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我,这十来天就被黄沙吹着了。”
“好在来的时候撞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打了一架,倒是赢了,就在外面捆着呢,说是什么呼延家的斥候,叫嚣得可凶狠,说是要复仇什么的,要我最好把他们放了。”
“本姑娘把他们的牙都打掉了,这才安静下来。”
李观一:“哈?”
兼职斥候的雷老蒙:“啊???”
麒麟军临时军帐里面的众人呆滞。
坐在那里的女子捧着茶,咕哝道:“明明是躲风沙的,谁能想到在大石头后面,抓了七个人?”
雷老蒙跑出去看了看,大叫道:“是,是之前从我手底下跑掉了的那几个舌头,我的个祖师爷啊,你你你,你都给抓回来?!”
南宫无梦得意道:“自是如此!”
李观一等人出去,看到七个大汉给一根绳子捆着,挣扎不开由于当初为了捆绑文鹤先生,麒麟军的武官们都会一手很不错的捆缚手段,以及颇为精通的麻沸散配置。
这七个斥候给喂了麻沸散,又捆了牛筋绳,完全挣脱不开,李观一大喜:“南宫,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南宫无梦抬了抬下巴:“那是!”
“本姑娘出马,哪里还有搞不定的事情?”
众人审问了这些个斥候,倒是嘴硬,死活不说。
石达林拿着一圈儿药粉进去之后,伴随着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这帮西域的硬骨头斥候竟然忙不迭的招了,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说出来。
呼延城来此的部队情况立刻被李观一他们掌握。
万人级别部队,大部分都能战,都有射猎手段,目前还剩下不到七日的粮草补给,为首的城主四重天修为,大将军四重天修为,精锐三百人入境,其余皆是寻常勇健武夫。
并不懂得什么中原兵家的气机流转。
常用战术为齐射,万箭齐发的情况下,极有威慑性。
李观一道:“……野蛮,偏颇,但是在野外交战的时候却又很危险的战斗方式,若是有名将,率重甲步卒,以兵家防御类大阵的情况下,基本可以以极微小的战损比把他们拿下。”
“可是……”
最擅长这种战阵的樊庆咧了咧嘴。
重甲,重盾,这代表着的是完善的淬炼铸造技术,以及大量的铁矿,即便是中原,重甲盾步兵,也是仅次于具装重甲骑兵的高级兵种。
需要有强健体魄,不弱内气,以及极强的耐力。
还有那一身堪称奢华的装备。
李观一沉默了下,下意识看向那边正在吃果子的南宫无梦,南宫无梦仰起头,靠着椅子,左手拈着一枚果子往嘴里放,鬓发垂落,脖颈白皙修长,恰巧转眸,看到了李观一。
少年君侯的目光期望,灿烂,渴望。
像是等待投食的狸猫儿。
靠着椅子,让木椅后面两根腿支撑自己,前面两条腿翘起的南宫无梦呆滞,然后炸毛,蹭一下跳起来,嘴巴叼着果子,右手刷抬起指着李观一,道:
“你你你,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给你找一座铁矿出来?!”
李观一面不改色移开视线:“没有。”
“你分明就是有!”
“这里哪里可能有铁矿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南宫无梦咬死了不可能在这西域里找到,李观一只好道:“你没有事情的时候出去转悠转悠就好,如果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回来汇报一下便是。”
樊庆沉吟道:“主公,这一支弓骑兵大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比较棘手,仍如之前所言,靠着城墙为战的话,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
李观一想了想,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更妙的手段。”
他招了招手,让大家围绕过来,然后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计策说出,众人神色微有变化,彼此对视一眼,道:“如此,似乎可以……”
“应当可以。”
“不过,有些地方需要完善一下。”
李观一提出计策,众将皆觉得可行,便即做好准备,一面去治理城镇民生,安顿巴图尔各部,一面则是召集游骑兵愿意出战者。
而在同时,呼延成季正因为自己的斥候被拔了而觉得愤怒,一路上前线,顺着那目标部族前行,却发现去了一处小镇里面,那镇虽小,却因为是西域,西域春秋常常有大风暴,掀起大片的风沙扑打人脸,所以大多聚集地都有防风沙的城墙。
不算是大,但是这城墙上也有弓箭手。
呼延成季派人前去,被一阵弓箭齐射给逼退了回来。
再仔细一打量,却发现这本来只是防止风沙的城墙上竟然修建了类似于中原箭垛的模样,弓箭手躲藏在后面射箭,倒是让这边损失了些骑兵。
呼延成季派人喝骂:“乃是呼延城主,来此追踪杀害了呼延殷士公子的叛贼,你们这小小镇子,就只千人的守军,不赶快把那些人送出来赔罪,还敢反抗?”
城墙里雷老蒙学着西域口音,大声道:“那些部族进来我们的地盘,给了萧大老爷许多好处,我们肯定要庇护他们的,你们没有什么本领,哪里敢在这里放肆!?”
“难道不怕圣教派天兵来此,把你们绞了吗?!”
双方一阵对骂。
雷老蒙一个人并不落入下风,乃大骂:
“那部族奉给萧大老爷一把上好黄金宝刀。”
“刀鞘上七颗宝石,你们想要进来,或者想要人的话,也送这些出来!”
呼延成季一听就知是自己儿子的宝刀,急火攻心几乎眼睛发红,派兵士攻城,却没有很好的成效。
又是攻了一阵,这帮西域弓骑兵被转弩机好一阵收拾,骂骂咧咧地去了后面驻扎,如此数日,人吃马嚼的,很快这万人骑兵就有些顶不住口粮消耗,呼延成季却因杀子之仇,以及脸面而不肯离开。
众都知道杀死他儿子的人就在这里,自己要是跑了。
脸面何在?!
只是下令,士兵口粮减半,多支撑些时日。
自己却每日饮酒美食不断。
又一日,镇中却忽然起来了刀兵声音,呼延成季不解的时候,看到城镇大门打开来,一员大汉骑马奔来,却见面目,分明是中原人,乃高呼道:“吾乃是中原之游商。”
“在这里做买卖,这萧大老爷扣下我们,还和诸位强兵作战,我们不愿意和他一起同流合污,暗中把他杀死,前来献给诸位。”
这人正是长孙无俦,他隔得远远的,抬手一抛,一个匣子飞过去,落在地上,匣子打开,里面正有一个肥大的脑袋,却是那萧大隐。
呼延成季认得此人,知道这是这里的贵族,再加上长孙无俦的模样,一瞬间就信了七成。
长孙无俦又捧出一把黄金弯刀,高声道:“我们在这人屋子里搜出了这一把刀,愿意献给城主,还有那个部族,我们都已抓了,里面东西,都愿意献出来。”
呼延成季握着这刀,劈砍萧大隐的头颅,怒骂一阵,泪流满面,然后道:“我要将那些杀害我儿的人全部都杀死,把女子卖到最下贱的部族里面当女奴,男人高于车轮的剁成肉泥。”
长孙无俦安慰,然后又说出了西域许多贵人的名字,震慑住了呼延成季,然后道:“我们商会的头儿也被困在这里,听闻呼延城主的威名,愿意设宴款待诸位,请!”
呼延成季这万人饿了数日,迟疑了下,因为感觉到军心稍微躁动,便是答应下来,于是这镇端出来许多美食来招待他们,为首之人是个少年人,生得眉宇飞扬,颇为客气地敬酒。
呼延成季等一顿吃饱,正要询问那部族在哪里,却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下,呼延成季心中一滞,旋即意识到不对,猛然拔出刀来,道:“你们!!!”
“下毒?!!”
他转过身,看到自己带来的军队帐篷里升起炊烟。
心中一个咯噔,知道大事不好,却不知营中,上万骁勇之人都趴倒一地,侯中玉的【十香软骨散】,对这些西域汉子来说,属于是没见过的玩意儿。
完全没有抗药性,全部都麻翻了。
这计策一环一环,利用黄金弯刀拉住呼延成季愤怒之心和好面子的性格,又算准了他们没有了补给,最后借助萧大隐的头颅和长孙无俦知道的西域贵人取信于他们。
然后石达林下药,直接一边儿全麻翻。
李观一在大局,大势,转圜的小型计策,统率上都有一定能力,但是只在此刻这个年纪,每一项都还没能抵达天下一流水准,可是在此西域,倒是还算是有用。
那呼延城的大将军拔刀要战,他还有几分力,药物对他的作用被极大压制住,过不得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清醒过来,却被长孙无俦和樊庆联手,直接击昏过去了。
呼延成季看着端坐在那里的李观一,不甘道:
“这般年纪,如此狡猾!”
“竟然不逊色于狼王之子。”
“你,你到底是谁?!”
李观一道:“既要问我名字,却要记住了。”
少年人摸了摸自己沾在嘴巴上的胡须,道:
“在下天格尔。”
“一介路过西域的中原游商罢了。”
呼延成季急火攻心,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大骂:“中原游商?那些只知买卖,武功却不行的人,怎么有这样手段,你竟然还敢辱我?!”
言罢奋起力气,挥舞宝刀,刀锋之上内气汹涌,吞吐出三尺澄澈,挥舞宝刀,大喝一身,施展以西域刀法【黄沙万里】,直取李观一!
那少年正自饮酒,歪了下头身,那刀芒就擦着他过去。
李观一屈指一叩。
那足以斩开铁甲岩石的刀芒直接碎了个干净。
呼延成季不甘道:“你,你明明也喝酒了。”
李观一道:“哦,没说过吗?”
他喝了口雷老蒙带着的猴儿酒:
“在下百毒不侵。”
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倒是比起刀锋都似是更戳人肺管子,呼延成季已被震伤肺腑,怒气攻心,张口喷出大口鲜血,望天栽倒,已是昏厥过去,李观一拂袖起身,道:
“一顿酒肉,诸位好走。”
“把他们都捆了!”
早就有巴图尔部众人出来,拿着这一段时间准备的绳索,把这些个人都捆了去,兵不血刃拿下这上万骑兵,一个个青壮都给抓了。
三万匹马匹都充入此城,至于俘虏则交给樊庆处置,
补给虽然不多,但是各种西域风格的轻甲,重甲都有,用编织的篓子装着的兵器,武装不断运送进入镇里,这万军被吞了下去,李观一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白白多出了上万张嘴,每天吃饭消耗的情况下,从萧大隐那里得到的魔宗积累的功德钱肉眼可见的消耗,樊庆组织动员,把这些青壮拉去劳动改造,开垦田地。
农家夫子许天戈组织耕种。
这些俘虏不甘,可是却也敢怒不敢言。
这才把财政亏损勉勉强强堵住了。
李观一怀疑是不是南宫无梦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财运真的给扔出去了?此刻他才意识到晏代清的不容易。
李观一则看着那魔宗塑像,其上有浓郁的人道气运。
李观一手掌按着这塑像,体内九州鼎鸣啸不已,欲要以醇厚气息将其冲刷干净,可是此刻没有办法淬炼。
需要铸造一座大鼎才行。
李观一稍微尝试过,此地这数万人口,人道气运似乎还不足以铸造九鼎,哪怕是小型九鼎,其分量也是太过于沉重,是乃社稷重器,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铸造出来的。
“……数万人口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