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看向剑灵提示的没坏的法器,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中央的白色玉石还在流淌微弱的光芒:“那正好收着。”
搜完一圈尸体后,安靖的收获不少不仅仅得到了一把法器枪,还得到了两把没坏的火药武器。
这两把火药武器都被保存在匣中,应该是某人的备用武器,口径很大,火力相当凶猛,还能正常运作。
安靖收集了不少大概没坏的子弹,然后尝试性地开枪试了试威力超乎寻常的大,惊雷一般的枪声后,岩石地面被打出近巴掌深的凹陷。
这些枪的装药量极大,而且枪口似乎还有道纹加持,破坏力比他前世记忆中的似乎都要高不少。
“飞剑?”
而看见枪械的威力后,剑灵惊讶道:“这居然是飞剑剑匣吗?不过如此脆弱的一次性飞剑,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飞剑,是火枪。”安靖本来想要解释一下,但剑灵却颇为不解:“五金所锻,高威力,速度极快,以穿刺和破甲伤敌,可以轻易击杀实力不如自己的修士你瞧,这不就是飞剑?”
安靖眨了眨眼,想了想,顿时释然:“对啊,这就是飞剑。”
“这条飞剑之道已经发展的挺成熟了,就连没有内息灵气的普通人都能用。”
剑灵在这方面反倒是兴致勃勃起来:“看来此界器修技艺很发达。”
安靖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他收集了很多子弹,随身携带了一些,然后将大部分保存在原地:“也不需要太多,藏不起来。”
两把枪,一把法器枪,其中法器枪他实力不够,暂时用不了。
两把手枪足够了,他毕竟只有两只手。
而且,不知为何,安靖发现自己挺擅长用枪的自己前世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如今连枪都会用了?
压下这种疑惑,得到意外之外收获的安靖并没有忘记他来到这异世界最初的目的。
突破内息。
“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怀虚界的武修之路,在我那个年代,所有人走的都是炼气正道。”
对于安靖的问询,剑灵开门见山:“但我想,同一个世界,即便过了不知几万年,几个纪元,只要还是同一种人,基础总不会变更太多。”
“归根结底,都是拿捏先天一,以此为基,从丝丝缕缕直至充盈周身。”
“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想要用哪种方法进阶?阳之法?阴之法?”
“阳之法,阴之法?”
安靖一听,便知道这是‘动静’之法的另一种说法。
他不禁问道:“我更熟悉动之法……我们穿越到异世界,不就是为了避开魔教耳目进阶吗?还是说静之法有什么奇特之处?”
“动之法可以在战斗中突破,静之法安全一点。”
剑灵也能迅速理解动静阴阳的概念,思索了一会后道:“但最好还是动静皆有,阴阳合一。”
这下安靖就好奇起来:“这又是什么说法?”
静之法安靖其实也知道,安氏武经上曾有过记载:南海系泊国有奇门,名白驹门。
此门门人擅以梦入道,门下弟子终日大睡,梦中搬运周天。
如若武经只是如此,不过是民间故事集。武经最重要的是注释,而依照注释所言,白驹门掌握的是一种特殊的观想法门,可以极端壮大精神,继而捕获到‘不活跃但是稳定的先天一’,继而掌握内息。
条条大路通神京,动静之道,皆为正道,这是另一条路。
所谓的终日大睡,不过是为了维持‘静’的状态而进行的冥思,白驹门下弟子可能不擅长武技,但内息都极端强大。
第26章 煞雾幽风,化吾长剑
显然,相较于动之法,静之法也有自己的优势,如若是偏向于修持自身性命而并非战斗的功法,静之法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大辰武学偏向争斗,也注重肉体武技,故而不崇尚这类武学思想,安靖过去也没接受过这种训练,只是知道而已。
至于动静合一,阴阳调和,这样进阶内息的方法,他更是没听说过。
“动之法突破后,肉体经络会更强一点,但操控能力差一些。”
剑灵道:“而静之法突破,最初操控能力会比较精细,内息强大,但肉体得到的强化较少。”
“两者的缺陷都可以通过后天锻炼弥补,如果动静皆有,就可以节约这部分时间……比较难,一般人做不到,但你有宿慧,魂魄强大,肉体强健且技艺精湛,我觉得可以试试。”
说到这里,剑灵不禁有些纳闷:“奇怪,现在的怀虚不讲究这个了吗?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基础条件就是以阴阳调和入道。”
大概率是因为瀚北和西山都是乡下地方。
安靖心中想到,然后便听从剑灵教导:“先冥思入静,然后于心海演武,待到心身合一的瞬间,同时在心与现世挥出那一击。”
“先天一在瞬间从极静至极动,同时拥有最充沛的力量和对细微的掌控力,可以节约很多打磨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精气如河’迈步。”
“如果你基础够扎实,挥出的那一击足够通彻本心,甚至可以直接进阶精气如河!”
精气是内息的古称,古籍中常用,剑灵显然是把古剑,虽然平时会用现在怀虚的词汇,但一旦认真就会用出那个年代的用语:“现在,运转清静剑观,不然的话,你作为宿慧者入静,只能回忆起自己前世的记忆碎片。”
于是,安靖运转清静剑观。
他观想锈剑,以自己的愤怒,执着将其打磨。
在这过程中,的确如同剑灵所说,他开始回忆起许多前世的记忆安靖甚至都回忆起来自己当初把空调遥控器放哪里了,难怪找半天都找不到,感情是放在武馆演武场花瓶后面了。
等等,空调遥控器是什么?
摇摇头,将记忆放在一旁,安靖彻底入静。
他沉入心海。
一片朦胧混沌,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化作了彻底的黑暗。
漆黑的心海中,安靖看见了一条路。
一条通向梦境的路。
他此刻本来应该演武的,习练自己最擅长的剑法。
这是他还在北疆时最常练习的武器,父亲并不认为剑是最完美的武器,让他学剑仅仅是因为这不会妨碍安靖未来读书科举。
但安靖自己很喜欢剑。
因为剑有两刃,一尖一柄,左右前后皆可杀人。
可不知为何,原本不应该浪费时间的安靖却放下了剑。
他似乎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少年踏上了这条路。
一路行走,渐渐道路的两侧,出现了一张面容,一张张面容。
张盈,叶修远,展风,更多熟悉的面庞……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正在对他微笑。
安靖沉默地注视着他们,他依次看过他们的面庞。
他向前走。
阳光黯淡了,面孔消失,安靖听见了一声声似真似幻的惨叫和哭泣,以及发自内心的哀嚎。
“不要,救命啊!阿母,救我”
树木的阴影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挣扎着扒拉凹凸不平的地板,将手指指甲都扣崩开,但他还是被两个沉默的教徒拖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安靖驻足停留了一会,他看着那孩子手上练弓练出的茧,脑海中有一些回忆回响,那是有关于猎人,未来与英雄有关的梦想。
它消散了。
他向前走。
阴影浓郁了,就连哀嚎的余韵都消失,安靖没有听见任何惨叫,只能听见一声闷哼,和恼怒的声音。
“居然咬我?”
如水般流动的影河中,因为一个孩子沉默的反抗,他被直接劈成了两半,所有的内脏,血肉和脂肪都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血水溢散,就这样流满了半个走廊。
安靖凝视着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他依稀还记得那个小先生的语气,听见了叹息,不甘还有认命一般的坦然。他已经很遗憾,但世间还有更遗憾。
它消散了。
他向前走。
道路越来越荒寂幽败,与世隔绝,安靖回过头,看来时路,已经只剩一片漆黑。
黑暗的河流奔流着,血色的花在上飘荡。
河流的最深处,一个高大的孩子被捆在椅子上,他惊恐地看着什么东西朝着他靠近,朝着他的眼睛靠近,然后便是一片漆黑,一次听不见的尖叫。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我不行吗?我也可以和你们一样!”
不行的。你太有人性了,你还会哭,你还在忧虑之前离开的朋友,你这样的人和他们不一样。
他只是想要尝尝酒是什么味道,他想要喝一次结义酒,开开心心地和兄弟们肆意吃肉,他觉得他已经找到了兄弟,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它消散了。
河流奔淌着,浓郁的血腥味扑在安靖的面上,漆黑的血河奔涌着,他看见了一颗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动在自己眼前。
没有憎恨,没有血丝,只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身前滚过,而后又没入血中。
安靖沉默地与他们对视,直到这些面庞也消散,成为漫天尘埃。
风涌起了,那呜咽,那幽语,凄恻的风鼓动哀憎的雾气弥漫。
数不尽的憎恨,理不尽的遗憾。
河水退去,河底尽是森森白骨,阴影流淌,露出背后幽枯老树和如叶悬挂的头颅,花绽开了,那是一双双想要探出的,被血浸透的,求救的手。
道路尽了。
梦要醒了。
下雨了。
鲜血泼洒大地,浸透了安靖全身。
安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梦见了那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死与恶。
他曾忽视,曾侧目,曾沉默的一切。
沉默了一整个梦的他笑了。
“谢谢。”
他发自内心地笑道,鲜血在脸上流淌,划过面庞:“谢谢你们还愿意见我最后一面,告诉我这一切。”
“只是,这不是全部。”
“都告诉我吧。”
“我要看见更多,我要全部记下。”
“我发誓。”
“我……”
“绝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