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如此,安靖周身肌肉也因此绷紧,以更加紧密内敛的力量维持住了一个精准的平衡,积蓄着全身的力量。
也不奇怪安靖猜测悬命庄是培养刺客死士之地,这心法的确完全契合潜入行动不仅仅如此,养气之后再用贯甲真劲轰出,搭配起来可以瞬间叠出相当恐怖的爆发,是货真价实的一击搏命之道。
这一套武技修法非常高等,至少寻常城内的武馆教不了,以安靖的见识,这一套搏命爆发的技艺都足够充当一些有名武馆的压箱底功夫了。
都能教导这样的武技,也不至于那么短视吧……都花了这么多钱买孩子来教导武学,怎么想都不会随便杀掉才对……
还有那些教习骑手,仆役下人,也隐约透露出他们就是那些过去训练中被淘汰的孩子……没有命格,最终就会被淘汰,那些奇特兽肉和药水,应该也都是为了催化命格,或者说,将人培养至接近命格觉醒的状态?
命格,命格……命格真的有办法用其他手段来人工催化?总感觉不是很对……
心中喃喃自语,其实直至现在,安靖仍不太愿意怀疑悬命庄。
毕竟在这乱世中,悬命庄终究还是救了许多人的。
自己或许轮不到他们救,但其他孩子也的确是因为悬命庄而得了一条生路。
以最快的速度,安靖居高临下地观察周围一些禁区,但总的来说,无甚特别。
那些楼阁内储存的大多都是草药药材,亦或是一些典籍图册,有的还是空屋,以前或许住过人,但最起码七八年没人来过了。
当然,七八年没什么人来过这点的确也是异常那些空屋为何是空屋?难不成之前有段时间,悬命庄有更多的学员吗?
七八年前……十年前……等等,那段时间?
安靖瞳孔微微收缩瀚海魔灾?
对啊!如果是瀚海魔灾时期的话,的确和如今的北疆霜劫差不多,会有大量灾劫之子出现,而瀚海魔灾的惨烈程度远胜仅仅只是大雪严寒的寒灾,悬命庄肯定能找到更多愿意卖身的灾劫之子!
想通了这点后,安靖发现更没有什么异常了。
非要说的话,唯一的异常就是找不到人。
难不成真的直接被送下山了吗?
安靖有些纳闷,如果张盈不是从进庄第二天就跟着他的小弟,他也不会有想要找到对方的想法。
但现在,他找遍主庄也无丝毫踪影。
心中轻叹,安靖打算回头了:“算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不过,在安靖转头,打算离开时,他却听见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某种鸟儿尖锐的鸣叫,亦或是人的惨叫,只出现了一瞬,然后就消失不见。
“什么?”
安靖立刻转过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那是药阁。
“那是什么声音……”
安靖有些好奇,他缓缓朝着药阁靠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奇异的声音响起。
【止……】
这声音清晰而陌生,似乎是女人,清亮而灵动,宛如鸟儿的歌喉,又像是清泉流淌。
但……还像是一种更加坚韧,更加锐利的声音。
就像是……一柄剑震动的剑鸣!
那个声音用一种带着告诫的语气肃然道:【止步】
谁?!
安靖猛地止步了,他停下了继续朝着药阁靠近的步伐,惊愕地环视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星月闪耀,月光如纱,夜幕之下一切都寂静无比,没有人被惊醒,也没有任何余音。
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幻觉,一次幻听。
但‘止步’之声仍然在安靖脑海中回荡,就像是叠叠群山间的回音,却又清晰无比,不会因为回荡而模糊,只是缓缓地衰退下去。
那充满告诫意味的心声瞬间让安靖躁动的心绪平缓下来,一种宁静,清静的感觉不断扩散,就像是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天而落,坠落在心湖时便澄澈一切,让泛起波纹的心湖重归如镜似的平静。
有人帮我?
冷静后,深深呼吸数次,安靖注视眼前的药阁,他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鲁莽。
药阁与其他地方不同,那里始终灯火通明,悬挂的灯笼和诸多油灯,将它里里外外都映照得如同黄昏。
这种情况,他只要靠近就肯定会被发现。
……不能靠近,但那个声音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提醒我止步?
为什么会提醒我这些?
悬命庄的那些大人们,又究竟在做些什么,谋划些什么?
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焦躁和后怕压下,安靖思索着转身离开。
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探索,而且察觉到鲁莽的他已经发现,自己需要做更多的准备才行。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宿舍,躺回床上。
在沉默和黑暗中,怀着疑惑,安靖再一次入睡。
在梦中,他梦见了饥饿,梦见了野兽,梦见了被打磨锋锐的獠牙,梦见了磨牙的声音和咆哮,梦见了鲜血淋漓的肉,骨与跳动的心脏。
它们在忍耐,它们在等待。
不是时候。他们低声诉说。
不是现在。安靖梦中自语。
在最后,安靖梦见了一道冰冷的光。
他梦见了一把剑。
第15章 快速淘汰
安靖对悬命庄的探索无果而终,他也久违地没有睡好觉。
兽吼,血肉,磨牙与跳动的心,令安靖在梦中总是焦躁莫名,唯有那一声清朗的剑鸣可以令他稍稍镇定。
梦中的异象,不稳的睡眠,还有重重心事,让安靖早练时的状态显得颇为萎靡不振。
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为绝大部分吃了兽肉的孩子们都是这个表现,并且比安靖还严重。
不过,这并非完全都是坏事。
在数日后,所有人也都发现了自己吃的‘凶兽肉’与‘药水’的作用。
首先,他们锻炼后的疲惫时间明显降低了,而且力气也的确在逐渐变大。
原本觉得艰难的各种动作,体力不够的训练,逐渐也都变得轻松起来……当然,察觉到这点的教习们会立刻加强训练,但是他们已经很少有那种力不从心,体内营养空虚的感觉。
安靖也有同样的感觉,在悬命庄的训练和充沛的食物药物供应下,他原本因为逃难而有些亏损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甚至,因为远比其他少年少女要多的凶兽肉供应,他那些重新锻炼而出,却有些虚浮的肌肉和脂肪再一次凝聚收缩,它们攀附在同样愈发坚固的骨骼上,让他从外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有真的接触到了他的肉体,才能惊异地察觉,安靖的血肉和骨骼究竟有多么强健。
随着时间推移,少年少女们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成长。
但,随着时间推移,被淘汰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些用了更多资源,成长却不尽人意的人,自然就会被淘汰。
张盈之后,便是叶修远。
两旬后的一个清晨,叶修远也离开了悬命庄。
这已经成为了悬命庄的常态,时时有人下山,时时有人离开。
顾叶祁为此抹眼泪,仓廪足嘴硬不屑一顾,实际上却偷偷在厕所哭。
即便是展风也郁闷地没有吃完晚饭,因为叶修远会教他写字读书,如果不是叶修远的教导,他连《皇天经》都读不通畅。
他曾经是乞丐,只想要吃饱,但还是想要学会写字,因为只有会读书的人才能吃到更好的东西。
叶修远虽然总是说些古文中的教训,总是讲自己家兴盛时的旧事,总是犹豫,总是叹气,但也是类似安靖小团体中类似军师的角色,鬼点子多且顺心,大家都很喜欢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展风也走了。这个身材高大,心思简单的乞儿睡前还在嘟囔自己一定要坚持最长时间,这样才能吃到更多的肉,下山后可吃不到了。
更多叫得出名字,认识的熟人都离开了。
安靖同一寝室的‘朋友’离开了一半,而整悬命庄原本的二百多孩子,逐渐缩减到了一百人出头。
安靖默不作声。他一直保持冷静,不曾言语。
有人曾经在暗中抱怨安靖的无情,有人反驳说安靖并不无情,他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他只是早就知道那些人很弱,跟不上步伐,所以走了才是好事。
有人说安靖才是那个判断让谁走让谁留下的人,有人还说安靖其实是个无情的钢铁机器,他只知道练武和念书,是天生的强者。
安靖对这些评价不置可否,他并非像是他们想象的那么无情,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在第一次淘汰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终究会有许多‘熟悉的人’无法跟上步伐继而被淘汰。
他只是接受,默默地记住。
这个时候,孩子们的悲伤还是真切,纯粹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别离一次次发生,大家的心也逐渐冷漠,坚硬了起来。
渐渐地,悬命庄的孩子开始认为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被留下来,是他们优秀的证明。这令他们庆幸,令他们自豪,而离开的那些人虽然都是朋友,但终究不过是几个月的相处。
虽然怀念,但也不至于太过难过。
重情义的,真的已经成为挚友的,也是期盼着日后下山后还有相聚之日。
但更多的,是逐渐遗忘。
随着训练烈度逐渐加大,每个人每天都忙于训练,每日都是疲惫地结束演练,贪婪地进食,大脑一片空白地陷入沉眠。
没有人能记住所有离开的人。
除了安靖。
从头到尾,无论是谁离开,安靖都在沉默地观察,铭记。
他表面一言不发,内心却腾起澎湃的疑惑。
只有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所以他才知道,那些离开的人……绝大部分,至少十人有九个是当初没有压制住吃兽肉后的冲动,当众‘咆哮’的人。
这些人,恰好也就是对兽肉的吸收效率不够高,成长速度不够快的那群人。
“那些兽肉和药水,究竟有什么作用?”
“而那个提醒我不要靠近药阁的声音,究竟是谁?”
“又为何要提醒我?”
这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安靖心中最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