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长青木种田的想法按捺住，安靖开始自己探索素灵洞的计划。
不多时，一台耐久续航的无人机便从废墟中起飞，朝着断刃山深处而去。
断刃山深处渺无人烟，少有冰雪，即便是霜劫也没有完全侵入这片古老沧桑的蛮荒群森，一颗颗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百丈巨树耸立成林，这些擎天巨木的枝干树叶将内外天地完全隔绝，半点阳光，冰雪和霜风都涌不进来，以至于断刃山内部的温度居然还能保持冰点之上。
地面上，无数纵横交错，虬结蜿蜒的树根也构成了类似于之前兽潮迁移的兽道，这也是群兽数百上千年来不断与这片灵地群森互相磨合造就的结果。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若是霜劫再持续几个月，断刃山也将被冰雪彻底覆盖，到那时，兽潮可就保持不了如今的浩荡迁移势头，而是真的逃亡了。
和前世地球的森林不一样，怀虚界的森林可能真的是一个不能移动的迟缓大妖灵，安靖对此非常理解，所以他没有先用本体进入，而是操控无人机，依照攀雪牙提供的地图，沿着兽径不断深入群山，绕过陷阱和死路，以一种比老猎人更加顺畅十倍的速度巡视各地。
不得不说，断刃山深处当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这里十步一毒草，百步一恶瘴，各式各样发光亦或是不发光的真菌与怪异植物静悄悄躲藏在各种坑洞和树根角落，等待着不熟悉周边环境的陌生来客踩踏，然后将它们化作尸体，变成自己繁衍的原料。
肉眼可见的彩色雾气氤氲在枝叶间，果实旁，平时隐藏不发，但只要稍微有活动的物体经过，哪怕是隐身的无人机，也会骤然喷薄而出，将一片地区化作斑斓的腐蚀地带。
也就是安靖特意买了用来远程探索用的无人机，有防腐蚀功能，不然怕不是就在这里失掉一台。
经过这些毒雾瘴区，在山林丘陵地带的深处，亦有一些奇特形状，宛如规整几何状矿脉的金属植物这些灵植就是群森中汇总各种不能吸收的矿物汇聚而出的‘聚矿木’。
因为那些擎天巨木的根系很可能已经深入地脉近十里，甚至已经缠绕住了许多矿脉，它们中会有很多用不到，或者说暂时用不到那么多的矿物质堆积。
这些矿物浊气煞气沉重，一般的灵植负担起来有点困难，故而森中便有聚矿木这种通体由金属矿物构成的奇特植物，它完全由各种精炼矿物组成，且富有生机，灵性极高，且没有什么毒害，是本地探山客最喜欢的收获，可以用来锻造一些充满灵性生机的法兵，修行木属金属的骨骼神异。
断刃山外围的聚矿木都已经被采摘完毕，只剩下深山中还有，而安靖在短短一刻钟内就看见了三颗。
“这些聚矿木对你而言很有用啊。”
伏邪道：“虽然效果略逊于截玉钢，但胜在量大，带回来也能锻造法兵，免得给那些野兽吃了浪费。”
“的确。”安靖微微点头，便准备在攀雪牙的玉简地图中进行标注，等到探索完毕后带出来。
但也就是在安靖分心，没怎么操控无人机的瞬间，一道漆黑的黯影一闪而过。
霎时，无人机爆碎，屏幕漆黑一片。
第393章 妖灵法
“哦？有东西偷袭我的无人机？”
回过神来的安靖注意到自己的无人机被什么东西击毁，他眯起眼睛，倒是不生气也不近，只是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是妖兽。”伏邪道：“本地的小妖兽。”
安靖饶有兴趣：“居然还有妖兽留在断刃山，没有和兽潮一同离开？”
“霜劫只是冷而已，又不是消灭所有生灵。”
伏邪道：“霜劫冰封群山，断刃山周边的山林森林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大妖灵，自然不会轻易死亡，只是会沉睡，化作如同铁石一般的状态，等待长冬过去。”
“而当康什么的那些妖灵，需要活跃的自然才能活的舒畅，既然山林本身要休眠，它们也只能迁移。”
“可若是有一些不依靠山林，而是吞食矿物的小妖兽，那它们当然无所谓霜劫不霜劫，这座森林里面它们能吃的东西恐怕够吃几万年。”
“我不太了解妖灵。”安靖啧啧称奇，他虽然知道兽潮迁移的理由，但却没想到凶兽居然可以吞噬矿物维生：“我还以为它们只是缺盐和各种微量元素，所以会来啃一口，结果会吃吗？”
安靖这次用上了伏邪教他的‘假装很好奇语气崇拜问询法’：“不愧是上古剑灵，知道的好多呀！”
“嘿嘿，我知道的可多了！”
伏邪顿时来了兴致：“怀虚大仙人有言，遂古之初，人类也是妖灵中的一支，人族修法与妖灵修法同出一源。”
“后来，人族成为万灵之长，古老的原始修法蜕变为仙道炼气，而许多追随人族强者的妖灵强者也学会了仙道炼气，回头改造了古老的妖灵血脉修行之法。”
“仙道唯精纯，以灵根为源，汲取一种纯净之息，与体内精气合真，进而炼气凝基，升神入虚，继得不朽，终抵道业，成就不朽不灭不坏，不磨不动不移之元始之神。”
“而妖灵之法更为贴近自然，并不依仗灵根，而是以体内血脉吸引天地自然的千百杂气，吞铁噬铜，啃岩饮熔，打熬磨砺这一身血肉筋骨，最终无数杂气浑然一体，反过来在体内打磨出一颗自然妖丹，最终凝练一滴真灵之血。”
“自然者，天地万物也。既然天地能容纳无数种不同的灵煞，那么作为小天地的肉体自然也可以，不坏妖丹本质上，就是一头妖灵体悟到了自然平衡的本质，可以用不同种类的灵煞构筑出一个浑然坚固的整体，而真灵之血代表的是纯粹的生命，是在自然平衡中孕育出的‘阴阳生机之道’。”
“其中百气是基础，可得仙基，千气妖丹能证紫府，而只有万万煞横流而不乱，以此等自然浑然之丹为核，在其中心孕出真灵之血，才能成为不朽真灵。”
“故此，每一尊妖修，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以它们为中心，就会缔造出种种奇异的生态，就如你之前看见的那头六牙白豚一样，它们带领的群兽踩踏冰雪，都能化作一条宽敞的草木兽道。”
“而到最后，妖修陨落，更是会缔造出大片大片的灵地，孕育出无数种群。”
“怀虚祖龙当年持有【无中生】之命格，所过之地，就会孕育出一种全新的真灵之血，甚至是全新的人族分支，故而被仙妖二道共尊，是真正的天地神圣。”
说到这里，伏邪也陷入沉思：“这个身还天地……还有点像是如今的武道？武道虽然有仙道的阵道体内世界，而之后的身还天地和充盈肉壳的炼体之法都和妖灵道有一定关系……”
但也很快想通了：“不过武道终究脱胎于仙道，虽然也讲究身化自然，却是以最精粹的灵煞衍生出诸多分支，而不似妖灵道那般，以诸多分支重凝为精纯。”
“这一正一反，正如树木的枝干和根系那样，同出一种，却有不同的侧重方向，终究还是不同的。”
“嗨，不同相同，没那么重要。”安靖倒是不在意：“说的人好像就不是大猴子似的，武道本来就是新出的东西，有类似前人前妖之法的地方很正常吧。”
“不过听上去，这一修法，人的确也可以修啊。”
“人本就是‘智慧真灵’，广泛来说，的确是妖灵的一种。”伏邪毕竟是剑，在这方面相当客观：“人的身体素质，比一些小妖灵还要强，当然可以修妖灵法。”
“但人的智慧比肉体要强大，比那些只有成了大妖灵后才有智慧，在此之前只有本能的妖兽厉害多了，自然是修仙武比较好。”
“但反过来说。”安靖若有所思：“假如是要普及修法的话，哪怕是无智野兽都能修的妖灵法，要比需要天赋的仙道武道来的好？”
“嗯，能广泛流传，也是较为原始的妖灵法始终不绝的原因，但没天赋，这修法上限也不高，对人来说，比不上养生拳之类的炼体武道。”
伏邪对这方面就没多大关注了，无所谓道：“总之，妖灵何止是吃矿，哪怕是山虎这种纯肉食动物，在成为妖灵后也会变成杂食，可以只汲取草木之，阴水之煞而活。”
“它们在成为妖灵后，就超脱了原本的自然循环，捕食链条……同样，也有只需要吞噬矿石地脉之气而活的妖灵，它们根本不怕霜劫，大不了遁地生活，自然不用迁移。”
在安靖求问妖灵之道时，他的第二台无人机已经出发，回到了第一台无人机坠毁的地方。
安靖小心观察，发现了那摧毁自己无人机的真凶：是一只毛发蓬松，浅灰向银的小不点松鼠。
这浑身灰银色的小松鼠正抖动着尾巴，眯着眼睛，相当惬意地啃着无人机核心处的贵金属矿物，而它的大尾巴灵巧蓬松，且释放着磁力，将无人机的其他碎片朝着聚矿木处汇聚，作为这株灵植的肥料。
“这就是守护灵兽的本质啊。”
安靖咂了咂嘴，他少年时经常听闻那些采药人和老猎人神神叨叨地说些‘重宝之地，必有凶兽’，现在来看，应当就是这种明显有共生关系的灵植灵兽。
这灰银食铁小松鼠平日收集矿物碎渣培育聚矿木，保护聚矿木不被其他野兽侵扰，而聚矿木本身也是小松鼠撑过困难时日的储备，或许也是由这小松鼠扩散聚矿木的种子，互相依存。
“这是一只‘苍素’。”而伏邪看穿了对方本质，带着惊奇：“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挺少见的，它有两种分支，一种纯正金系，另一种是纯正土系，对各种矿脉有敏锐的感知。”
“这怀虚天地虽然有缺，但自然生态还真挺好，我那时候苍素就因为栖息地消失而挺少见了，没想到在后世断刃山都能看见。”
第394章 我寻思这苍素也没人要啊
“断刃山不就是你碎片衍化出来的吗。”而安靖赞道：“本质上来说，这是你的碎片重新孕育出来的，不愧是你！”
“不愧是我！”剑灵顿时高兴起来。
安靖标记了这只银松鼠和聚矿木，准备稍后真身出动后将其拿走，以报无人机之仇。
而后，安靖继续催动无人机，朝着深处行进。
越是靠近断刃山深处，树木就越是密集，林间的兽道也渐渐汇总归一，如同万川汇一而归海。
沿着这条道飞驰，无人机在感觉到兽道已狭隘到极致后的一段时间，突然豁然开朗它飞出了群森，来到了断刃山核心圈，诸多峰峦的山脚处。
而就在这断刃山最核心，昔日诸多妖灵拱卫的腹地，乃是一片令安靖震惊的景色。
无人机的视角涵盖全景，视野中，群森内侧，山峦之下的大地上，是几近于一望无际的田野。
河流还未被霜劫冻结，自山间垂落的冰川之水在原野之上纵横交错，宛如血管脉络那般滋润着一片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之地。
各式各样的灵植，牧草和散发着灵光的果树规整地排列，而在河流域兽道两侧，一些妖灵的巢穴点缀在其间。
是了。安靖反应过来。妖灵既有智慧，也不讲究什么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反而可以互相合作协助缔造出迁移兽潮这等类似于人类大行军般的秩序之举，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定居地和文明？
山虎开灵后，捕食那些寻常小兽也得不到什么灵，而猎杀其他妖灵也没了凡俗时的绝对优势，既然如此，除了种田外还能干什么？非要打打杀杀，赌上这千百同族都难得有上一回的灵智？
安靖环视整个山下田野，他算是明白‘山主’的涵义了，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有星罗棋布点缀的妖灵巢穴，而诸多妖灵巢穴拱卫着一山顶端的妖洞，那妖洞便是山主居住之地，一山灵脉所聚。
而群山拱卫的断刃山脉主山山脊处，那一个正在喷薄着冲天白虹，化作一轮弯月，笼罩了整个田野地带的最大妖洞，便是那‘素灵洞’。
“不得了。”
伏邪赞叹道：“不愧是我，碎片衍化出的山脉，都能塑造出一处‘福地’！”
所谓福地，便是由自然构筑而出的大阵庇护之所，这等自然大阵上应天海，下应地脉，灵机浓郁，近乎不破，仅次于位于太虚中与世隔绝的洞天。
在伏邪看来，这一处断刃山群山下的田野，已算是福地……不过自然之地，也难抵自然之势，霜劫汹涌袭来，让此地的农田大多开始衰颓枯败。
其中，能被带走的灵物，已经被兽潮群妖都带走了，剩下来的这些，安靖看了看，发现还有不少，但都是来不及成熟，亦或是收获后已经枯败的根系。
妖灵无所谓霜劫，它们只是迁移避灾，这福地若是被冰封也不会消失，只是会和断刃山群森那般沉寂，根系沉眠，等待春日回归再生长。
攀雪牙将此地告诉安靖，也是不怕安靖占便宜，如果安靖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没被它们搜走的成熟果实，那也是安靖厉害。
但实际上，安靖想的却比这些断刃山乡下妖要多得多。
“这不是霜劫还没完全来吗。”
他环视着整片翡翠般的田野，心中拥有的却是丰收般的喜悦：“假如我能找到一些催熟的肥料，哪怕是效果差了点，能收获，岂不是狂赚特赚？”
“得去弄点相关的技术了，天元界的技术那么强，应该有吧！”
将这件事记下，安靖发现无人机已经到了极限范围，便驾驶腾霜白，朝着断刃山脉深处靠近，也让无人机朝着素灵洞所在的主峰前进。
但过不去了。
素灵洞的主峰周边，看似没什么危险，实际上处处都是无形毒煞和金煞，无人机一靠近，就被腐蚀掉了两个旋翼，然后失控旋转着撞击在了山体上，爆出了一丝火花。
“这么浓的毒煞？”
安靖抬起眉头：“金煞我倒是不怕，太白皓灵神禁和我的命格扛得住，但是毒煞从哪来的？”
“四翼月蛇本就是毒蛇。”伏邪并不惊讶：“那条月蛇大概率是想要借助断刃山脉的金气煞气，蜕变掉原躯，转换为素灵月蛇，以此跟脚成就金丹……哦，显圣境界。”
“但既然如此，它就不应该离开素灵洞……它干什么去了？”
“总之，靠近这里后，我的确感觉到我的碎片更近了哪怕不在素灵洞，也在断刃山主峰中！”
这是一问题，安靖虽然不太明白，但这的确是进入素灵洞的机会：“以我现在的实力，扛过这毒煞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记得天元界有防煞服，得去那边买点新装备了。”
“还有新无人机。”伏邪提醒道：“这些无人机还挺好用的，就是不够耐用，你得买点质量好的了。”
“若是能进入素灵洞，对你的太白皓灵神禁修持绝对有大用毕竟整个断刃山的金煞都源自于我，用在你身上，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安靖吐槽，而伏邪无所谓道：“那就本是同根生反正有我在，你在这里修行的速度，绝对会比那头不知所踪的月蛇更快。”
肥料，防煞服，还有新无人机。安靖心中记下下次去天元界要办的事情，然后便用水镜记录了几张田野的景色，继而打道回府：“最近这段时间我恐怕都得在山里忙，得回去和轻寒他们说一声。”
调转方向，确定好断刃山的情况后，安靖朝着临江城回归。
回归路上，他还顺路带走了银松鼠守护的那颗聚矿木。
银灰色的苍素原本正躲在周边树木枝头，悉悉索索地啃着手中的金属核心，露出了惬意无比的神情，就连尾巴都垂落下来，顺着风儿摇晃。
但是天空一阵轰鸣，一道人影一闪而逝，它守护着的聚矿木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吱？！”
小松鼠手中的铁块震惊地跌落，它急忙纵跃，来到原本聚矿木所在的地方，急切地来回旋转，却只能看见清晰的金属断面和深扎地底的根系聚矿木的本体没事，但储存累积的大量矿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