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骑士本身所得神授就极多极强，更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百战老兵，战斗经验丰富，此刻因为幻觉还不断在压榨自己生命换取神授。
金雷之间的他已形如枯骨，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但金雷的威势更胜往昔。
按理来说黎诚这一刀即使占着些突袭的优势，也不应当是麦肯锡的对手。
在绝对的数值面前，麦肯锡就是能用生命换来的铺天盖地的神授金雷强行碾过去。
但是这一刀却硬生生将麦肯锡压制在了原地！
黎诚感觉手中朴刀多次碎裂，又多次被自己的金雷强行黏合在一起，不至于让自己这一刀的势头散去。
若是这一刀此次没能借着这一口恶气斩出，下次再想如此挥出这一刀，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刀带着凛冽的复仇欲望，如果说万类霜天是天下万物竞自由的勃勃生机，是自由的最具体体现，是黎诚奢望的最高境界。
因为这骑士蛮不讲理的袭击，与近乎死手般对释子发起的两记斩击，黎诚勉强感受到了一丝剑招的共鸣。
这一刀就是复仇的决意，不是对某个特定人的复仇，是对所有背叛者的复仇！是黎诚被压抑着的不甘与愤恨。
是纵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插进仇敌的胸膛的复仇！不死不休！
只是这一刀黎诚仍旧觉得差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现在看来，似乎复仇便是这一刀的所有，可黎诚知道这一刀不该只是仅仅如此。
所以这一刀最多只能称之为半刀，不完整的一刀。
比之当初那刀残缺的万类霜天都有不如，万类霜天至少意境是完整的，只是需要更多自由意志去完善，而这刀并不完整，黎诚甚至都不知另一半意向是什么。
是什么能和腐臭的复仇欲相补全呢？难道是可笑的宽恕？
黎诚绝不承认宽恕！如果说复仇只能带来代代相传的仇恨蔓延，要按着黎诚的脑袋主张宽恕，那黎诚只会觉得这刀可笑至极，甚至看不上这刀。
主张宽恕的复仇并不能显得多光明伟大，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如果你宽恕了罪犯，谁又来宽恕被祸害杀死的殉难者呢？
“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
“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
“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
“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黎诚身上纹血之煞浮现，四臂恶神虚影二臂放下，连带着蓬勃的金雷四溅，双手剑与朴刀交击的两人宛如神魔。
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穿胸不汝忘！
黎诚浑身血肉竟然开始四散纷飞起来，宛如粉尘般承受不住这股凶猛到决绝的意气。
之前刀斩龙主的万类霜天要耗去黎诚身上附着的千百初生血肉的意气，好歹平日里也能使出，只是威力不如当初。
而如今黎诚这一刀所耗的是自身的血肉身躯！
无有粉身碎骨之志，哪有诛仇杀雠之功？！
这一刀僵持住了，只是老骑士燃烧生命换来的金雷层层消耗，在用仿佛无穷无尽的神授金雷强行抗衡黎诚这一刀。
二者都在燃烧，麦肯锡在燃烧生命，黎诚在燃烧血肉！
黎诚不敢撤下这一刀了，二者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只有一方倒下才能收手。
但苏半夏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这老骑士被限制住，她当然不会错失良机，并指一指，喝一声：“神通回风返火！”
这神通表面上是让刮过来的风倒卷回去，让燃烧的火焰缩小回去。实际妙用绝非这么简单。
一时间场内宛如时光倒流，金雷流回，血肉重组，房间里照明的蜡烛重新摇曳着生出灯芯和蜡油，连带着逆着空洞的风吹回去，两相激荡之下，场内一片混乱。
“啊！！！”
只是两相比较，黎诚意气更胜往昔，刀意沛然，朴刀上的金雷汹涌，将这刀染成金色。
麦肯锡体内金雷澎湃，超过阈值，竟然将他自己也燃烧起来。
神授骑士……仍是有罪的骑士！
他体内的金雷侵蚀着他的身体，由该隐鲜血化为的金雷将属于莉莉丝的血脉燃烧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烈焰中。
黎诚只感觉朴刀一松，这一刀终于将溃散的金雷斩裂，连带着将那神授骑士燃烧着的身躯一并斩断。
只是麦肯锡裂分的肉体又在回风返火的作用下重新黏合起来，身上金雷狂涌，只是不再动了。
仔细看来，这老骑士眼中已无半点生机，仅有金雷还在迸发。
这老骑士麦肯锡终究还是死在了谵妄里，回风返火只是物质层面的反转，无法起死回生。
黎诚浑身一轻，只觉浑身舒畅，恶神虚影中第三臂悄然放下。
“您解放了纹血之煞第三臂。”
“纹血之煞持一臂，曰火，可增加100%的爆发力与力量。”
“纹血之煞持二臂，曰水，可增加100%的反应速度与灵活性。”
“纹血之煞持三臂，曰土，可增加100%的皮膜强度与肌肉强度。”
“您的纹血之煞14%，可增加14%的意志强度与灵魂抗性。”
因为回风返火的缘故，黎诚没有感觉大战后的疲惫感，反而精力充沛，提起苏半夏和释子提着回来的那个有些漏的大袋子，几个起身就脱离了战场。
安德森想拦，却压根拦不住，只得咬咬牙先行收敛老骑士仍在被金雷灼烧的遗体。
第51章 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
山洞中，只有地上放着的小烛台散发出微弱的光线照亮这个山洞。
洞穴与周边的山石融为一体，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这深处的洞穴。
阳光难以照射到这里，若非黎诚敏锐的感官和精准指引，谁也无法找到这个藏匿于山林间的神秘所在。
洞里石头洞壁坚硬厚实，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使其生长出一些与众不同的岩石组合，形成了一个盘踞于花岗岩中的奇特景观。
在这连绵起伏的岩石裂隙处繁衍着许多无名的野花沿着洞壁爬满，绽放的蕾丝在微弱的光亮下招展开一片朦胧的异域风情。
洞穴末尾，岩层中的石芝变得极其光滑，显得润泽且充满着神秘色彩。
“我还有最后两天。”
苏半夏灰头土脸地坐在山洞内侧，稍微有些沮丧：“如果这个仪式没办法达成效果，那我就必须得离开了。”
黎诚按照笔记中的图案在地上画着纹路，按照说明在上面各个位置摆放材料。
释子带回来的那袋子东西，因为战斗的余波丢了几乎一半。
幸好叩问仪式所需的材料不算罕有，还是凑够了叩问仪式所需的材料。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妈不让我去其他历史了……”苏半夏叹口气，道：“我估计以后也不会往不熟悉的历史走了。”
黎诚看她一眼，淡淡道：“有退路总是好的，但是有舍也有得，你自己决定就好。”
苏半夏抿抿嘴：“九黎先生您一直是在各种不同的历史里行走吗？”
黎诚摇摇头：“我是新人，大概也就走过两三个历史。”
“新人？”苏半夏稍微有些晃神，嘴里嘟囔两句：“我看着可不像……”
黎诚笑笑，继续按照笔记上的注释刻画着花纹，没再问下去。
苏半夏本来还期待着黎诚顺着刚才的话头问她为什么非得要急着把神通炼成仙法，见黎诚没接着问下去稍微有点气馁。
这时，一直蜷缩在一旁的莉姆忽然开口：“你这里画错了。”
黎诚有些诧异地顺着莉姆指着的方向看去，和笔记上的对了对：“没错啊？”
莉姆轻哼一声，道：“缺口三角是用来与‘驱使’比自己低等级的存在的，一般只在奴隶、驯兽领域使用，这里应该是无缺三角。”
“代表对尊贵存在的敬意和呼唤。”
“你能看懂这些花纹？”
“辉骸姐妹会致力于女巫文字的破解和神秘学的研究，”莉姆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头：“在十二贤者的带领下，我们已经破获了许多符号文字。”
“这一句符文的意思是：祷告血海中最深与最红的存在，尊贵的夜魔之主，莉莉丝女士。”
“你那里一旦用了缺口三角，意思就会变为：讽刺血海中最深与最恶毒的存在，歹毒的背叛者，莉莉丝女士。”
“一个符号能改动这么多意思？”
莉姆自从被黎诚直球戳穿过内心的想法以后，本来就少的话变得更少了，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算是难得。
“这一个符号同时在三个符号组中作为架构，彼此之间环环相扣，哪有那么简单的对应关系。”
“你那本笔记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一定会有女巫篡改上头的东西。”
莉姆冷笑一声：“你觉得好运获得这玩意的女巫会有留下传承的‘优良’想法？”
黎诚摸了摸下巴，道：“那你看看其他部分有问题没？”
说完把笔记递给莉姆。
莉姆没去接，扭过头去不看，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黎诚笑笑，道：“一会儿还要你来开启这个仪式，我劝你还是看看。”
莉姆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自私一点，暴躁一点，独裁一点。”黎诚幽幽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但是唯独不小气。”
“狂主之血：乙级历史异物，狂主与第三面相、第五面相、第六面相鏖战时所流鲜血，可赐予三人持一臂级别纹血之煞，或可献祭此物品换取800探索点。”
他把这东西丢给莉姆：“这就是你们女巫想要的，超脱‘主’力量的东西。”
莉姆瞳孔一缩，握住这用透明容器装着的鲜血心底一阵波澜。
“我可以把这东西给你，”黎诚一摊手：“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之前将狂主之血视为宝物，是因为黎诚觉得这种能赐予普通人纹血之煞的东西或许会对姐姐的情况有所帮助。
但是很可惜，苏半夏看过认为这赐予黎真，只会把黎真的状况变得更糟，黎诚就没把这东西当回事了。
“一瓶这个能使用三次，你们辉骸姐妹会大可以研究研究怎么复刻。”
莉姆稍微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黎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个交给自己。
那可是母亲格尼薇儿试探好久，都没能从他手上拿到的东西。
“别这么看我。”黎诚淡淡道：“我觉得想给，随手就给了，我不想给的，谁也别想抢。”
莉姆攥着这滴鲜血，脑海中千回百转，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总之，我把这东西给你了。”
黎诚拍拍她的肩膀：“当然，你有许多种选择，这取决于你自己。”
他眼睛深邃，其中却蕴含着莫名的期待：“你当然可以走回以前的路，继续去当你母亲的乖宝宝，我无所谓，只是之后再被当做弃子舍弃之时，希望你做好了准备。”
“当然，你也可以发挥女巫的传统艺能，背叛，然后跑掉。”
黎诚笑笑：“我也不在意。”
“我只是觉得有的时候，有些人只是没有选择，我愿意给她一个选择。”
莉姆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我会帮你完成这个仪式。”
“作为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