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块大石头,手往上一搁,然后斗之气,三段!
……
没几分钟的功夫,袁不语回来了,抱进来一卷白纸。
白纸在桌上摊开。
袁不语递给周玄一只铅笔,说:“闭眼!”
周玄接过铅笔,闭上眼睛,问:“然后呢?”
“画!”
“闭著眼睛画?”
“嗯。”
“画什么?”
“画你姐姐周伶衣,脑海里回忆她的模样,然后随便画。”
“说书人的堂口测天赋考画画?你哪怕让我背个绕口令,我都觉得不是那么离谱。”
周玄百思不得其解。
“少废话,让你画你就画。”
“好,好,画!”
周玄回忆起了姐姐的样貌,手上的笔动了起来。
沙,沙,沙。
笔尖在白纸上初时移动得僵硬,等姐姐斜躺在太师椅上慵懒晒太阳的样子,在周玄脑海里由轮廓丰满成形像后,笔尖瞬间灵动起来。
半个钟头后,周玄觉得作画完成,想要睁开眼睛瞧瞧自己的杰作时,
一阵醒木的响声传来。
啪!
听到声音,周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他立马喊袁不语。
“袁……袁……”
袁老头三个字,在周玄的嘴里拐著弯,愣是找不到气口,发不出声响。
“玄小子,考你通灵呢,别说话,听我的就行。”
袁不语对著周玄耳语后,又说:“给你换了一张纸,你再画!画我!”
周玄又努力在脑海里回忆起袁不语做菜时候的形象,笔成了手的延伸,在纸上游走得十分自然。
这次绘画的速度,比画姐姐还快,不消十来分钟的功夫,便已画完。
啪!
又是一阵醒木拍桌的脆响,周玄身体的禁制被解除,他猛的睁眼,瞧见桌上摊著两张白纸,纸上的笔迹凌乱,东一团,西一团,比小孩的信手涂鸦都不如,全然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这是我画的?不像样子啊。”
“闭著眼睛画,像样子就怪了,不过通灵的感觉确实不错,你看这画的线条,不错不错。”
“你评价的不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别贫嘴,收你入我堂口的事情,我再琢磨几天,回去等消息。”袁不语挥了挥手,开始赶客。
“那不耽误你琢磨,我回屋养眼睛去了。”
等周玄离开了屋子,袁不语望著两张画,叹了口气。
“我画画这么没天份吗?画成这样?”
这两张画并不是周玄画的,而是周玄作画时,袁不语偷偷在旁边画的。
他将两张烂画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从抽屉里拿出两幅画。
这两幅画,出自周玄的手笔。
第一张画周玄坐在太师椅上晒著太阳,他身后的屋子横梁上,垂著一根绳索,勒住了周伶衣的脖子,将她吊起悬空,她的胸口,抵进一柄锋利尖刀,刀鞘则横在周玄的膝盖上。
第二张画周玄在厨房里烧菜,大锅里炖了一锅鱼汤,金黄的小鱼似泛著喷香的气味,汤的中央,浮著一颗煮得浮囊的人头,这颗人头瞧五官面相,不是别人,正是袁不语。
望著周玄画的两幅画,袁不语又拿过铜烟壶,在浓雾似的烟气中,他的脸色阴晴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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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鱼生
壶瓶里的水咕嘟咕嘟如同沸腾,直到水烟丝全部烧成了灰烬,袁不语才将铜烟壶重重放下,起身去了床铺前。
床是四脚铁艺床,床底有空间,塞著两个涂红漆的梨木箱子。
一箱换季衣物,一箱古籍书稿,是袁不语的全身家当。
古籍箱子上灰落得不厚,袁不语将浮尘吹去,打开扣锁。
箱子里的古籍尽是关于书梁子的,书稿则全是手抄本,封面有袁不语的手写书名,字迹和他的画一样,歪七扭八,难以辨认。
抄本的名字,几乎全与血井有关,比如《民间血井通灵人追踪调查》、《血井梦中死亡者家属口述》等等。
这些抄本里的内容,有价值的极少,尽管如此,袁不语还是将每一篇抄写稿牢记在心,一字不漏。
他将抄本一一挪开,拿起了最下面的一个抄本。
这本的封面没有名字,整本用的是道林纸被诸多印刷行公认的高档货,纸面光洁,哪怕保存多年,也极少有纸张老化脆裂的情况。
袁不语表情凝重,将抄本翻开,每一页都是画。
第一页的画,是用铅笔胡乱绘出的线条,像个打散后再随意捏成团的毛线球,远了看瞧不出来不对,但要仔细感受,便能从这团线条里体会到一种很浓烈的情绪愤怒。
第二页的画用钢笔画的,画得极用力,每一笔都在厚沉的道林纸上留下深痕,足见画者作画时的暴躁程度。
画的内容是一只没有眼睛没有鼻孔的兔子……三个明晃晃的窟窿眼,让人瞧了便觉毛骨悚然。
袁不语缓缓翻看,直翻到最后一张画。
这幅画,与其说画,倒不如说用许多根凌乱的线条勾出了一句话师父,我想吃了你!
“嘿嘿,小果儿,你生命最后的疯癫,还不如玄小子才通灵来得凶哦。”
袁不语坐在原地苦笑著,笑著笑著,小果儿的音容笑貌,渐渐在眼前清晰,他猛然低头,用衣袖遮住脸,数秒后泪才滴下,仿佛时光已过数年。
……
黄昏的橘光柔和,周家班的野猫也贪这份闲适,纷纷躺在屋顶青瓦上发呆。
院里的压惊宴席摆得齐整,四冷碟没上全,戏班里的男人们已经喝酒划上拳了。
内院里也摆了三桌席,但只坐了两桌人,五位师兄及家属、周伶衣周玄分坐两桌主陪位。
除了余嘉还在报社里忙活,其余人都到了。
“四师兄有事在忙,托徒弟带话,让我们不必等他,我们先吃吧。”
周伶衣发了话,众人才动了筷子先吃冷碟。
随著时间推移,热炒也一道道上来。
席间菜式是周玄出的淮扬菜谱,每道菜烧制的重点都提前跟袁不语讲过,不过,一来袁不语吃过做过的类似菜品少,二来只靠讲菜就把菜品的卖相滋味精准复刻,不太现实。
老袁出品的淮扬菜,便没有好饭庄那般精美,好在清鲜略带甜、口味平和的特点烧出来了,众人吃得停不下筷子。
除了周玄教的菜式,额外还有一道鱼生。
这鱼生做法很怪,一条鲤鱼剖开了洗去内脏,用黄酒浸泡,酒里加入葱段、蒜碎、姜片,鱼嘴还能轻微翕动。
“这是鱼生还是生鱼?”
周玄盯著鱼生,不禁陷入沉思,葱蒜姜用来去腥,但用在这条生鱼上,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哦,上菜伙计上错桌了。”
徐骊起身跟众人道歉,撸起袖子,将鱼生端到了第三张桌子上。
这张桌上摆的席菜,与其余两桌无异,周玄问回座的徐骊:“大嫂,那张桌子的菜留给谁吃的。”
“嘘,别惊到它们。”徐骊先是打个眼色,指了指地面,然后小声说:“咱们是冥戏班,有讲究的,每次做席,都给它们留一桌。”
“它们?”周玄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就说那生鱼都不像人吃的。
“小师弟,昨天你为咱们戏班躲过一劫,大师兄敬你。”
余正渊端起了酒杯,朝已经站起的周玄举了举,一饮而尽,周玄也喝光了杯中黄酒。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也都热络起来,聊天的内容五花八门。
李霜衣是个戏痴,见人就聊戏该怎么唱,众人便笑:“三师兄,你能不能有那么一刻不聊戏?!”
“就是,跟徒弟们还没聊够?再说了,咱得有追求,聊点民生,你们都不知道,最近潜龙山遭灾了,那地方下雨,山洪爆发,给那山里的村庄冲得……”
余正渊讲得起劲,众人却听麻了,这还不如聊唱戏呢。
徐骊出言劝道:“老余,喝得高兴你别搅了气氛,自己爱捐钱捐钱,爱出力出力……”
“大师兄咋这么爱聊灾情呢?”周玄问。
“你大师兄主要是杂七杂八的书看太多了,一个管戏班的比府衙里那些当官的还忧国忧民,他平常还写诗呢,那诗写的,我听了都摇头。”徐骊嫌弃得要命。
余正渊听到徐骊周玄在聊诗,以为在夸他呢,诗性大发,凑到跟前非得念一首。
“小玄,大师兄给你念一首诗,让你开开眼。”
周玄实在躲不过,只好让他念。
余正渊一抱拳,先谦虚道:“献丑了!”
“周家班早上白茫茫,大树小树像姑娘,伸手轻轻摸一摸,摸来摸去也白忙。”
“啊?”
周玄觉得很开眼诗原来是这么写的?!
“小玄,大师兄这诗怎么样?”
“诗如其人,主打实诚……说献丑就献丑,一点不扒瞎!”
余正渊:“……”
余正渊、李霜衣破坏气氛是把好手,真正将席面气氛带起来的人,是二师嫂宋洁。
她扭著肥臀,挨个敬酒,讲话的声音酥软,表情也妩媚,一圈酒敬下来,二师兄郑九江脸绿油油的,尤其发现周玄还瞧了眼宋洁的臀桃,脸更绿了。
周玄通灵后感知力强了不少,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著自己,扭头一看,瞧见翡翠绿的郑九江,尴尬的笑笑。
郑九江和原主以前就有梁子,加上做的是采买的工作,极少在周家院子里露脸,周玄与他不熟。
“二师兄,多余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哼。”郑九江喝完了酒,依然生著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