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学一些阴阳术,于你的命格没有害处的。”
李观一道:“那么,之前困住我的那一招。”
玄龟解释道:“那是凝气的手段,比起武夫的点穴,道门的镇脉,更为特殊,只有可以望气的术士可以看出不同,而只有具备勘定阴阳五行的力量,才能解决,可惜,只有入境,气机可以离开身体才能修行。”
李观一遗憾。
又是入境。
入境之前和之后,在各家各派都具备特殊的意义。
如此想来,入境的层次如何,也尤其关键。
玄龟看向老者,老者吹胡子瞪眼赌气不愿意说话。
“你才是司命,看我干啥。”
玄龟推了推这老者。
他才不情不愿地随意捡了一根笔直的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没一下都留下了一道气机。
而后手中树枝在这图案中间一点,气机流转。
土地忽然变厚,而后生出树芽,树芽生长,蔓延,最终化作了一棵花树,树木绽放大朵寒梅,梅花落在少年掌心,而后这梅花树瞬间枯萎化作了烈火,烈火翻卷化作了水流,落在地上,归于尘埃。
一切如同幻梦。
但是李观一看着掌心,那一朵寒梅还在。
老者把手里的木棍子一扔,也不解释,抬了抬下巴。
玄龟道:“这就是我阴阳家,阴阳变化,五行生灭的力量了。”
“是可以探索天地根本的力量,多有玄奥,不擅杀伐,同层次的武夫近身基本要死,就算不是那帮武夫,气机层次差不多的道士和和尚,我们也打不过,勉强比修行算经的那帮人强点儿?”
李观一道:“儒家?”
老者大骂:“儒生粗鄙,尤擅竹简砸人!”
【玄龟】道:“虽然不擅长杀伐,但是若是掌握此道,唤起覆盖江河的大风,借助大阵去干扰天象,飞沙走石,改变战阵,也是轻易的事情。”
“自古谋将,皆会此道。”
“这天下乱世,阴阳家的军师改变天时,谋士们制衡大势,算经大家推演诸国的国力,最终到了沙场之上,猛将冲阵叩关,力敌千军万马,君王高坐庙堂,百姓流转于红尘之中,就如同五行一样。”
“孩子,你若是想要学的话,等你入境,再来这里寻我。”
“不说什么师徒了。”
【玄龟】背上的龟甲散发出力量,主动逸散了一部分力量出来,而李观一感觉到青铜鼎嗡鸣,这力量落入其中,自然而然地化作了一只玄龟,没有得到玉液,但是玄龟却已烙印其上。
李观一第一次见到,主动将自己气息交给自己的法相。
玄龟温和道:
“若是遇到如此良才却不传法,那故人要从坟里面爬出来的。”
“入境之后,我可以以阴阳家秘法,传你一门‘法相’。”
老者瞪着自己老友。
你怎么开始抢起来了?!阴阳家的给‘法相’,其实就是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气,捏一个出来送过去,也是阴阳家最核心的传承方式。
李观一感知到了青铜鼎上的变化,知道玄龟的意思,神色郑重,看着手中梅花,应下这传法的关系,起身告辞的时候,询问道:
“您是……”
玄龟道:“我?”
“不必在意的。”
“我只不过是,当年背负了洛书的老乌龟罢了。”
…………
李观一远去了,那老者和玄龟看着远方,玄龟道:“祖小友应该快来了吧,儒家的那文中子王通也来了,墨家的第七巨子已经潜入城中,兵戈之气和文华之气都已经冲天而起了。”
“你在看什么?”
老者道:“我在看他的星辰。”
明明是白天,但是老人却瞪大眼睛看着天空,花白的须发翻卷着,在风中微动,玄龟看着这个一千年来最有天赋的【司命】,司命是阴阳家的上席,司掌天命。
在看星辰万象的领域,没有谁能超过他。
这老者曾经主持过大国的祖祭,肃穆的场景,连君王都跪坐在高台之下,青烟和巨大的旗帜招展着,如同连着天上的云霞,司命穿着繁复庄重的服装,在巨大的青铜鼎前盘膝坐着,肃穆威严地念诵着古老的祭词。
所有人都说他是最有才华的阴阳家大宗。
只有玄龟知道,那时候的老者宿醉,坐在那里只是头在一点一点的,肃穆的表情只是因为宿醉头痛紧紧皱着眉头,用龟壳占卜的时候,会提前用锋利的锉刀在龟壳的内部刻好暗纹,然后烧出想要的纹路。
他的嘴唇微微开喝,在肃穆的雅乐之下,玄龟听的清楚。
“他大爷的,疼死我了。”
是最有才华的司命,也是对待阴阳家眼中天命最为轻蔑的一代。
此刻他却叹息:“原来如此,他并不是白虎大宗。”
玄龟看着老友。
老者安静道:“我看不到那个星星,但是代表着他命格的星辰高挂,像是东海的漩涡,周围的星辰,四象大宗的星光都被他吞噬席卷了,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命格星也没有散发出一点光。”
“就像是不该属于星空的,纯粹黑色的漩涡星辰。”
“我,看不懂他的命格了……”
“不过,命格也只是先天而已,是否有所作为,还是要看这个人的器量,这一次的关翼城之事文武双气汇聚,江湖,朝廷,应国,陈国,世家,关外,儒家,道家,墨家,兵家,豪商。”
“各方势力入场,是和龙虎最契合的天时地利。”
“如同水激荡成浪涛,鱼儿借助这大争之世的气运腾飞起来,化作真龙,借助天时地利入境,可臻至于第一等根基。”
“他可以走到哪一步,是盛名,还是落寞无名。”
“就看今次了。”
玄龟沉默:“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老者凝滞:“…………忘了。”
一人一龟,面面相觑,老者跳起来,迈开脚步狂奔:“徒弟师父,你等等!”
“你等等!”
…………
李观一重新前往薛家,他要提醒薛老城中边防的变化,虽然老者或许已经知道,但是他不能不提;也要让婶娘暂时搬入薛家别院,在门口的时候,李观一却看到了一行车队来访。
来人模样气质和江南道不同,多有悍勇壮大之姿。
李观一好奇,薛家的侍卫见他打了个招呼,口称客卿,这让车队上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止步,他转身看向少年人,发髻一丝不苟,玉簪束发,面容白净柔和,留着八字胡。
李观一眼中,气机流转,那男子肩膀上冒出一只白色的狐狸。
李观一气机身边白虎踱步,赤龙盘旋。
法相?!
不对头,世间英杰才有的东西,往日李观一十年没见过,这短短一个月里面,关翼城中却汇聚了这么多?!李观一本能感觉到了不对,想到了城防的变化,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
那男子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道:“客卿?”
“这样年轻的客卿,薛家后辈真是才俊出挑。”
李观一道:“先生也风采卓然。”
“哈哈哈,在下只是陇西关中的区区一介游商,当不起先生之称。”
这俊朗男子微微一礼:
“陇西人士,复姓长孙,名无俦。”
“见过小先生。”
第45章 凤凰游!
法相代表着本人的精气神和意志,是阴阳二气的显现。
长孙无俦微笑一礼,但是那狐狸法相却是靠近了李观一,似在打探。
不知道是否是某种观察的技巧。
但是当着狐狸靠近了少年人的时候,青铜鼎震颤,龙虎两道法相扑杀过去,赤龙的尾巴还在青铜鼎上,但是有着棱形的鳞甲却缠绕在这狐狸的脖子上,白虎顺势扑杀上去。
分明还只是两个未曾长大的法相姿态,却硬生生将这狐狸给撕扯下大片气机,狐狸惊惧地退开了。
不知怎么的,长孙无俦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丝本能慌乱。
这种情绪,是他独自在西域游走没有过的,从古籍上学来的查探对方气机的手段似乎没有了效用,查探得到的结果是一片黑暗,穿着墨蓝色长衫的少年站在那里,如同深山猛虎般沉静危险,微微一礼,道:
“在下李观一。”
“见过长孙先生。”
长孙无俦看着少年人,微微皱眉,瞬间压下心底的不安,微笑点头。
“果然少年英雄。”
李观一目送长孙无俦离开。
转身入薛府,赤龙和白虎将撕扯下来的狐狸气息带回,青铜鼎上似乎亮起了流光,但是这一只狐狸似乎不够资格入鼎,鼎部有一处亮起又黯淡,狐狸气息彻底散开。
白虎和赤龙法相各自汲取了一部分。
皆明亮,皆比先前壮大了一丝。
而长孙无俦被引着前去了听风阁,薛道勇亲自接待了他,长孙无俦快步前行,直接大礼拜下,口称世伯,白发苍苍的薛道勇已赶上,将他搀扶助,拍了拍他肩膀,埋怨道:“贤侄,这是做什么?”
“如此见外?”
两人相视而笑,于是尽在不言中。
长孙无俦顺势起来,薛道勇邀请他进去坐,饮茶几盏,长孙无俦微笑道:“之前薛兄给您的信,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破云震天弓第一次鸣啸的时候,薛道勇就在读这一封信,笑道:
“自然。”
长孙无俦轻声道:“党项人的后代就在西域,现在吐谷浑占据了他们的区域,您打开了道路,我们把盐铁兵器卖给了党项人,党项人有了兵器,他们的左王子恰巧暴毙了。”
“现在已经开始和吐谷浑打起来了。”
“倒是让我应国和陈国的边关都稳定下来。”
“老爷子,确实是好手段。”
“赚了十倍的利润,又让党项人替陈国挡住了吐谷浑。”
薛道勇回答道:“我虽是商人,可是岳帅离开,边关有难,自也要用自己的法子定住边关,可惜,我只是个老迈的糟老头子了啊,不能够再骑马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