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202节

  “你真的能找到新的主人么?”

  他轻声开口,陈国他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少年粗狂的武者,见他豪勇,传了些赤龙劲气给他,近日来才知,那少年已成名将,叛了陈国。

  物是人非啊。

  姬衍中自嘲一笑:“就算是赤霄在外,真能找到圣明之君吗?我中州的皇帝,自小被培育长大,难道还不如在野之人?!”

  “司危狂徒,匹夫!”

  “宗室中人,更是愚钝!愚钝!”

  “毫无半点立场可言。”

  他还是有皇族的自傲和自矜,和一种看着熟悉事物崩塌带来的颓唐,就在此刻,赤霄剑忽然有一缕流光,作为自小陪此剑的持剑人,姬衍中讶异。

  他忽然看到赤霄倒影出了一缕光。

  似有身影在其中。

  看不真切模样,听不真切音色。

  唯独听到了那声音在开口道:“天子之剑,是以边城为锋,山河为锷,应国为脊…………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声音缥缈。

  落在他耳中,却如重锤击空!

  姬衍中脸上的表情却缓缓凝固。

  ?!!!

  天子之剑?!

第157章 长生不死药,天下瞩目之战

  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匡诸侯,天下服?

  姬衍中生活在中州皇族最后尊严的时代,他还记得彼时的皇帝祭祀天地和社稷,各方的诸侯和君王都来朝拜,于大皇帝的冕旒之下,正是整个天下,可旋即就是各方的争霸争斗。

  豪雄霸主,纷至沓来。

  寄予希望的三代君王都难以有持剑鞭笞天下的豪勇。

  到了现在这一代大皇帝,他竟然没有勇气拔剑,而是寻找了术士来把赤霄剑封印起来,之前姬衍中还对他有些许怜悯和认可,可是这一段话语落下来,却硬生生把姬衍中的道心都打崩了。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啊确实!

  这样比起来的话,那中州的皇帝,确实不行。

  这个念头涌现出来之后,姬衍中发现自己简直是和来陈国时候还心中暗自不齿的,那些宗室皇族一样了,但是他很快发现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涌动的强烈程度。

  他不单单想要让赤霄剑游走天下。

  他甚至于想要把那个丢人的皇帝从皇族上扯下来。

  差距大的让他想要掩面而逃。

  此人是谁!

  是谁!?

  可是下一刻,这赤霄剑反而安静下来了,姬衍中瞪大眼睛,白发老者急急道:“赤霄老祖,你不要装傻了,到底是谁,你给准话啊!”但是这把赤霄神兵却又蛰伏起来,死活不吭声。

  “后面的呢?”

  “后面的,更为精彩的东西,你为何不说了?”

  “你说话啊!”

  姬衍中今日瞪大眼睛,躺在了陈国皇室准备的性格当中,看着宫殿上横梁的木头纹路,一遍一遍数过去,硬生生没能睡着,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翻过来覆过去地转动着。

  是谁?

  到底是谁?!

  而今日宴饮,没能睡着的还有一个人。

  陈皇沐浴之后,只着一身黑色常服,玉冠束发,而在他身前,陈玉昀的尸身躺在一大块冰玉上,有诸术士和道士在,其中以玉牌,符,布下一处阵法。

  陈皇手中握着一串玉珠,平淡拨动,他在想着陈玉昀之死。

  宇文世家,还是说太子背后的势力。

  宇文烈,还是澹台宪明。

  得到最大利益的,就是太子一系,假若澹台宪明知道了陈玉昀就是私生子,那么他肯定知道,未来的皇帝之位必然是陈玉昀的,那么,必是先铲除此人,符合利益。

  可是宇文烈也符合。

  为了搅乱陈国朝堂做的,栽赃澹台。

  其余人并没有利益和动机,至少不如他们这样大。

  陈皇亲自检查过伤势,脖子上那一下贯穿式伤口,必是顶尖杀手下手,亦或者手持神兵,他后来独自去看了陈玉昀的尸身,发现陈玉昀身体的脏腑有一些反常的事情。

  内脏和某些穴位的腐败速度太快。

  超过寻常。

  人死之后,脏腑本来就会腐烂的,速度上的快慢会被忽略。

  陈皇特意将陈玉昀的尸体放在了昆仑冰玉之上,保持了不腐不坏,然后前去宴饮,归来后发现,本不该腐烂的尸身,仍旧出现了内脏的腐败破坏,这代表着是某种特殊的内气效果。

  陈皇不紧不慢拨动玉珠,司礼太监回来。

  陈皇睁开眼睛,淡淡道:“如何。”

  司礼太监道:“司清,不知所踪,已有数日。”

  陈皇手指微顿,一时间这里气氛都凝固住了,陈皇淡淡道:“澹台宪明麾下,天下第十杀手司徒得庆,朕故意留下他在眼皮底下,竟然消失不见了。”

  “你觉得如何?”

  司礼太监趴在地上叩首,颤栗不已:“奴婢不知。”

  陈皇淡淡道:“究竟是澹台宪明也老了,犯这样的错误。”

  “还是说,有人故意用司徒得庆,来陷害澹台宪明,挑拨朕和他的关系,让帝后离心,皇相对峙,然后天下大乱?”

  “有此心者。”

  “若非是渴望天下大乱,四下征伐的疯子,就是应国了啊。”

  “你觉得,会是哪个?是澹台,还是陷害?”

  司礼太监的额头死死地抵着地面,他几乎觉得眼前设宴招待姬衍中时从容温和的皇帝,此刻如一即将暴怒的暴龙,只是道:“奴婢不知道。”

  皇帝淡淡道:“我说,是陷害。”

  “澹台不会用这样简单的计策。”

  “有第三人的可能性。”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发苍苍的道人走上前来,道:

  “陛下要我去查这位之死。”

  “虽是艰难,可臣以元光术,可见他最后见到的画面,请陛下恩准。”

  陈皇颔首,神色平淡。

  “准。”

  于是这个道人脾气很不好似的,驱散了其余的方士,让他们都下去了,只剩下自己在这里,这才施展了元光术,空气氛围死寂,司礼太监额头渗出冷汗,他低着头,不敢去看。

  巨大的青铜镜里面,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雨落下不绝。

  似乎被某种阴阳术干扰。

  但是,即便是暗沉的地方,有一个存在仍旧清晰可见,那是陈玉昀死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墨色的雨云,落下的雨水当中,暗金色的面甲,一侧沾染了血痕,冰冷漠然,如同索命之神。

  画面消失不见,道人跪在地上。

  陈皇看着这一幕,他知道第十杀手司徒得庆手中有这面甲。

  这面甲还是曾经他赐下给澹台宪明的。

  作为十年前那一件事情之后,共犯的战利品。

  “好,好……”

  “朕之前,还觉得是有人暗算你,澹台宪明,还是说,朕这样的心思,都被你猜测到了?”

  “还真是可怖啊,朕的丞相。”

  “竟然懂得朕心。”

  “不过,朕也松了口气,若是真有人把你,我,还有宇文烈计算在一局之中,即便是身处于暗处,这又是何等的怪物。”

  皇帝叹息,他缄默,手中玉珠串忽然散开,落了满地,道士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而司礼太监身躯微僵,他都已经低下头了,却还是知道这消息了。

  陈皇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淡淡道:

  “你知道了?”

  “你之前就有想法了吧,遣散众人,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老奸猾的道士,不要装模作样了……”

  皇帝看着道士,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眼底似有杀气,可最后他抬手一抛,手里面剩下的几颗珠子就落在了道士的手里,皇帝似有疲惫,淡淡道:“你走吧。”

  “我知道你的秉性,这样的消息不会乱说。”

  “本来该要杀你灭口,但是你从小就护持在我身边,我终究下不了手,拿着这玉珠子,立刻离开皇宫,在朕反悔之前,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今生今世,再不要回来了。”

  陈皇闭着眼睛,后脑靠着座椅。

  疲惫似的摆了摆手。

  老道士缄默,他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走出宫殿,没有杀手来杀他,老道士看着天空,才觉松了口气,背后已满是冷汗,快步离开了,而陈皇起身,淡淡道:“司礼。”

  司礼太监磕头:“奴婢在。”

  “去调宫中好手,查一下司清在哪里。”

  “是。”

  “澹台宪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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