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雪中送炭,生死之交;又岂能够是锦上添花,看势大好便来投的人可以比拟的?”
李建文道:“你,倒是好手段,利用人心大势。”
李昭文道:“这并非是利益,而是情谊。”
李建文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袖袍一扫,直接道:“好好好,和西域番人蛮子也说什么情谊,你却是越来越深明大义,气魄非凡了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家和那一支西域城池联盟,那我们又该怎么保证他不会和我们开战的?”
“人心难测,自古以来,皆是和亲联姻?!”
“可又有谁可靠!”
“难道你去吗!”
李昭文道:“若有此浩荡天下,若无人前去,而他不嫌弃,我大可亲自去联姻!”
“虽然我这样的蒲柳之姿,却也算可以!”
“我去就我去!”
这一句话顶回去,把亲哥哥气得不轻,李建文当场面色涨红,手掌都在颤抖起来:“你你你!”
“你若是这样,我就当做没有你这个妹妹!”
李昭文道:“分明大哥先提。”
国公大怒,重重一掌拍下按在桌子上,打得这紫檀木桌案直接粉碎,上面白玉镇纸,名山砚台齐齐粉碎,那茶盏,墨台倒下一地,把这两人镇住,道:“够了!”
他目光阴晴不定,道:
“亲生兄妹,这样吵来吵去,算是什么,叫人笑话,建文,她是你亲妹妹,这世上只你们之间关系最是亲近了,难道也要像外人一样,刀剑相对,生死相向吗?”
李建文道:“儿子不敢。”
国公又对李昭文道:“老二,我知你自小喜欢刀剑枪戟,兵法韬略,但是却也不能总是这样,就算是如此天下的乱世,你一个女儿家,也得要有女儿家的模样。”
“我家历代公卿,要找也得要找门当户对之人。”
“贵如君侯之人,你去了难道也一并马上厮杀么?”
“需得要做些相夫教子,贵胄往来的事情。”
“你今说多了,退下!”
李昭文看着自己父亲,抿了抿唇,道:
“是,女儿知错。”
李建文忍不住道:“你每次都知错,次次都不改。”
李昭文道:“大哥也是一样。”
国公只觉得头痛,李昭文还嘴一句,方才离开了,国公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倒是你,觉得她所说如何?”
李建文安静了一会儿,道:“……妹妹所言,却有道理,只是我们需要多找些势力扶持才是,乱起来,而非是让一家独大。”
国公道:“……也算是有道理。”
“但是一时间,何处去寻来其他势力?”
李建文道:“儿子自去为父亲分忧。”
国公点了点头,让他也下去了,最后独自拿着杯盏,沉默许久,回到了静室之中,道:“皇帝之位啊……”他目光阴沉幽深,看着那密室之中。
却有一身皇袍。
…………
却也奇怪,这一日分明父子兄妹三人争执,但是第二日的时候,国公就已询问了李昭文她得到那势力,李昭文如实回答,谈及乃是一介游商,趁江湖争端的时候,率众夺了一城。
“其名唤作嗯,天格尔。”
李昭文表情复杂。
老国公心底放松下来:“却是个游商。”
“江湖上传言十万统率,打听之后才知道,是一堆部族裹挟着进去的,果然传言不足为信,不过,昭文,他们需要什么?”
长孙无俦垂首在旁,心中默默许愿道:
“需要钱!人!粮!”
“需要一切!”
与此同时,心中赞许,不愧是二小姐,他只是来这里,希望能带点银钱粮食回去的,哪里想到如此收获,国公开口,大概能解如今燃眉之急。
然后他听到李昭文斩钉截铁的回答:“同盟!”
“商路!”
“互市!”
“民间人才交流!”
“咳咳咳”
长孙无俦直接被自己的唾沫给差点堵着疯狂咳嗽起来。
不是,二小姐!
你怎么一开口直接膨胀了这样多?!
我们家君侯只想要那点钱和人,你直接把库房开了?!
你这狮子大开口的级别,比起君侯的贫穷程度,都已不逞多让了。
国公缄默,李昭文坦然道:“所谓同盟,乃各自取利,既求个天下,自出个大力,不是吗?”
李建文手中的佛珠几乎被捏碎。
国公思虑许久,缓声道:“好……那既如此,就开诸商路,允许阿耆尼城和我等通商,给于诸多便利,告知于西域各部,此城乃我国公府同盟。”
“更给粮草,然彼也要和我等利益相通。”
“城中若有人愿去那城,则放开路引,允其出关。”
“诸多细则,就交给昭文你了。”
李昭文行礼道:“多谢父亲。”
李建文心中有些躁动,他不是草囊饭袋,甚至于算得上同辈当中上等人物,所以知道开放同盟,则可以使那孤城得到国公府,乃至于应国的威名笼罩。
以让其余各城不敢冒然攻击。
自然,也让这座大城和国公府利益一致。
开放商路,彼此之间互通有无,而国公府和边关雄城,背后可是中原之地,物产丰富的大应国,这相当于让那一座物产贫瘠的西域城邦,一下拥有了足够丰富程度的后勤类别。
放松通关路引,允许民间之人的交流,会有一批渴望功名,利益的人前去西域大城,这也导致李建文本来想要在那城里安插自己心腹的计划被架起来。
李建文心中火气渐盛。
见父亲离去,妹妹从容,袖袍一扫,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李昭文道:“就不送大哥了。”
李建文离去之后,回了自己住处,心中不知为何,烦躁不已,闷闷不乐喝酒,他三弟过来玩乐,两人喝了顿酒,李建文恨恨道:“二妹所做的事情,太过于过了,既又说什么天下,却又踏足这西域。”
“父亲也是,竟然听这家伙的话!”
他三弟附和道:“确实如此,有大哥你这个长兄在,二姐实在是不成体统,没有大小尊卑了,她如今就主导了此事,知道的是父亲和咱们国公府和西域的联盟。”
“不知道的,还以为和那什么天格尔联盟的是二姐呢。”
“时间长久下去,可还有什么人知道你才是大哥?”
李建文呵斥道:“勿要多说此话!”
“都是血脉兄弟姐妹,你说这样的话,让外人怎么看?”
顿了顿,他喝闷酒,道:“只是,二妹不像是个国公家的二小姐模样,今年也已十八岁数,年纪如此大,却偏不肯谈论婚事……”
“反倒是对天下如此热衷。”
他三弟漫不经心道:“既是女儿家,总归是要成外人的。”
“大哥不要担心,来,喝酒,喝酒。”
李建文不答。
李昭文那边,送了大哥,父兄,回身笑道:“诸多条例,就让李兄那边来人便是,不过提前说好……”
一身白色锦袍,绣大团金线牡丹,玉带环腰,眉心金色竖痕,端得龙凤之姿的少女微笑:
“此乃同盟,彼此有来有回,我可不会一昧配合。”
“也要李兄拿出点东西了。”
长孙无俦道:“自是如此,我会回去禀报主公。”
他心中安稳。
商路,同盟威名,人才来往。
这三子落下,李昭文自能借李观一的势,一定程度上影响西域,让国公府势力踏足西域乱世之中;李观一面临的困境也被打开,困龙升天。
只是这般看下去,两位皆胸中有天下韬略之辈,气宇轩扬,现在有共同的大敌,可以联手;可他日真到了最后,怕也有汹涌一战,分出个上下。
长孙无俦夹在中间,想想那日,只觉得胃痛。
他日若兵锋相对,那就不只胃痛了。
臣长孙进言
二位为何不可联姻!
叹了口气,已至于放弃,将此些事情都抛之于脑后,交给未来的自己去头痛,乃行了一礼,打算即日启程,将盟约的事情回转给主公。
至于勘定细则。
自有破军先生负责。
李昭文却笑着挽留,道:“也不忙着走,还有些礼物。”长孙无俦等了数日,李昭文装了数车的宝物,其中颇多华贵之物,李昭文又遣这些年来招募来的客卿,笑道:
“先前谈论的是公事,我是国公府二子。”
“而今谈论,私事也。”
“这些人才,长孙你也知道,正是你那些年间巡游天下所认的,每一位皆可统兵,虽不是名将,却也能统帅数千人,独领一偏军,我被困锁于此。”
“这些年来,大哥和父亲,就连出城都渐渐不许。”
“这些人在我麾下,白白耗费光阴,不如去李兄那里当个客将,也得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若是愿意留下,倒也无妨……”
李昭文洒脱微笑:“且看他和我,哪个更有些气魄了。”
“他若让这些人留下,是他的本领;我若能让这些人归来,也是我的手段。”
“至于这些东西。”
“宝玉朱钗,有些是皇室相送,有的是贵女相托,于我无用,且给他当了,也算是换得许多金银。”
长孙无俦一怔,打开车厢一看,惊呼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