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悬挂的神镜，以及一尊威严霸道的人影纠缠着直冲天外天。
不多时，天上的光影便开始扭曲旋转，化作星河漏斗，呈现【万星朝拜】之异象。
“这便是纯阳天君的战斗吗？”
看见这一幕，安靖岂能不知，这正是乘光天君出手，与某位纯阳战斗？
无论对方有什么其他理由，两位纯阳的战斗将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并且改变整个北疆的灵氛，让任何人追踪安靖的手段都几近于失效。
“看来明镜宗也不像是老师说的那么差。”安靖若有所思：“我记得乘光老祖已经年纪很大了，居然愿意为我和师父出手？”
“正是因为年龄大，所以才期盼未来。”伏邪倒是很理解这种心态：“你这样的天赋，还有表露出的‘神命’……他不出手才奇怪。”
“那我也应当感激。”
笑了笑，安靖停下脚步，对天上的神镜行了一礼，然后便继续赶路。
“咦，灵气密度开始提升了。”
此时，伏邪的语气有些惊讶：“之前你师父大天显圣时我就发现，怀虚之界，居然可以通过命格因果纠缠，以浩大的因果业力粉碎魔气，化作玄元之气，削弱一处区域的魔气浓度……”
“现在，两位纯阳天君大战，不仅仅可以从天外天引来混沌元气，他们两人背负的庞大因果，也会随着战斗而不断净化魔气！”
“而被净化的魔气，又会成为他们斗战的力量，乃至于一部分修为！”
“最后，若是有一方死去……那他们的体内阵界将会复归天地，那又是一大笔恐怖磅礴，精纯到了极致的灵气从小天地回归大天地！”
话至此处，伏邪怔然：“不可思议，怀虚之界的天道法则，居然是鼓励修者互相纠缠，互相战斗，甚至是……”
“互相搏杀？”
第329章 武者？人形魔气净化装置！（23）
“倒也不奇怪。”
安靖比伏邪更加平静。
这或许是因为他是怀虚本地人的缘故，也是因为安靖自己也有所猜测：“从一开始你说，命格可以净化魔气时，我就大致有这个想法了。”
“而后面，师父告诉我，命格乃是天赐之根苗，而我们武者本质上就是天道亲手种下的树苗时，这个猜测就更加明显了。”
话至此处，安靖和伏邪同时在神海中道：“怀虚界的命格武者，就是天道投放的人形魔气净化装置！”
“是了！仙道贵生。”
伏邪极其感慨道：“那时候，我们修行的一切技艺，都以存在延续为主，所求道途不过是长生，自在与逍遥。”
“那个时候，所有修行者都需避劫消灾，化去因果。”
“哪像是武者这样，恨不得把天下因果都汇聚己身？”
“不仅仅如此，伏邪。”安靖此时神情严肃：“你也知道武道修者的寿命吧？”
“内息延寿两甲子，内壮延寿三甲子，而武脉延寿六甲子，神藏延寿十甲子。”
“最长寿的神藏，能活近乎千年，但几乎不可能突破千年大限。显圣真君寿三千载，而纯阳天君六千载。凌霄虽然不知道，但大概率也就万年上下，大辰的帝血更迭还会更快一些。”
“伏邪，你说，仙道同境界的寿命是多少？”
“差太远了。”伏邪沉思道：“炼气筑基这个阶段，倒是和武者差不多，但是一旦迈入紫府神通之境，仙道便可以神通铸就长生法躯，寿命就是按照千年算……若是那种长生青木之法，神藏境就可寿过万载！”
“至于金丹真君，之所以是真君，就是因为他们性灵已凝为不朽之金性，几近于长生，若是得了仙业，便更是证了长生，再也不会寿尽而亡！”
“是。差距太大，修仙的紫府金丹，寿命恐怕就超过了武道的凌霄。”
安靖奔行着，他的心脏跃动，推动身躯如风前行，而大脑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串联起来：“伏邪，若武者是天地种下的根苗，那必然就会有收割的时候。”
“不，或许不能说收割。”
“天地不仁，大道无情。天地一视同仁地爱所有众生。怀虚的魔气之所以不危害众生，或许就是怀虚的天道承担了这一切，庇护了所有生灵。”
“若是没有怀虚天道的支持，这世界恐怕早就不会有生灵存在。”
“而武者，就是被选中的人，他们背负大任，在这个理论上根本不可能修行的世界中拥有修行变强的能力而作为代价，武者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净化魔气，精炼天地灵煞，而在死后将这些又返还天地。”
“武者顺应天命修行，成长速度极快，我那师傅一瞬间就突破了显圣境界……伏邪，这在修仙法里面，应当是不可能的。”
“的确不可能。”伏邪大概理解安靖想要说些什么了，点头认可道：“我那个年代，紫府修者闭关，闭死关，都需要几年，几十年时间。甚至有紫府自封五感六识，花费三百六十年凝练金性，最终丹成上品，得了通天之途。”
“而你那师傅，一瞬间就大天显圣，也不讲究什么丹成几品，全都看之前积累的底蕴。”
“武者在突破方面远比修仙要快。”安靖点头，作出判断：“但也正因为如此，武者的寿命也很短暂……就像是，一片在荒漠中速生速死的特殊草苗。”
“有的只是小草，有的可以长成大树，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会很快死去腐朽，唯有根系，也即是‘山门’留存，将荒漠的砂砾凝固，身躯腐朽化作泥土，继而逐渐将天地复原成原本的模样！”
“我曾好几次听见师父和今衍华他们提到‘仙堕’这个词……原本还不太明白。”
分析到这里，安靖已可以笃定：“但现在看来，怀虚武者其实也有一些人仍然掌握着修仙的技法，他们定然不想死，意欲由武转仙。”
“这便是违逆天意之举。而在怀虚这样的世界，如果真的有人借助命格之力，净化灵气而成仙，却只进不出，不归还灵气修补天地，那实在是太破坏环境了，与天魔何异？”
“所以仙堕与魔堕同义，若有人堕落……天地神人共杀之。”
“确实合理……但等等！”与安靖一同推测到这里，伏邪反而警惕起来：“如此说来，那安靖你还能不能修行仙道之法？”
语气肃然：“若是怀虚天道真的虚弱至此，就连一位长生仙人都无法承载……那我们是不是要暂停仙道秘法的修持？”
“倒也不至于。”
伏邪的谨慎是理所当然，但安靖身为天命，却是更有体会：“仙者清，武者浊，炼气无法于浊世修行，而如果不是浊世，也无人会开辟武者之路。”
“生于哪界，就要顺应那一方天道修行，此乃理所当然之事。”
“但我却不同。我坐拥多界之力，不是完全吃怀虚一界饭的，更不用说，我也没用命格的力量净化灵气去修仙啊我是在天元界用灵根汲取灵力，又自己买灵物，汲取灵物之力修行的！”
说到这里，安靖一脸理所当然：“我又没占怀虚界便宜，甚至带着其他世界的灵回怀虚！若是怀虚天道有灵，必然庇护于我！”
“哦，我是天命啊，那的确庇护了。总之，我还是七煞劫，只要不断应劫，搅动灾祸，令因果汹涌奔流，怀虚天道恐怕还巴不得我活长一点呢。”
这倒是真的。
安靖的话相当有道理，令伏邪也信服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其他天命的话，还真不好说。
但如果是七煞劫……一个能不断掀起动乱，造成因果纠缠，源源不断净化魔气的天命。尤其是还能从其他世界带额外灵回来的七煞劫。
那伏邪认为，假如是天道，那真的巴不得安靖能活的长一点。
可惜，天道愿意，天地间的其他人颇不认可。
故而每一次大纪更替，都是七煞最早死，甚至可能要死好几个。
“总之。”
安靖总结道：“我可仙武同修，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仙堕之劫，更深入地探求怀虚这怪异天地法理背后的真相，继而可以更好地帮助怀虚天道，解决这些问题！”
“伏邪，这就是你我身上的因果……你这随意穿梭异界，且能正确归来的太虚通道，其背后的价值，恐怕超乎你我预料！”
正是因为安靖知晓，自己师父明光尘一旦进入天外天虚空，就再难以归来怀虚这件事，所以他才能反应过来，伏邪这一手固定地点开辟跨界太虚通道的含金量。
这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仙神能有的神通！如果能，那些凌霄难道不会跑去异世界修仙吗？
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联通诸界之能……伏邪，可能比你自己，比我猜想的还要重要！”
安靖肃然道：“我猜测，正是因为你如此重要，你的碎片才会被如此慎重地封存供奉在诸界祭坛。”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天魔亦或是神秘人士才会取走你的记忆！”
“确实。”
失忆的伏邪自己想不起来，但相当认可安靖的这个推断：“这么看来，集齐我的碎片这件事，的确至关重要。”
“我就是想问这个。”
安靖提醒道：“你上次在悬命庄就和我说，你还有一个碎片，也在北玄祭洲，而且距离不远，恐怕就在西山，尘黎亦或是北疆。”
“你现在能感应到它吗？”
“我试试。”伏邪也不太确定。
那时，的感应很模糊，但跟着安靖这么些日子，剑灵也恢复了一点气力。
安靖神海中，断剑微颤。
没多长时间，伏邪停止颤动，而带着一丝愕然的神念传递至安靖心海：“真的找到了！就在北疆，距离稍微有点远，但就在瀚海大域内！”
“不仅仅如此……我的碎片正在逐渐活性化？”
第330章 伏邪碎片，九黎兵主（33）
伏邪又观察了一下，最终确定道：“它似乎……在呼应着霜劫的力量，逐渐苏醒？！”
“霜劫？”安靖有些不明所以，而伏邪沉声道：“安靖，停下来，认真感应怀虚界的灵气！”
安靖虽然不太明白，但既然伏邪如此认真，他照做便是。
少年止步，细细感应周边天地。
然后，安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便是凛冽浓厚的冰霜灵气，以及远比西北勘明要浓郁两三倍的魔气！
“怎会如此浓郁？！”
安靖猛地睁开眼，他也和伏邪同样惊愕无比：“难道说，北疆一直都这样吗？”
虽然说安靖就生于北疆，长于瀚海，但他那时候还没修行，根本感应不到灵气魔气……可现在他压制天命带来的净化，顿时就察觉到，整个北疆的魔气浓郁程度，远胜于西北！
而且，这些魔气……
安靖抬起头，看向北方无尽的群山与冰原。
它们全部是都顺着霜劫的方向，自北而来。
以肉眼看去，狂风呼啸，白雪卷天。可在灵视中，便是浩荡墨蓝色的魔气自北息吹而来，卷动天地。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魔气？
“这魔气……已经到快要看不清灵的地步了！”
安靖何止是惊讶，他简直是错愕。
原本在西山时，他观察怀虚魔气就已经被震惊过一次，而现在北疆的魔气却比西山再浓几倍！
“不仅仅如此！”
伏邪细细感应了一下，又发现端倪：“这魔气……太正常了。”
“这些魔气，和怀虚界的不一样，反而和天元界的类似，是我最熟悉的魔气！”
安靖的眉心，竖起一颗如瞳剑印，他借助剑灵的视觉，看见如今北疆复杂无比的魔气局面。
怀虚本地的魔气，就像是惰性气体，虽然存在，但也几乎不和任何生物产生反应，只有最为激烈的因果纠缠，命格显化，才能将它们转换为对人有益的灵。
而新生的，亦或是说，古老复苏的霜劫魔气，却宛如某种剧毒烈酸，想要与万事万物产生激烈的反应，孳孽出某些可憎莫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