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给我什么东西吗?让我下个决心。”
孩子想了想,他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东西。
轻轻放在李观一的手掌上,开心笑起来:“糖,很甜的。”
少年道人轻轻笑起来。
“好,契约达成了。”
他站起身,看向那边的雷老蒙,道:“现在,不再和我无关了。”
雷老蒙怔住。
那少年道人提着剑,道:
“这个孩子,用一颗糖果,买那一山武者的命。”
“这个因果,我接了!”
雷老蒙瞠目结舌,却又不知道怎么的,心潮澎湃。
那少年转身,朝着那些百姓微微叉手一礼,道:
“请给我三壶箭。”
镇子里的人们送上东西,李观一道:“镇里的官员呢?”
有人道:“您杀死的,就是镇子的长官了。”
李观一大笑,却又笑得荒唐,这天下荒唐,江湖荒唐,庙堂也荒唐。
他看向那边的几个武者,道:“几位,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雷老蒙还没有说,那个最鲁莽,被李观一第一次放翻了还红了眼拿着棍子上的小个子已经拍胸脯道:“道长你说,就您昨晚做的事情,说什么咱都帮了!”
雷老蒙气得跳脚。
“要稳,要稳啊!”
李观一却道:“我已问明了镇中人,那阴阳轮转宗在此地的分坛所在之地,诸位能驱使野兽,请听我言……”李观一告诉他们几个在周围用野兽制造动静,如有大军来绞杀。
围三缺一的路数。
雷老蒙道:“那入口呢?”
李观一道:“我一人,足以。”
他杀了那些人,见到那样情况,人有心者,皆要拔剑杀之;但是却不能就此扬长而去,他若如游侠一般离开,就不是他了,报官无用,可他还有手中的剑和胯下的马,有烈烈的风,这也一样是江湖。
少年骑了雷老蒙驯化的马匹,提了剑和弓,骑马出去的时候,勒紧了缰绳,看着那边的苍古道人。
他扬了扬眉毛:“我确实是恶人了,道长。”
“但是如果双手血腥,可以救下大多数人的话。”
“那就让我永坠杀戮的炼狱吧。”
“您的大道很有趣,我没有办法回答,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了人的大道理,也只是废纸罢了!”
战马鸣啸,少年从容地去了。
银发少女不知何时来了的,少女看着李观一的背影,叹了口气,嗓音安宁,道:“前辈……”
瑶光轻声道:
“李大哥他性格直接,却没有恶意的。”
苍古道宗淡淡道:“无妨,若无此言,不是祖文远看中的人。”
“知道趋吉避凶,可以活得长远;但是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撕裂乱世……”
他看到那边断臂的孩子独自玩耍,追蝴蝶,抬起头对他的父亲说:“阿爹,我已经回家啦。”
“我的手臂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位阿爷说,我的手臂只是出去玩耍了,还会回来的。”
旁边汉子转过身,掩着口鼻,眼睛发红哽咽。
那孩子跑过去,道:“阿爹,阿爹不哭哦,你看,我这样也可以的,可以自己穿衣服,吃东西,还能够和蝴蝶玩。”
孩子别扭地做出一个个动作,希望逗笑父母。
像是个摔断了胳膊的小丑角儿。
那汉子却如同被刀子攮在心口,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道宗垂眸,他去取水,土,调和了泥土,随意捏出了一只手臂,然后唤那孩子过来,然后把这泥塑手臂直接安在了这断臂孩子的断口处,手指轻轻拂过。
那孩子愣住,道宗轻轻弯腰,递过去一物。
那孩子下意识提起了断掉的右手。
抓住了道宗递过去的花。
然后孩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看着自己的手臂,再然后,刚刚还表现得很乐观的孩子,这才大哭起来了。
哭得撕心裂肺。
哭得痛彻心扉。
似终于缓过神来。
银发少女道:“道门化生,您果然是……”
苍古道人淡淡道:“只是生机衍化,不如墨家机关术,还有那青袍的肉白骨之术,只是给那孩子留下一线希望,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我辈修道参悟,正为了那遁去的一点希望罢了。”
“我是来为看祖文远选中之人来的,他……”
“确实是不亏祖文远看重,只是有一点不好。”
道宗淡淡道:
“当年传祖文远的《皇极经世书》第六十篇,并不适合他。”
这一句话,已是要量身传法!
道人垂眸,看向瑶光,道:
“你的父亲,还好吗?”
第185章 踏山破寨!
面对着道宗的询问,银发少女垂眸,她抬手把兜帽戴上,遮掩自己的面容,只是平淡地回答道:“我自年幼,被老师和师娘教导,长大,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
“他自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放在观星一脉的门口。”
“我和他的缘分,只有血脉和这一头银发而已。”
道宗缄默许久,他道:“你的父亲……”
他顿了顿,没有说这个称呼。
道人平和道:“总之,他是个秉性奇特之人,性格从来自由自在,恣意唯我,从微末而起,一身所学,融冠三教九流,却不入学宫之中,以阵道为长,兼具奇术。”
“行走天下的那些年,天下没有谁的阵法超过他。”
“哪怕是那时的学宫阵道之首司危。”
“司危因此而愤怒,离开了学宫,前去和陈国皇宫,应国皇室分别作了交易,为两个国家布下了一次大阵,而后翻阅了这两个国家藏书阁的所有阵法典籍。”
“而击败他的那人,已在两年前,踏浪出海。”
“独自乘鳖钓鲸而去了。”
“他,并非是恶人,只是不擅长表露感情,或许,不如你所知的那样,毕竟,观星一系并不如此擅长阵法。”
瑶光回答道:“所以,我的出世,只是他的一次意外而已。”
“他不喜欢这个意外打扰他的生活。”
“就将我遗失在老师门口,留下一门阵法的总卷。”
银发少女抬起头,她的手垂下,下意识攥紧了衣袍,嗓音宁静:
“这不是父母对自己的亲情。”
“只是愧疚,只是懊恼,只是在意自己的名声罢了。”
道宗看着眼前的少女,道人的眼底温和宁静,只是倾听而已。
银发少女的语气稍微有些快,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沉静,眸子沉静,询问道:
“道宗前辈,您觉得,养恩和生恩,孰大孰小?”
道人温和回答道:“养恩。”
银发少女平和道:“我也这样想。”
她把衣摆的褶皱抚平了,站起身来,嗓音宁静道:
“该走了。”
“李观一,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等待着所有人感谢他,然后尽情享受的人,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要出发的时候了。”
“我要准备离开这里的行囊了,前辈,失陪。”
道宗点头,他注视着那少女走远,神色平缓,道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嗓音清冷,犹如旁观,道:“爱恨情仇,求不得,放不下,怨憎会,离别苦,江湖偌大,天下庙堂,谁能说得清楚?”
“人世百情,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谋,不肖则欺,人非纯粹一色,又何来善恶。”
道人起身,他去为这些被抽离血液,被拿去练功的孩子诊断身体,亲自为其调理亏空。
李观一已骑乘快马,循着问到的道路,找到了一处山下,
少年勒紧缰绳。
把松文古剑佩戴在一旁,手中握着薛家杂货铺给的战弓。
薛家以神射闻名江湖,薛家的战弓,自是上乘之物。
而胯下之马,是神兽山庄弟子调教而出,极通人性,此刻步步登山,李观一远远瞥见了,山顶上一座如同道观般的建筑,有两名弟子穿着武者劲装,站在门口守着。
看着犹如正派的弟子。
正自交谈:“听说柳执事带人下去了。”
“是啊,能去镇子里的那些师兄弟们,都不错啊,可以吃血还丹了。”
“还能够泄泄火。”
“嘿,你这嘴可不刁,村姑有什么好的……得是镇北城里面……”
他们身上气息皆有令《万古苍月不灭体》金丹有反应的血腥。
正交谈着,见一少年道人骑马而来,皆是要出言呵斥。
还不曾开口,只听得了一声轻嗡,两枚箭矢直接从他们的口中贯穿,旋转着钻入了大脑,当即扑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李观一握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