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大人,我的龟甲捕捉到“十指”的下落了,也推演到了“人鳌”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酒大人对陈兰芝的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看都不看她一眼,喝著酒看著书,漫不经心,回答得也很随意。
“十指被周伶衣私吞了,人鳌也是被周伶衣杀了,大人,她屡次犯禁,
游神司对她该做些惩罚。”
陈兰芝与周伶衣一直都不对付,这次拿到了周伶衣的把柄,一定要穷追猛打。
‘惩罚什么?兰芝,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游神司里任职,龟甲推演出来的结果,能当作证据吗?你龟甲推演就没错过?
再说了,十指的事先不论,就说人鳌,夏金都承认自己杀的人鳌,处罚令也下了,你非得翻出来再絮叨絮叨?累不累?”
酒大人将杯中黄酒喝完,又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挥了挥手,说:“还有别的事没,没有就走吧,别耽误我喝酒的心情。”
“没了,我把周伶衣的罪证写成了文书,大人有空还是看看。”
陈兰芝被酒大人打了马虎眼,极不高兴,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便离开了茶楼。
等茶楼重新恢复安静,酒大人才歪著头,往门外瞧了瞧,确认无人后,
将信封打开,看得直摇头。
“十指才出生,私吞就私吞了,多大的事,又不是十年以上的异鬼,当夜游神那么辛苦,没点好处谁当?
至于人鳌嘛,它杀了周伶衣的弟弟,人家爱弟心切,想报个仇,合情合理,非要穷追猛打就没意思了。
哎呀,这陈兰芝自己手脚也没多干净,净找别人岔,都是同僚,搞什么窝里斗。”
酒大人将信塞回了信封里,拉开抽屉扔了进去,继续喝酒。
“呼!”
一阵羽箭破空的声音传出,一支金色羽箭,钉在了梨木柜子上。
酒大人脸色不悦,弯著腰,将羽箭拔了,望著箭留下的孔洞,很是心疼的说:“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梨木柜子,用不了了。”
他指著羽箭数落:“老箭啊老箭,你真是老贱了,有话你进来说不行,
非得射支箭,糟蹋好东西。”
发泄了一阵,酒大人捏著箭,闭上眼,感知著箭大人于箭上留下的信息“嗯?神现世了?”
酒大人睁开眼睛,托著腮帮子,说道:“虽说现在这新出世的神还不成气候,但毕竟是平水府未来的希望一一所有州府,都有自己的神明,估计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平水府也有自己的神明了额是天神。”
他想到此处,从抽屉里拿出信封,用酒在掌心处画下一张道符,然后握紧信封。
只见信封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陈兰芝,还好我给你拦下来了,以后少得罪周伶衣,他弟弟非池中之物,改明儿成了气候,找你麻烦,你说你遭不遭得住?”
酒大人将灰烬洒去,拿出了镜子,照著鼻头,说道:“最近喝酒喝多了,酒糟鼻都快出来了-”-不过,应该没有明江府的刺青古族出来的快,
那伙子恶鬼,只要大一出世,闻著味就出来了,哎呀,世道又得乱,
悠闲的生活去哪里寻得到哦。”
明江府多山多水,云罗山脉是府里最长最高的一座山脉。
于山脉深处的幽僻之地中,赫然有一方巨大石窟。
石窟洞口宽阔,进窟后,窟内别有动天,高度上百米窟内还建有一座数十米高的巨大宫殿,几乎占挤了石窟大半空间。
青砖、石瓦、木檐、种种细节,榭栩如生。
只是若有一道风,吹进来,能将某根高耸粗大的殿柱吹动吹偏,还能吹出铁锁互撞的声音,等风停息后,殿柱才恢复如常。
有这等异状,只因为一一这宫殿,并非砖石木瓦所建,而是一张又一张的人皮,拼成的宫殿形状,所有的砖石木瓦、巨柱上的雕纹装饰,都是于人皮上,用刺青做出来的图案。
那一张张人皮则是被一根根从石窟顶部垂下来的细铁链勾悬著。
“出、咄、出。”
一阵清脆缓慢的脚步声,从窟外响到洞窟深处的人皮宫殿前。
一个拄著拐杖的老人,偻著背,神情亢奋的在宫殿前行走。
他的身上做满了铜钱刺青,数以万计的铜钱图案,几乎覆盖了他全身的皮肤。
老人走路时,铜钱刺青竟能碰撞得叮当作响。
“出现了!出现了!这次出现的还不是大,是神!百眼祭司看到了,他用他的刺青,看到了!”
洞窟悬吊看的人皮,也在亢奋,带看整座宫殿都像在颤抖。
“老祖,请降下法身,让我瞧得更清楚一些,看看神到底是谁!”
老人高举著拐杖,晃动著身体,催逼得铜钱叮当乱响之声更加急促,
铜钱声,让宫殿的人皮让路一一好像宫殿真的开了殿门似的。
一个被铁勾穿过两只脚踝,倒吊著的年轻男人,被展露在老人眼中。
这个年轻男人,便是老人口中的老祖。
男人的肚子上,有一道“婴儿”刺青。
婴儿的头极大、四肢则过于短小。
年轻男人睁开眼睛,婴儿刺青竟然哭啼了起来,然后便在皮肤上消失不见,下一瞬间,男人的肚子忽然变得鼓胀。
直到胀得皮肤上青筋暴现,肚皮再因为无法胀大时,便听到的一声,
肚子炸开,婴儿便从肚子里爬了出来,顺著窟壁爬到地面上,再朝著老人爬去。
面对极诡异的婴儿,老人并不害怕,他面带虔诚,双膝跪地,头朝天仰著。
婴儿到老人的身前,用他短小的四肢,往老人的胸腹挖去,顿时,老人胸腹的血肉碎块,在周围散得满地都是,直到婴儿挖出个满意的大坑,钻了进去。
老人这才起身,又虔诚的说道:“谢老祖降下法身。”
宫门关闭了,
老人再次摇动自己的身躯,铜钱刺青又被催得叮当作响,地上散落的血肉皮肤,则朝著他的胸腹的坑洞快速贴了上去。
几分钟后,老人的身体便复原了,只是胸腹高高隆起。
“神、神。”
老人从洞窟向部族聚居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念著”神”,每念一句,他就感觉婴儿极短极细的手指,在他的胸腹里勾画。
前几笔的勾画,让他感受到神的味道,那种癫狂、狠辣又充满神性的味道。
他似乎真切的闻到了那股味道似的,不免有些迷醉。
“啊,这就是神的气味,让我不免想起了它!”
“神的气味,和它的气味,太像了。”
当神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老人便有了指引的标准。
“观想到神了,请老祖法身帮我连接。”
他将神的味道作为起始,然后用推演去连接新出世的神。
婴儿又在老人的胸口勾画起来,手指将老人胸腹的血肉当成了符纸,画出一道道巫咒。
老人的眼晴变得血红,他努力的凝望著,先凝望到了一只右手。
“那只右手真漂亮,手指也好看,像冥石老爷的杰作,太完美了。”
老人又凝望到了一个年轻人,躺在躺椅上,躺椅旁边是一颗巨大的树,
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了,看到了,神的面孔,很英俊,真的像它。”
老人一再提起“它”,似乎“它”便是老人一生的信奉般。
“我听见了,听见他身边有人在讲话,他们称呼神为周玄!”
“周玄!周玄就是神!”
老人将想看到的全部看见,拄著拐杖快步往族群里走。
族群的聚居地在绿雾山上。
山如其名,被淡绿色的雾气笼盖,外人进不了山,一旦强行进山,用不了多久,便被毒雾迷倒。
山上,有许多庙宇。
庙宇的制式,与道、佛、巫的庙全不相同。
刺青古族的庙,用大块的石头垒起,没有神像,只供奉著一块黑色大石。
他们称它为“冥石老爷”
在最大的一座冥石庙内,数百个刺青古族在等候大祭司的归来。
当他们听到一阵铜钱叮当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是大祭司回来了!”
“大祭司,有没有神的消息?”
“他长什么样,和它像吗?”
族人们围拢了上来。
浑身刺满铜钱的大祭司,向冥石的方向磕头:“冥石老爷保佑,找到了!找到了神,他叫周玄!”
族人们迅速欢呼起来。
“血祭,用血祭获得神的连接,将连接钉得牢固些,我们要把神接回来,一百年前,我们错过了机会,这一次,绝不能错过。”
大祭司再次招摇著手里的拐杖,向族人们发布指示,也彰显著对周玄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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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消失的日记
绿雾山中瘴气匐盒,山腰处是一片开阔地。
此地常年有古族的大祭祀,祭祀时泼洒的血液,将泥土表层浸润得紫红相间。
刺青古族们,将磨好的长短不一的骨头,用韧性十足的牛筋,捆绑成一座骨架,像个打坐的人。
在人形骨架的腹部,搁进个极小的冥石,然后再用人皮将骨架包裹住。
这是刺青古族血祭时的先导仪式一一人皮庙。
铜钱祭司,拿出蕴养多年的骨针,将血、树汁、研磨得极细的骨粉,混和在一起作为颜料,将周玄的脸,以刺青图案的方式刺在人皮上。
每一针,祭司都刺得极仔细,有时候怕刺不准,宁愿停一停,也要避免纰漏。
等最后一针落下,祭司站远了些看,只觉周玄的面孔,与他凝望到的面孔一模一样时,才向族人下令:“皮庙建好,血祭!”
族人们像得到了鼓舞,将祭品带了上来一一是一个年迈的瞎子。
“彭瞎子,神出现了,族里从出生便养著你,就是为了用在今天这一刻。 ”