄也赶忙喝止住工司主事。
你一个小小的先天宗师,敢跟六境大能拍桌子叫嚷‘吾剑未尝不利’?
他妈的疯了吧!
几粒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见那性子素来耿直的老货,一副要跟对方单挑的模样,周玄哭笑不得。
而等到文武双方好不容易将这场闹剧平息下来之后,刚刚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顿时土崩瓦解。
这左文右武,一如彼此中间的这条过道两旁。
泾渭分明。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居于上首的韩绍,冷笑道。“要不要孤给你们在这儿立个擂台,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望著韩绍冷冰冰的脸色,满堂文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道。
“君上息怒!”
那老将跟那工司主事更是慌忙请罪。
韩绍懒得搭理二人,冷哼一声。
“散了!”
“都滚去多陪陪家人!有事过完年节再说!”
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独留满堂文武颇为无地自容地待在堂中。
瞧瞧!瞧瞧!
这搞的什么事!
好好的年节相聚搞成这样,还坏了君上的兴致。
武人们有些埋怨文吏小气,几副新甲而已,至于这么小气?
文吏也是气不过。
这些匹夫真是跋扈惯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彼此对视间,怨气更重。
好在这时,上面的李靖和周玄二人干咳一声。
“就这样,先散了吧。”
一众文武见状,却也只能无奈散场。
不过李靖和周玄倒是没有直接离开。
同样没有离开的,还有知道自己闯出祸来,有些惴惴不安的老将和工司主事。
“回去吧,待会儿本将去替你求求情,问题应该不大。”
“君上宽仁且赏罚分明,真要是想责罚于你,当场便罚了。”
看著眼前这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老将,此刻战战兢兢的模样,李靖语气无奈。
“以后收收脾气,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将一面抹汗,连连称是。
反倒是另一边的周玄有些头疼。
因为自己这边的老货虽然觉得有些害怕,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对此,周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这种克忠职守的事情,确实没错。
只能简单安抚了他一番,让他离去。
独独留下的二人,彼此相视一眼,随后起身默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