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一呼出一口气,他伸出手,拔出了旁边的猛虎啸天战戟,周围的其余战卒握着刀和盾,想要去围攻这个少年将军,他抓着战戟,戴着暗金色的面甲,目光平静扫过。
周围十数人,竟不敢往前。
麒麟缓步踏前。
刘士登前的百十人,如同波开浪斩,在这前面都散开来,刘士登的将军重甲破碎,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贯穿伤势,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巴里面涌出来,跌在那里,看着前面散开的军队,眼前发黑,道:
“我,我乃陈国太尉之侄,你,你不能杀我!”
“你不能!”
李观一看着他。
这就是沙场,这就是天下。
少年举起手中的战戟,猛然斩下。
刘士登头颅直接飞起。
陈国少壮派将领,太尉一系,刘士登。
死。
李观一的战戟将战将的头颅挑起来,长啸道:“主将已死!汝等,还不投降!?”长啸声音之下,刘士登的头颅给陈国军带来巨大的士气打击,原本还勉强维系着的军队士气只是瞬间就如同山崩一般。
这就是斩将的含金量。
陈国的后勤被切断。
背后中军是号称不动明王尊的名将。
宇文天显的推进简直是如同磐石旋转。
重盾,长枪,骑兵配合,不紧不慢,却绝对不会停歇。
另一侧是年轻一代骑将前十的凌平洋。
五百重骑兵分成了两个分队,以连环【偃月阵】,蹂躏战场。
再加上主帅被斩,士气一落千丈,皆往最后没有敌人的方向冲去,只是才奔出去,忽而听到一声沉重鼓声,五百肃然沉静的重盾步兵已经等候在那里,弓弩上弦,一千长枪兵分列于重盾左右。
若是从左右冲击,则需要面对对于步兵来说要命的长枪阵。
若是正面冲击重盾步兵。
则会直接迎来弓弩的射杀。
这是极为标准,甚至于比起兵法典籍里面要求的规格更为标准更为完美的步兵阵法,他们的主将知道,自己和这些兄弟,都只是泥腿子出身,不懂得什么兵家阵法,他们只能死磕基础。
完成兵法典籍的要求?
不
唯超越,才是正道!
为首者,乃一位三十余岁,生的粗狂的将领,沉声道:
“麒麟军,樊庆,在此地等候诸位多时。”
他手中战斧提起,重盾兵手中的重盾重重抵着地面,弓弩上弦的声音简直是让这些溃军头皮发麻,感觉到了一种无边恐惧,这将肃然道:
“投降者,不杀!”
于是这两千步卒皆踏前一步。
轰然肃杀,齐齐高呼:
“放下兵器!”
“投降,不杀!”
兵器坠地的声音清脆,连绵不绝。
慕容远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这战场似乎顷刻间就颠倒了,炽烈的火光之中,麒麟踱步而来,麒麟背上之人翻身下来,戴着暗金色的面甲,猩红色的战袍翻卷,一下吧自己搀扶住。
“可还安好?”
李观一搀扶住慕容远,见到他浑身伤口极多,显是恶战,转而高呼道:“丹师在哪里!”
慕容远意识缓缓散开,模模糊糊地被交给了一帮人。
心中终于安稳,这位悍勇无匹的慕容世家子弟有种活下来的感觉的时候,就听到了焦急的声音:“卧槽,这种伤口,竟然还能活着?”
“从城墙上往下跳的时候,退就受了伤,又被钩镰枪所伤……”
“内脏也有冲击,五脏六腑都有破碎,五脏内血液积累,他开始吐血了”
“啊,是石老大来了?!”
然后是一个声音沉静道:“你们小心,把伤口堵住,什么,堵不住,用止血粉混合过的棉布直接塞进去,疼不疼的,活下来再说,死人没资格喊疼。”
“兄弟们活下来,还有力气骂咱们,比起夸咱们更重要。”
“不仁德?屁,老子可是老鬼,干的就是和阎罗王抢人的活儿,乃乃的,必须给我活。”
慕容远昏迷之前听到这些,本来感动,却听那人道:“糟糕,快昏过去了。这个出血量,血液倒灌的话人会死的,重度昏迷加上吐血,舌头无意识后坠,如果堵住喉咙,会憋死。”
“有针没?”
“看着啊,这是行军得到的经验,这个时候,要把他的舌头前面用针定在什么东西上,就安全了”
慕容远挣扎了下。
!!!!
模模糊糊的意识里挣扎。
这什么他妈的大夫?!
艹!哪里来的老鬼,放我去死!
然后就被一帮力气极大的家伙按住了。
………………
麒麟军突入此次战役,很快结束,围攻此地的,似乎只是二线末的兵团,在面对拥有三位名将的麒麟军时,几乎没有什么防御之力就溃败,但是并不能达到全歼。
纵然是各方围困,终究是有小部分军队完成了突围和逃窜。
对方战损率在接近二成的时候彻底崩溃,大部分被俘虏,其中后勤部队被雷老蒙和石达林率领异兽军直接切断,当那位后勤军官发现对面只有五百人,自己是被雷老蒙这个老江湖油子给唬住了的时候,气得差一点拔剑自刎。
因为太平公的声望。
东渡城的百姓们打开城门,欢迎这一支军队进入其中,他们拿出来了自己仅存的一些粮食,金银,用车舆载着,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拿出来,由城池之中年老德厚的人送出,说愿意奉给将军。
李观一询问凌平洋:“我老爹当年也收过么?”
凌平洋微笑道:“收过,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在岳帅麾下,可传闻总是听过的,理论上,太平公当年在西南,可是恶狠狠地敲诈过那边的各部之主,拿了明珠,赠送给军队的兄弟们和老百姓。”
“至于来江南,那肯定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李观一想了想,对那些年老者道:“请拿回去吧。”
白发苍苍的老者迟疑道:“为何?”
这少年郎摘下兜鍪,老者惊愕,看到那竟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眉宇飞扬,眼角的泪痣也难掩英武,从容道:
“被围困如此之久,城中诸人,想来也缺粮食,就请您把这些金银,分于百姓,富裕者少拿,穷苦者多分,而这些肉食,则请于城中熬煮为粥,分散于民众。”
长老迟疑,他本来觉得是这将军在演戏求名的。
其麾下的兵卒,肯定不满。
这一支悍勇的军队,并没走入城池之中,也没有怨言,在一开始就被李观一凿入这一支军队底部的底色,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在城外开始结营,就连那将军本身都不曾入城。
得益于陈国方面军的辎重,李观一这边的麒麟军终于吃了米饭。
之前在山里面什么都吃,这一次开火吃好吃的,而且对面肉食不缺,甚至于还有酒,军中不饮酒,可是肉和米却管饱的,原本的后勤将军宁兆吉觉得自己恐怕得饿得半死,却发现那帮人竟然带着饭菜过来。
那雷老蒙道:“俘虏的饭菜,肉食每三日只有一顿有。”
“但是菜,饭不会少你们的,但是,们得干活,躺着的可没吃的,来,一个一个来。”
宁兆吉咧了咧嘴,也过去拿饭菜,雷老蒙娴熟道:“小哥儿叫什么,你反应挺快的啊,说起来,如果不是俺们速度快,都要给你们溜了。”
宁兆吉吃了口饭菜,只好回答道:“宁兆吉,陈国西南人,在江州兵家学塾学过几年,干的后勤……”
雷老蒙道:“啊呀,还是位学子,来来来,给你多来两块肉。”
“我们这次能把你拿下,可是运气了,要不然肯定得给你大败了。”
老江湖笑容爽朗。
宁兆吉脸上神色缓和,雷老蒙开始拉进关系。
另外一边,樊庆看着溃军沉静道:“你们的将军,把你们当做弃子逃跑,你看,你们平素,也难以有肉食可以吃,将军却可以喝酒,这样的酒,多少钱拿一次?”
“你们为什么要当兵?”
“为了地,好,我们分地。”
“如果可以把家属带来的话,麒麟军的待遇是……”
宇文化嘴角抽了抽,他发现樊庆这个家伙的成长速度简直是磕了药一样,沉默了下,他离开宇文天显,去看一位世家出身,决意赴死的校尉,道:“你是什么家境出身?”
“世家?哼,世家子,培养汝出来,耗费多少金银?”
“自小读书识字,年长则习武,十六岁后,学兵法诸艺。”
“却要因为一蠢夫主将,害了性命,让你这一脉,在你这处断绝,自此,你家中落,左右亲属,占据你屋舍,断了你家香火。”
“家谱之上,汝家一脉,自汝而绝!”
世家子最懂世家子。
于是那世家校尉脸色铁青。
数日后,诸事皆诀。
而主帐里面,李观一看着战报:
“对方战兵七千人,战死者一千余人,遁逃者一千余人,合三千人左右,剩余四千人皆已关押。”
“后勤部队八千人,为我军俘虏七千余。”
“本阵军综合,已有两万四千余人……其中万人俘虏,为青壮,收获甲胄一万具,攻城器械,兵器若干,且有大量粮草,可供麒麟军一月至两月饮食。”
“但是离开山脉,缺乏从外界获取食物补给的机会。”
“需要尽快寻找到城池作为后方支援,否则的话军队难以持续保持战斗力。”
樊庆还专门请罪一次,说李观一让他切割战阵,但是他却觉得,堵住此地,可以围三缺一,顺势震慑,可以不战而胜之,拿下绝大多数的溃兵。
李观一却说,军令是要他镇守住那个方向的战场,他确实做到了,何罪之有?
少年人按着额头,看着战报上的数字,嘴角扯了扯。
樊庆已经开始娴熟的开启了【劝降】进程。
宇文化这个家伙也和樊庆斗上气,开始【劝降】世家精兵。
不要再增加了。
且麒麟军现在踏上这天下,一次痛快的大胜,但是却也离开了原本的深山,会缺乏从山中获取的补给,另外此地距离江南十八州的州城还有颇远的距离,应国和陈国的军队这十多年都在缓慢蚕食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