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若是听臣的话语,将最后的【曲水城】,修筑成为内外两重的巨型防守城池,虽然是有江南十万之兵,臣也敢说可以守住,至少可以截断李观一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让其顿在中间。”
“那时候李观一的麒麟军没能速战速胜,失去了那股气势,不能占据江南全境,也无法吐出所有的渡口,时日一长,不攻自破!”
“可是现在,李观一如同猛虎,周围狂风已生,锋芒毕露。”
“此刻再去前面,就是要以疲兵去打大胜之后的精锐。”
“我方还要长途跋涉去攻城,对面还有水路运输后勤,更是裹挟大胜的余威,如同一人在此,长剑锋芒已森然,而我要去攻之,胜机不足两成。”
“至于他们侵袭我国国土,则不必担心,麒麟军大胜,此刻渴求的是休养生息,绝不是再启战端,兵法有言,忘战必危,好战必亡,李观一,不是如此好战之人。”
鲁有先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陈鼎业不悦,拂袖离去,后有世家中伤,听说鲁有先曾酒后对麾下的将领说‘陛下眼高手低,若早用我之计策,李观一已平,何至于此乎?’
陈鼎业虽不说什么,然心中对这位守城名将,嫌隙越深。
应国都城之中,应国大帝则是翻看了李观一的战报之后,慨然叹息道:“当世麒麟儿,骁勇霸道,更兼权谋,同辈儿郎,不可与之争锋。”
“我当为儿郎扫平陈国,而此人,恐怕就是孩子们的对手了。”
他下令,各地不准拒绝这些应国的败兵回来,不但不拒绝,更要大张旗鼓欢迎他们回家,各部的抚恤皆以寻常两倍来准备,不可以让我应国之勇武于战场上厮杀之后,还要被自己国家之人伤害。
“朕本该亲自迎他们回来,然如今诸事繁忙。”
“太子,代朕去。”
姜高领命。
姜远心中不忿越是深重,乃和突厥七王麾下破军酒后闲聊,破军安慰,只是笑道:“毕竟那是太子,如此收买人心,代帝出巡的事情,自然也该是太子亲自做了。”
“哈哈哈,怎么,二殿下也想要前去吗?”
“这个可是僭越了啊,这是陛下让太子在兵家和军方声望提高,您若是抢夺了此事,就像是在夺取太子的东西,万万不可如此。”
“那是您的大哥,又是您的君王。”
“于弟弟,于臣子,都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破军微笑劝酒,眼底带着一缕淡淡的紫色。
姜远闻言,心中的不爽之感越发浓郁起来。
摄政王不管此地,只是大笑之,继续征讨党项。
党项国的辽阔西域区域,已经被占据三成。
各方豪雄,都谈论此事。
而与此同时,在这一年时间,一直在外面游荡,为李观一维系名望战术的庞水云,得到了李观一靠着长风楼寄来的信笺,上面详细讲述了来自于文灵均的大势分析。
随信的还有一把剑,还有李观一的信:
“此剑名为凤舞,为观一亲手所铸的五把剑之一,庞老此年在外辛苦,观一心中感念,谨奉此剑为庞老所持。”
“至于给皇帝的上书,观一武夫,实在是不懂得这些繁琐规矩,庞老您精通此道,就有劳您了。”
这一日,那位已是白发的老谋士看着战报,听着外面谈论麒麟军,说麒麟军军势肃然,说主将天下无双,豪勇,一时大笑,大醉,只是觉得人间乐事,莫过于此。
醉酒的时候,却一时间分不清楚,此刻在人们口口相传之中。
仁义道德,慨然为王道之师的,到底是梦中的太平军。
还是如今的麒麟军。
乃收拢千金,诸多产物,抛下了其余的诸多事情,径直前往了中州,庞水云本来就是前代的纵横五子之一,在中州故交不少,上下打点,纵横方圆。
耗费十余日时间,成功把自己代替李观一写下的上表,上奉给了大皇帝。
而今才而立之年过去两年的中州大皇帝看着庞水云的奏折。
极有法度的字迹。
“昔赤帝风化,王室大宁,诸侯贡职;今陈国,应国不尊,李观一,乃曾薛国公之传承,有骁武之名,才略绝异,平定一州。”
“加以忠敬款诚,乃心王室。”
“乃奉千金,并诸宝物,及李观一亲铸宝剑一柄。”
庞水云直接把李观一送给他的剑转而奉给了中州的大皇帝。
他是一个很果断的谋士。
中州大皇帝都惊愕了,他在此刻心中涌动出来的情绪里,几乎有一种狂喜和不敢置信他也已经听闻了江南的李观一和麒麟军的事情,这样的捭阖睥睨,天下皆知其名。
这样的豪雄,在占据了一地之后,竟然会来禀报中州?
尊皇为上。
这种犹如当年赤帝在时候的威风和威严,让中州大皇帝都有些不那么习惯了,甚至于有了一丝丝恍惚,他收下了这礼物,沉吟许久,而后给姬衍中写信,询问这位老前辈的想法。
很快得到了回信,对方的笔迹极为激动似的,说来说去就只有一个话语
“李观一,可以信任!”
“愿陛下为其加封爵位!”
“可以信任么……”
大皇帝看着姬衍中那果断的评价,他握着李观一亲自铸造的凤舞剑,沉默许久,他该要敕封什么,以地盘来算,李观一麾下的势力范围,竟然不逊色于中州,若是论及兵强马壮,对面也不弱。
要不然把某个妹妹直接嫁给李观一?
这是直接拉拢的方式。
可是这位大皇帝沉默许久,第二日的时候,他再度上朝,邀请庞水云前去,中州的宦官首领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捧着一个托盘,却是金色的绸缎,白玉的质地,上面有麒麟之纹路。
庞水云都稍微讶异,羽林军肃穆,中州大皇帝开口了,平和道:
“李观一,才略绝异,平定一州,风行草偃,加以忠敬款诚,乃心王室,本为开国县男之爵位,因其功勋,控地千里有余,麾下数万兜鍪,县男之爵,已匹配不上。”
庞水云微微垂眸,果然如他所料。
要加封了。
控地千里,不要说是县男了。
就是开国县子爵也是配不上的,至少该是伯。
掌控了实际区域,麾下有兵马和势力的实权开国伯爵,即便是在天下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十六岁,当年的主公,也没有在这个年纪,走到了这一步啊。
虽然说,是如今天下风起云涌,远比当年更甚,但是这也是少主气魄雄浑。
大皇帝的声音沉静:
“为侯!”
庞水云思绪微顿,瞳孔收缩。
他猛然抬头,看着这古老的大殿之上,同样年轻的大皇帝,这位被所有人轻视,被认为只是这波澜壮阔的时代之下,区区一不值得说的傀儡,棋子的大皇帝,拿出来了自己的底蕴。
就让我也踏入这天下,此身与诸豪雄角逐吧。
我亦是赤帝的子孙。
不是吝啬的霸主。
他坐在那古朴的皇位之上,双手按着龙椅的扶手上,就把自己的豪情壮志,也一口气推向苍穹,带着踏上这天下。
狠狠的搅动这天下的风云。
“江南之地,仍号秦侯。”
“封”
“【武】!”
“号曰秦武侯!”
第223章 当和天下为敌
侯爵,哪怕只是个名义,哪怕此刻的中州,已经无法再如当年赤帝还在时给予巨大帮助,却也是足够了,这已经是这个时代的皇帝可以给出的顶格封赏。
至于侯之上的【公】,几乎是难以得此名位。
如同太平公那样,是立下了不世之功,是从天下第一名将直接绕后,几乎要马踏江州城的灭国之战下,把陈国的国祚拯救回来,才得到的了公的级别。
五百年前,薛国公,陈国公,无不是立下了赫赫的威名。
侯已是常态之下,武将的拔尖地位。
更不必说,是赤帝一系亲封。
其地位和意义和陈国,应国分封的爵位截然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天下偌大,陈国和应国的国主是中州敕封的王,比起李观一的侯,中间只跨越了一级。
若是宴饮的时候,李观一也是要落座,陈和应国的太子需要起身斟酒的。
此刻,中州虽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威仪,但是在天下的名义还在,即便是陈国和应国这样的霸主,在没有解决彼此的时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秦武侯所控区域发兵。
那攻击的不是江南和李观一,是赤帝八百年正统留下来的庞大影响力和权威,是一种对固有秩序的直接挑衅。
陈国和应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江南出兵。
却会无比希望对面出兵,然后自己占据大义。
正因为双方都有基础的判断和大局观,反倒是形成了一种威慑稳定关系,麒麟军所面临的危机,自此而解。
吾主,安矣!
即便是庞水云,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精神也随之徐缓下来。
因为精神上的紧绷,这老者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里对那少年将军的称呼,悄悄发生了改变。
得此大势之后。
此刻陈国和应国如果还打算继续攻打江南,就是在战场上不讨好,容易被分兵导致其余战线吃紧,在名义上还要被天下人喝骂的事情,江南一带,自此可以得到相当长的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样的平稳期,将会持续到天下大变,应国和陈国分出上下为止。
在中间的这一段时间里面,江南一带会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这一段时间当中,江南不思进取,仍旧是当初的水准的话,最终还是会迎来覆灭,只要这两个大国里面有一国胜了,那就会直接空出手,带着一股怒火直接把江南给干掉吞并,自此天下归一。
庞水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战略,那就是,不去求偌大天下。
只是维系着列国的权衡,让陈国和应国永远处于此刻的争斗状态,谁弱了帮谁,于是天下永远混乱,江南一带就永远安全,李观一一系坐断江南,俯瞰天下。
不过很快,这位老谋士就把这战略扔掉了。
如此保守,且以乱天下维系自己,不思进取的战略,鼠目寸光,称呼不得雄主,以他对于少主的理解,李观一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庞水云看眼前的年轻皇帝,中州的皇帝,这个被认为不过只是霸主手中傀儡的年轻人,胸中兀自还激荡着赤帝的热血,中州之皇注视着庞水云,轻声道:
“卿可回去,告知秦武侯,朕,希望可以和他见一面。”
“赤帝年有天子游猎的传统,卿可以邀秦武侯前来。”
庞水云猜测出了中州皇帝的想法,他把大势给李观一,给了麒麟军喘息和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却也希望借助李观一的兵锋威势,重振威风,摆脱中州皇族宗族宿老的把控。
不是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