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技巧上的差距,天壤之别。
薛神将脸上轻松的笑意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双目神光如同刀锋般逼人。
隐隐给李观一一种可怖的压迫感。
这就是入境时期的天下第一吗?哪怕是没有这金肌玉骨的猛将体魄,纯粹靠着招式的技巧,也可有如此的实力,李观一呼出一口气,青鸾鸟法相的气息流转,将身体的疲惫和震伤抚平。
是时候了。
李观一身法一变。
皇极经世书运转。
体内功体自然而然流转到了白虎法相之上。
枪锋之上内气流转,越发暴烈,化作猛虎嘶咆的姿态,在功体催动到了极致的时候,李观一有一种感觉,如果能够更进一步,翻卷的这一下,足以让这猛虎自枪锋扑杀而出。
不过这一次,也足够用了。
内气散开,白虎卷涛!
劲气化作浪潮般的咆哮,带着螺旋气劲涌动。
薛神将的战戟化作了双手握持,硬生生挡住这一招。
后退半步。
《玉臂神弓决》,神力再催。
叠加之力爆发,李观一踏前一步,拉近距离。
战戟如同长枪,没有攒刺螺旋劲气,只是平平推出。
《皇极经世书》切换,白虎化赤龙。
猛虎的咆哮尚且没有消失,就已经化作了龙吟,森冷的卷涛气劲猛然燃起,如同浪潮化火,一招平推,赤龙摧山!
薛神将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能而示之不能,强而示之弱。”
“这还是你我第一次闲聊时候,你说的。”
李观一瞳孔收缩,薛神将淡淡道:“为将者,不能冒进,你犯错了。”与此同时,他只是朝着一侧微微倒下去,将右手的战戟交给左手,微微抬起,战戟的锋芒朝着李观一腋下刺去。
这是摧山气劲难以覆盖的地方。
他没有出劲,李观一自己撞上来,就会把自己伤到。
薛神将不急不慢补刀,微笑了下:
“攻敌所必救,也是你说的。”
天下第一神将的恐怖,在于其并不停滞,仍旧成长。
李观一踏前半步,一咬牙,打出去的劲气猛然收回。
内气去复返!
足以把任何一个入境武夫冲出内伤,走火入魔的操作。
金肌玉骨硬生生顶住,而青鸾鸟法相的力量将经脉的伤势弥补,硬生生让李观一调回力气,只是四象轮转,此刻已自赤龙自然切换了,李观一双手握住了战戟的中段,猛然一转身,以破军八刀的方式砸下。
衔接第三招。
《玉臂神弓决》已经流转到了极限,他的极致就是连续三次爆发。
【斩天狼!】
青鸾的鸣啸清越,在薛神将眼底倒影而去。
薛神将神色亦有变化。
破军八刀的力量不足以和卷涛,摧山相比。
青鸾鸟没有匹配的功法,也未曾形成功体,没有劲气。
但是单纯的青鸾鸟之力已经足够了,先前赤龙摧山之气未曾散尽,青鸾鸟飞入其中,刹那之间,突然异变,超过李观一的判断,那本来要熄灭的劲气猛然暴烈起来,远超先前数倍的炽烈火光升腾,青鸾鸟振翅飞出。
双翅之上缠绕火光,身旁赤龙盘旋,龙凤同现盘旋。
龙吟凤鸣,举火焚天。
薛神将喟叹道:“第三尊法相了啊,法相合击这样的手段,竟然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世上,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龙凤扑杀至眼前,薛神将握着手中战戟,叹了口气,握着战戟,猛然一震。
【卷涛】!
龙鳞凤尾上的火焰消失。
同样是入境的境界,劲气已将龙凤湮灭了,只余下一片碧涛。
金色的火光湮灭,薛神将将手中的战戟放在地上,眼前那少年勉强站稳身子,手中的战戟抬起,锋芒遥指着眼前的薛神将,大口喘息,目光明亮,站直了身躯,道:
“……你,输了。”
……………………
陈国的皇宫当中。
薛霜涛在第二日的时候,拿到了李观一的信笺,她松了口气,看着李观一道谢,说之后来找她,又看到那一首诗,噙着笑意,快步朝着她姑姑的住处跑去了。
李观一最近在朝廷当中的名声不是很好,她听着恼怒,却也担心他。
大小姐想着,可不可以给那少年在姑姑面前争取些好感。
然后让姑姑保护他。
她自己是没有这样的力量,但是她相信以那少年的才华,姑姑见他的诗句,是一定喜欢的。
薛霜涛快步走入宫殿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阵笑声,脚步缓和,听出来那是皇帝的笑声,太监笑着道:“原来是薛姑娘来了,圣人和贵妃娘娘在里面呢,邀姑娘进去。”
薛霜涛本来想要走,可是想了想那少年,咬了咬唇,进入其中。
皇帝很喜欢薛家的二小姐,薛霜涛的姑姑,哪怕是大祭的准备阶段,还要偷偷出来见面,此刻笑着招呼她来,薛霜涛心中给自己鼓气,道:“是为姑姑献诗来的。”
皇帝笑道:“哦?哈哈哈,霜涛还有这样的本领,姑父也要听听看。”
薛霜涛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家……”
“客卿,李观一所做。”
皇帝听到这个最近在他耳边吵来吵去的名字,脸上的神色还是笑着的,拍了拍薛贵妃的手,轻描淡写道:“我听过这个人啊,少年英雄,就是戾气太重了,竟然能写诗,不如听听看。”
戾气重这一句话轻描淡写,已极吓人。
薛霜涛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轻声念诵。
只是前两句,就让皇帝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不见。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第89章 何为神将?陈国秘宝
陈国地处于江南,文华鼎盛,就是路边的樵夫,行过的路人,都可以吟两句诗词,当今的皇帝更是书画双绝,尤擅山水,于诗词歌赋之上,也颇有造诣。
上行下效,宫中人大多懂得些诗词歌赋,听得出这两句的神韵。
不着笔墨于面容上,只着重于意上,含蓄尤甚。
尤其是这本就花容月貌的少女,嗓音清绝,是以吴侬软语,语调清唱出来,一时却不知这云想衣裳花想容是在唱贵妃还是这唱诗词的少女,薛霜涛又轻声唱完了下面的两句。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念诵之后,许久不曾有人说话,那皇帝嘴里低声念诵这一首诗词,摇头慨叹,道:“之前听闻他写的那一首剑客,当时觉得虽然才思敏锐,却总是有一股戾气,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难道我的天下不曾安定。”
“难道这江南不够平和?”
“你磨砺的剑锋又要给谁看?又想说谁家有不平之事?”
“今日这一首诗,却是文采华美,倒是深得我心。”
薛贵妃的眉目之中,柔美华贵,噙着微笑道:“那孩子才十多岁,之前听说一直在我家训练着,练武已有十年之久,却被父亲压制,不能够一显锋芒,这不忿之气,显是渴望立下功名的。”
“今日把示君,难道不是愿意提起剑来匡扶社稷的意思吗?”
“皇上不因有少年俊才的意气风发而高兴,反而觉得戾气重,却是不该。”
这一段话里面轻描淡写地将那少年的诗词意思修改,更符合皇帝的心思,又小小地给那少年塑造出了训练十年,打算一展抱负的形象,皇帝心中不由升起爱才之心,因世家和武勋之事对其的恶感打消。
薛贵妃笑着道:“我倒是很喜欢这诗,皇上觉得呢?”
私下里不自称臣妾。
她和皇帝夫妻二十年,情深意切,而今终于有了身孕,皇帝珍惜,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说喜欢便是喜欢。”
“是好孩子啊。”
薛贵妃轻声道:“听闻最近丞相他们,还有戚俊松将军对这孩子,颇有微词,怎么样也是我薛家的子弟,还不曾见面,就受到他们的百般打压,他们打压和看不顺眼的,到底是那个孩子,还是臣妾腹中的孩子呢?”
旁边的大太监身子一僵,冷汗冒出。
皇帝却只如常笑道:“他们,也就只是没管好自家子弟,掺和到了越千峰那丘八的事情里面,迁怒到了你薛家的客卿身上,你可不要多想,我还等着你给朕生一个好孩子呢。”
“至于李观一,如你所说,确是良才。”
“景才?”
旁边的大太监躬身道:“臣在。”
皇帝端起茶喝茶,淡淡道:“拟个旨。”
“今日,朕听闻李观一献诗,词甚华美,深得朕心,出身良家,断无什么戾气,赐银百两,宝玉一对,告诉澹台宪明他们,朝堂之中斗争,勿要牵连无辜,往日的事情。”
往日之事,便是这是那些武勋子弟的死。
皇帝把茶随意放下,淡淡道:“就不要在提了。”
元景才行了一礼:“是。”
心中却是叹了口气,感慨澹台宪明相公,还有诸世家们,以戚俊松的儿子为突破口,世家,官员,外戚,武将,文官,都要吵起来的时候,皇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这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斗就被压下来了。
斗还是要斗的,但是不能再拉着李观一这事儿说。
那帮武勋子弟也就算是白死了。
【词甚华美,深得朕心】。
这八个字,就把李观一的良家子身份给定死了的。
一般武勋都不敢再用之前那事儿来找他的麻烦,他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薛霜涛,不知道这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就推动了一个小小的争斗,也让那还没有来到京城的振威校尉,多了个靠山。
他看到那少女微微松了口气的模样,手掌垂落死死掐着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